當年蕭煬給閔齊引元之時,一共給了閔齊三樣東西。


    短匕、老幹媽和竹蜻蜓。


    短匕成為了閔齊的命寶『寸鋒』。


    老幹媽成為了閔齊最愛吃的調料。


    竹蜻蜓則成為了閔齊封存起來的那顆赤子之心。


    這顆赤子心曾經被藍景煥一腳踩碎,自那之後閔齊就將童年殺死,邁向了成熟。


    蕭煬是在用竹蜻蜓告訴閔齊,前路獨行雖苦,勿忘初心。


    閔齊明白蕭煬的意思,將竹蜻蜓搓進風中之後,毅然邁進了寰樞之內。


    過了片刻,蕭煬和小新才從白色小世界出來。


    落地的一瞬間,小新就跑過去將竹蜻蜓撿起,一邊在手裏把玩一邊說:


    “這麽好玩的東西,丟了多可惜。”


    蕭煬戲謔笑道:“你不適合玩這個,你適合玩泥巴,走啦。”


    再次喚出寰樞,蕭煬和小新邁步走入。


    對於除咎師來說,串點是家常便飯,有時一天之內串好幾次,業務繁忙的甚至一天十幾次。


    進入到寰樞之後,除咎師的身體就會被元晶的能量所包裹,在次元廂和元晶控製下的穩定界廊當中自動前行,最終完成穿越。


    這個過程,一般不會超過一分鍾。


    界廊當中像極了終日時間裏那些影視作品中的時光隧道。


    形狀為直徑大約十米左右的圓柱,內壁有五光十色的線條飛速流動,人在通道中央沿著軸線從後往前穿行。


    次元廂開啟的寰樞,界廊內壁的線條都互相平行且垂直於通道軸線。


    而咎開啟的寰樞,線條則無序混亂。


    在寰樞中穿行時,除咎師可以自由活動,但九寰局嚴令禁止亂動, 就是因為這些線條。


    曾有些作死的學生,在串點回桃源時用手去碰界廊內壁。


    結果打破了那些在元晶能量控製下平穩的線條,整個人被吸出了界廊之外。


    百年除咎史,這樣作死的人或者意外跌出界廊之外的人有幾十例。


    可……無一生還,統統有去無回。


    就像過馬路一樣,讓你老老實實紅燈停,綠燈行,走斑馬線和人行道,你非得走機動車道,那不就是嫌命長想早點投胎?


    而那些線條,就是可怕的時間亂流。


    沒有被元晶能量馴服的時間亂流極其恐怖,或者說,時間本身就很恐怖。


    沒有人能夠玩弄時間,相反,凡是想玩弄時間的人,隻會被時間反噬。


    故而就連甲九之境的強者,在界廊中也是老老實實地正常前行。


    沒有人敢挑戰時間,也沒有人敢挑戰未知。


    九寰局設立之初還嚐試過探索界廊之外到底是什麽,可最終還是將這個計劃擱淺。


    因為根本無法推進。


    不管用什麽方法,都無法拽回掉進界廊之外的人。


    之後就壓根沒有人願意再參加這個計劃,寧願歸源也不去送死。


    無奈,界廊之外就成了一直以來的未解之謎。


    穿梭在界廊中的蕭煬看著周圍飛速後退的徇爛線條,漸漸入了迷。


    他喃喃問道:“小新,你說……這外麵到底是什麽?”


    小新撓了撓頭後腦勺,苦著個臉,像是想起了什麽不美好的回憶。


    “不知道,我之前想去摸,被我師父把手都差點打斷了。”


    蕭煬失笑出聲:“噗……打得好,不打你不長記性,我不是要正確答案,我問你覺得這外麵可能會是什麽?或者說……應該會是什麽?”


    小新用一根手指抵在下巴上,微微仰頭。


    “嗯……我不知道怎麽說,我小時候生活的那座山很高,幾歲的我翻不過去,有時就會坐在山腳下想,山的那邊會是什麽?會不會有神仙?


    “那時候我的心情應該就和你現在的心情差不多。


    “後來我長大了幾歲,第一次翻過了山,發現山的那邊又是一座山,我就繼續翻,翻啊翻,翻啊翻……”


    蕭煬被小新直白單純的話語勾起了興趣,輕笑問道:“然後呢?”


    小新咧嘴一笑。


    “然後我就遇到我師父了呀,真的發現了我想象中的神仙,把我帶走了。


    “所以你問我界廊之外是什麽,其實你是在問你自己:界廊之外會是我想象的那樣子嗎?


    “我說的對吧?”


    蕭煬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我算是懂了為什麽唐宋會收你做徒弟。”


    小新看了眼蕭煬,又偏頭看了眼界廊內壁。


    “天葫,哪天你要是不想活了,可以試試跳進去看看,到時我在旁邊幫你錄像,也算你死在了追夢的路上。”


    調侃之語並未引得蕭煬發笑,他隻是雙目平視前方,眸中漸漸深邃,語氣低沉。


    “我要死,也是死在追逐月亮的路上。”


    …………


    回到南柯聯絡點已經夜深,閔齊去交接任務成果,蕭煬和小新便回了抹雀樓總部。


    進入成員宿舍之後,蕭煬腳步急促走進自己的房間,反鎖上了門。


    小新心中納悶。


    怎麽了?


    好像天葫最近和幺雞走得比較近……


    這是憋不住了要獎勵自己?


    我擦我可不能被這個組織帶壞了,師父師娘不會不要我了吧?


    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小新果斷拿出手機點了份宵夜。


    嚐試用美食來轉移注意力。


    而蕭煬著急要進房間的原因是……


    到了他每個月都會不舒服的那一天了。


    抹雀樓總部這個世界,今晚的夜空上一輪圓月高掛,給大地鋪上一層潔白的霜,也給蕭煬心髒來了一槍。


    房間內,蕭煬正蜷縮在床上痛苦地捂著心髒,臉色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嘴唇變成了深紫色。


    劇痛讓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又浮現出了卿伊瑟和望舒那兩張絕美的容顏。


    越在意,越痛苦。


    這個讓他患上相思型心髒病的女人,此刻也成為了支撐他度過每一個月圓之夜的動力。


    蕭煬不是到了月圓之夜才會思念卿伊瑟,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那個氣質清冷的倩影。


    卿伊瑟那份苦等幾十年的付出和癡情,蕭煬做夢都想快點去補償。


    可現在的他還不具備去尋找卿伊瑟的能力。


    界廊中的時間亂流,隻有到了甲級才有可能抵擋。


    而那時,蕭煬就能在界廊中憑借對卿伊瑟那一抹真切又微弱的感應,一躍而出,嚐試能否去到卿伊瑟所在的世界。


    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和能力。


    要知道迄今為止還未有掉出界廊之外能安全歸來的先例。


    隻不過蕭煬跟那些人不同的是,他有耀深葫和移動式次元廂。


    隻要他沒死在時間亂流之下,平安去到了任意一個世界,移動式次元廂不會毀,他就能繼續嚐試,也能隨時回到南柯。


    無數個深夜,蕭煬恨不得趕緊提升等級,盡早入甲,好去找卿伊瑟。


    以他轉命之術的能力,其實等級提升速度可以遠比現在要快。


    可他不能那樣做,他不光是要找到卿伊瑟,他還要站在除咎之巔殺掉咎祖。


    那就不能做那種揠苗助長、自毀根基的愚蠢之事。


    一邊是對兩世戀人極致的思念,一邊又要抑製這種思念,穩紮穩打提升修為。


    如此巨大的矛盾心理,就像一根鐵絲在反複掰折,太磨練人的心態。


    十幾平方的房間裏,蕭煬躺在床上痛到渾身發抖,卻說不出一個字。


    他用最後一點氣力,咬著牙從耀深葫中拿出兩樣東西緊緊握在手中。


    那是一個白色玉佩和一雙冰藍色的手紗。


    睹伊人之物,熬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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