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贓?


    還有我的份?


    蕭煬一愣。


    他壓根就沒想過這次還能分到六呂的傳承之物。


    論出力,他就隻是殺了一個甲級一階的惑咎而已。


    任務是仙樂府接的,墓穴封印是青衣破的,不知常是宮先生趕跑的,何況六呂本身從名義上就是宮先生的老前輩。


    於情於理,這些傳承之物都應該全給仙樂府才對,蕭煬一分不收都不會有絲毫怨言。


    宮先生俯下身子用目光在所有六呂傳承之物中掃了一遍,眸中閃過一絲亮光,從中拿出兩本古籍握在手中,輕笑道:


    “我們就要這兩樣,其餘都給你。”


    蕭煬更覺愕然。


    “啊?這……這怎麽行?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一混子啊,這些珍貴之物都應該你們拿才對。”


    宮先生沒急著回蕭煬的話,而是偏過頭看向青衣。


    “我這樣分行嗎?”


    組織首領行事,青衣自然是沒什麽意見,淺笑道:


    “全憑首領作主。”


    僅此一問,蕭煬心裏就對宮先生的評價再次拔高。


    誠然,宮先生不管怎麽分配,青衣都不會有異議。


    可並不是每一個上司都會這樣詢問主要參與者青衣的想法。


    這是對下屬的一種尊重。


    聽到青衣的回答,宮先生這才望向蕭煬,年近六旬的他,兩鬢微微泛白,透著些歲月的滄桑。


    “最珍貴的東西我已經拿走了,這兩本一本是《減字譜集》,一本是《古琴曲》,你知道這兩樣東西對我們仙樂府來說意味著什麽嗎?”


    蕭煬輕車熟路,皮笑肉不笑道:


    “意味著你們得到了一本《減字譜集》和一本《古琴曲》。”


    宮先生點了點頭,慢條斯理道:


    “沒錯,這兩樣東西的價值無法估量,剩下所有東西加在一起,在我們仙樂府人眼裏都比不上這《古琴曲》裏的一個音符。


    “何況這次你是受我們仙樂府所托來幫忙,若不是你在洞穴裏趁青衣攻擊不知常的時候將這些傳承收進你的命寶,我們也沒有那麽輕易能拿到。”


    見蕭煬還是有些猶豫,欲言又止,宮先生輕笑道:


    “怎麽,看不上?這裏麵可是有一顆至純元晶。”


    在六呂傳承的一角,散落著大量光彩斑斕的晶石,其中有一塊十分顯眼,體積大概巴掌大小,閃爍著單純柔和的白光,仿佛是世間最純淨的物體。


    說句不好聽的話,這一堆東西,除了這個至純元晶,其它的蕭煬還真看不上。


    後代的純元晶都隻是人工提煉之物,濃度會隨著時間推移緩慢下降。


    六呂傳承裏很多元晶的濃度都已嚴重稀釋。


    稀釋元晶這玩意,隻要蕭煬跟公孫納開口,要多少有多少。


    至於那些瓶瓶罐罐裏的丹藥,隻要蕭煬跟百裏霜開口,同樣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這至純元晶……連扶光都極少接觸,品質功效不會隨時間推移而有任何變化,乃是當初墜落在南柯那塊隕石上的一小部分。


    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珍寶,對蕭煬很有吸引力。


    蕭煬試探性挑眉問道:


    “真給我了?”


    宮先生語氣堅定:


    “是,都給你了,至於至純元晶你怎麽用,上不上交九寰局就是你的事了,我們不幹涉。”


    蕭煬咧嘴一笑。


    “那我就不矯情了,多謝。”


    說罷,他大手一揮,將所有傳承放進『環中』,同時心裏在大力吐槽。


    看看!


    讓那個死小氣的妻管嚴唐宋來看看,讓那個死撲克臉的燕無介來看看!


    什麽叫高風亮節,什麽叫絕世高手的風範和心胸!


    宮先生實力強悍,人又大方好說話,簡直是甲九之光。


    再看看你們兩個,甲九之恥!


    分贓完畢,宮先生轉向一邊,正色吩咐道:


    “青衣,去方才我和不知常戰鬥所經之處探查一下,看看破壞情況,需要掃尾的地方出手處理幹淨,免得還要九寰局過來拔祟。”


    青衣點點頭。


    “是。”


    遂轉身飛走,化作碧綠色流光消失在天際。


    成年人的默契再次顯露,一個心甘情願被支走,另外兩個心知肚明切身份。


    待青衣走遠,宮先生語調驟變,低沉且嚴肅。


    “抱歉。”


    蕭煬臉上的輕佻神色完全收斂,取而代之的是肅穆與淡漠。


    “不用,我習慣了,以前公孫家族沒少對我做這種事,我隻管打,動腦子的事都交給他們。


    “但是這次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隻派你一個人來?


    “從你剛才表現出的戰鬥力來看,哪怕再來一兩個甲八,你應該都有把握留住不知常。”


    切換到扶光身份的蕭煬,氣場再不似之前那般弱勢,語氣中帶著些質問,以一種強硬的口吻在和宮先生對話。


    宮先生微微皺眉,沉聲回道:


    “這事還真怪不了公孫家族,具體……你回去問他吧。”


    蕭煬眼色一變,似是立刻猜到端倪,隻是沒有言明。


    他好像還是犯了那個從他記事起就有的老毛病。


    著相。


    這個缺點早在黃粱水果店時,孟修賢就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


    洞察力越強的人,越容易陷入這個慣性思維的圈裏走不出來。


    太過相信自己通過觀察和邏輯思考得出的推論。


    如果信息齊全,絕對透明的情況下,這並不會有什麽問題,反而是一種強大的優勢。


    而一旦有超出認知之外的信息介入,這就將會是一個致命的缺點。


    蕭煬輕揚雙眉,問道:


    “你是墨鯤畢業的吧?”


    宮先生緩緩點頭承認。


    各大學院校史館排前幾位的都是頂級甲九大佬。


    白鹿的秦漢、沁園春、定風波。


    赤虎的姬昊、薑策、燕無介。


    青鸞的臨江仙、元明清。


    墨鯤的唐宋、宮先生。


    蕭煬有此一問,就是覺得宮先生是他這一世以來,接觸過最正常的一個絕世強者。


    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有點不正經或者不正常。


    定風波了解不多,元明清……脾氣太大。


    唐宋,反差太大。


    燕無介,架子太大。


    最正常……換句話說其實就是宮先生的分寸感拿捏得最恰到好處。


    與其常年沉浸修練樂之真意,感受天地萬物之聲有關。


    對上不卑,於九天外聽雷霆。


    對下不傲,於泥濘中聞窸窣。


    心懷江海,身似涓滴。


    仿佛與天地相處極為融洽。


    就連說話的節奏都隱隱貼合大道,嗓音聽起來宛若春風拂麵般舒適愜意,又如旭光照身般和煦溫暖。


    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染上了廢話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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