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靂,炸響在蕭煬腦海。


    他明亮的雙眸頃刻間喪失所有光彩,變得空洞無神。


    蕭煬在小新悲痛欲絕的目光注視下匆匆下樓,雙腿卻一腳踩空,猛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他緊緊抓著小新雙肩,大聲問道:


    “怎麽回事!怎麽可能呢!昨天他不是還好好的嗎!還和我們在一起喝酒啊!”


    小新涕泗橫流,啜泣道:


    “他今天去皓域九寰局分部開會,解決那些沉積已久的下盤任務。他接了一個乙級七階的盤,說是時間緊迫,就在九寰局分部直接串點了。


    “結果下盤後沒多久,九寰局就檢測到了數個甲級六七階的信號!


    “等派人趕過去之後……就,就發現白板已經沒了!而且……而且他的屍體就在寰樞前麵!中了瑀泗咎的毒,全身潰爛,骨頭全部碎了!


    “白板……白板是讓咎活生生折磨死的啊!天葫!我們要給白板報仇啊!!”


    蕭煬感覺心髒猛地抽了一下,渾身氣血運行不暢,好似長期缺氧一般難受。


    他滿臉難以置信,眸中充滿驚詫和疑惑。


    而小新在訴說完這一切後,椎心飲泣,哭聲像是要撕裂咽喉,雙拳在樓梯扶手上不斷敲打。


    自加入抹雀樓這一年多時間以來,白板一直將小新當成親弟弟一樣培養,帶他下盤,教他做人做事,甚至比蕭煬都教得多。


    小新在白鹿學院不過隻待了大半年就遇到了癸卯事變,他對白鹿學院的感情,甚至都沒有抹雀樓這麽深。


    如今……帶自己真正走向除咎之路的一位好兄長就這麽溘然離世,對小新的打擊可想而知有多麽沉痛。


    蕭煬心裏更是百感交集。


    他跟白板的關係也很不錯,可以說整個抹雀樓就沒有誰跟白板關係不好。


    沒有誰會不喜歡這樣一個幽默健談、樂觀隨和的朋友。


    白板雖然作為抹雀樓高層,卻從沒有一點架子,能和司佻齊潼他們商量組織大事,也能和剛加入組織的新成員打成一片,摟著肩喝酒玩鬧。


    蕭煬目光連連閃爍,忽然想到了什麽,強忍悲痛對小新追問道:


    “你剛才說白板的屍體就在寰樞前麵,如果是好幾個甲級七階的咎,他不可能逃到寰樞附近!那些咎怎麽會知道白板寰樞的位置!


    “殺咎是除咎師的天職,如果白板僅僅是中了咎的埋伏而死,你不會說我們要幫他報仇這樣的話!一定還有其他原因,是什麽!”


    聽到這個問題,小新一把將眼淚擦掉,雙眸通紅,咬牙切齒道:


    “是藍景煥那個畜生!白板下盤後沒多久發現中了埋伏,就往寰樞位置跑,結果到了地方之後用界卡召喚不出寰樞!


    “因為藍景煥正帶著兩個女的在串點房裏行那些齷齪之事!耽誤了整整三十七秒!這些都是事後九寰局總部檢測到的官方數據!”


    怒火噌的一聲從蕭煬眼裏升騰而起!


    他周身氣息像是噴發前的火山一般躁動狂暴,雙拳緊握,因過度憤怒而微微發顫。


    “又是這個王八蛋……”


    一樓大廳裏所有成員聽到小新的訴說皆捶胸頓足,悲憤填膺,整個抹雀樓總部都彌漫著哀慟的氛圍。


    小新的聲音由於痛哭而沙啞,他拽著蕭煬的衣袖泣聲道:


    “天葫,我看過白板的屍體……他死不瞑目啊……啊!!!”


    蕭煬鼻頭一酸,徐徐仰頭,閉著雙眼,喉結微動,狠狠吞咽了口口水。


    回想起每次和白板喝酒的畫麵,他心如刀絞。


    那股三年多前令他痛不欲生,熟悉的悲傷之感再次湧上心頭,就連體內元力都像應激反應一般,流動速度變得緩慢起來。


    倏然間,蕭煬想通了很多問題,重新睜開雙眼,眼神前所未有的堅毅,像是做了一個極其重大的決定。


    他將手搭在小新肩上輕輕拍了拍,雙瞳急劇收縮,殺意猶如鋒利的冰錐散發開來。


    “小新,你放心,這姓藍的狗東西不死……我誓不為人!”


    …………


    深夜。


    抹雀樓總部,風起麻將館四樓,譽房內。


    這裏存放著抹雀樓創建以來所有成員的檔案,以及擺放著所有在冊成員的譽名牌。


    也是每個新成員必然要進來宣讀誓言的地方。


    司佻依然穿著老幹部服,戴著小圓鏡片的老花鏡,神色黯然,抬手從木櫃上拿下了一塊上麵印著『白板』二字的譽名牌。


    望著那無比熟悉的兩個字,司佻略有些渾濁的眸中有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他已經很老了。


    白板卻還年輕。


    這塊譽名牌是司佻親手放上去,如今又由他親手取下來。


    他伸手輕輕擦拭譽名牌上的灰塵,陷入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中難以自抑。


    白板的命寶『幻克』是一個魔方,這樣東西同樣也是混亂與秩序並存,與抹雀樓的理念不謀而合,十分貼切。


    司佻讓伍妄接自己的班,讓白板去接伍妄的班,就是在將白板當作未來伍妄的下一任首領在培養。


    事實上,各個組織凡是負責招新和下盤事宜的成員,大部分後來都成為了該組織的首領。


    如今,司佻又要繼續熬著這把老骨頭做這個首領了,也再沒有人可以去幫伍妄分擔成員下盤的工作。


    那個皮膚白皙,愛說歇後語又愛開玩笑的開朗男子,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蕭煬站在司佻身後默默注視著這一切,眉目低垂,雙手抱胸,滿臉哀容。


    司佻將白板的譽名牌緩緩放進白板的檔案盒裏,再將檔案盒從在冊成員區域拿到了非在冊成員區域,小心翼翼封存起來,鎖好櫃門,沉聲問道:


    “晉風豪死了?”


    司佻畢竟是蕭煬的直屬上司,和老武下盤殺晉風豪這麽重要的事,蕭煬肯定會提前知會他一聲。


    蕭煬輕聲回道:


    “死了。”


    “咎沒來?”


    “來了,不知常,老武強破天道枷鎖,再入臻元,殺了晉風豪,弄瞎了不知常一隻眼睛。”


    司佻聞言,微微一驚,喃喃問道:


    “那老武……”


    蕭煬緩緩搖頭。


    “沒死,隻是修為沒了。”


    司佻欣慰地點了點頭。


    看起來除咎師陣營這邊沒了一位甲級八階的道門強者,而不知常隻是瞎了一隻眼,好像虧了。


    實則賺麻了。


    晉風豪這樣的人,早已背棄除咎師的信仰,與咎勾結。


    殺了他,不僅解決了老武和雨霖鈴多年的心病,也鏟除了一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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