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煬抵抗時空亂流的時候,陸行簡在『環中』尋找食物,找著找著就在一處磚房角落裏發現了幾張帶顏色的光碟。


    還是隻有他最清楚蕭煬哪裏藏了東西,一眼就找了出來。


    蕭煬臉色大變,一把從陸行簡手裏將光盤奪走,扔回原處。


    “我靠!你怎麽亂翻別人東西!這是公孫納的,不是我的!”


    陸行簡不解,問道:“公孫納?”


    蕭煬沒正麵回答,而是反問道:


    “你在那個時間流速變慢的區域裏待了多久?”


    陸行簡語氣平靜,毫無波瀾。


    “九年。”


    蕭煬倒吸一口涼氣,喃喃道:


    “那你……現在已經二十九歲了?”


    陸行簡神色從容地點點頭,似乎絲毫不以為意,沒當回事。


    孤身一人在陌生世界,獨自麵對危機與艱險,苦修九年,造就了一位二十九歲的甲級一階。


    換其他人……可能早就瘋了。


    或者死了。


    沒有人懂在這九年裏,陸行簡到底經曆了多少苦難和煎熬。


    可他卻連一點感慨和抱怨都沒有。


    是一點都沒有。


    這需要多麽強大的意誌力與堅定的心性?


    蕭煬心中大為震撼。


    如果沒有轉命之術,他還真不敢說自己能在二十九歲有現在陸行簡的實力。


    他不禁再次打量起這位三年多沒見,實際上過了九年多的好兄弟。


    在那個荒蕪世界度過九年光陰,天生條件優質的陸行簡,臉上並未有什麽明顯的歲月痕跡。


    胡須一刮,臉一洗,看起來還是像二十三四歲,還是那個白鹿學院無數女生心目中的白月光。


    陸行簡饒有意味地道:“現在還敢在我麵前說你是哥嗎?”


    蕭煬唇邊浮現深沉的笑意,厚重的氣場散發開來。


    “確實不敢……算起來,你爺爺應該都要叫我爺爺。”


    陸行簡眉頭一擰,麵露不悅。


    他的親爺爺是千秋辭創始人沁園春,這一點蕭煬是知道的。


    雖然陸行簡從小記憶中沒有爺爺的畫麵,但關係再好的兄弟,這樣開玩笑也有點過分。


    沒想到下一秒,蕭煬的話就讓陸行簡渾身一顫。


    蕭煬雙眸微凝,深邃如淵,徐徐開口。


    “大白臉,我是扶光。”


    !!!


    陸行簡雙瞳劇震,盯著蕭煬渾然不同的強大氣場,久久說不出話。


    扶光……


    這對陸行簡來說是非常遙遠的一個名字。


    也就是多虧他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否則早就忘了扶光是誰。


    陸行簡微微垂下頭顱,輕聲道:


    “發生了很多事吧……跟我講講。”


    蕭煬深吸一口氣,娓娓道來。


    “這就說來話長了,你被不知常洞穿心髒扔進寰樞之後……”


    從癸卯事變開始,到滁州不夜侯墓、白鹿學院重建、加入抹雀樓、穎城事件……


    蕭煬講了很久,事無巨細都說給了陸行簡聽,甚至包括公孫納七世轉命的秘辛。


    期間,有太多事讓陸行簡的神情發生變化。


    孟修賢一朝入聖,挽救白鹿學院於破滅危難,臨終托夢,最終身死。


    轉命之術,蕭煬是扶光,卿伊瑟是望舒。


    癸卯事變後,邱若楠歸源。


    白鹿學院重建當天,李魚死於鉤怙之毒。


    回譽丹研製成功,呂思卿妻子痊愈。


    …………


    陸行簡聽完,眼裏幾次泛起淚光,難免動容。


    歲月無情,時不待人。


    太多人來不及告別,已陰陽永隔。


    太多事來不及緬懷,已滄海桑田。


    二人沉默良久,陸行簡喃喃道:


    “給我來瓶酒。”


    蕭煬從遠處喚來一瓶冰啤酒。


    陸行簡瞥了一眼,沉聲道:


    “白的。”


    蕭煬神情怪異。


    “確定?不是,你一會別咬我啊。”


    陸行簡擰眉道:


    “你拿不拿?”


    蕭煬將冰啤酒扔了回去,喚來兩瓶高粱酒。


    陸行簡拔開瓶塞,仰頭痛飲,烈酒隨著往事一起入喉。


    蕭煬見狀,淡淡一笑,一同淺抿。


    他單手提著酒瓶,跟陸行簡並排坐著,望向遠處。


    二人身下,青草遍地,地麵有著微微向上的弧度。


    蕭煬很喜歡這處小山坡,還給它取了個名字。


    『望月坡』。


    望舒,紀玥。


    坡上視野開闊,遠方山巒在霧中層層起伏,山下碧水悠悠,天上浮雲朵朵,宛若一幅水墨畫。


    坡後是一大塊平地,樹木鬱鬱蔥蔥,光影斑駁,林中蓋了幾間磚房,正適合用來存放物品。


    微風拂過臉頰的輕柔觸感,讓蕭煬享受著大自然帶來的寧靜與美好。


    他輕歎道:“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你這九年又經曆了什麽?”


    陸行簡似是太長時間沒有接觸酒精,一下喝了這麽衝的酒,嗓子受不了,連續咳了幾聲,安然若素道:


    “沒經曆什麽,死了一次,又活了過來而已。”


    蕭煬大概能想象到陸行簡這九年以來的日常。


    在那樣的死寂之地,每天除了正常的生理活動之外,就是打蛤蟆、打蜘蛛,然後去那片時間流速變慢的危險區域當中曆練。


    枯燥,重複。


    說是九年如一日都不為過。


    蕭煬雙眼微眯,嘴角含笑。


    “沒那麽簡單吧,剛才交手的時候,你的元力明顯有了質的改變,功法升華了?”


    陸行簡淡然點頭。


    “嗯。”


    “沒換個名字?還叫心訣?”


    “嗯。”


    “你修的是玄通真意,已經入甲,這總得取個名字了吧?”


    陸行簡略一思索,給出回答。


    “往生。”


    早在白鹿學院交流賽前,陸行簡就確定了自己的方向。


    在如夢令的教導下,他開始踏上以生死入幻的修煉之路。


    三年多前的癸卯事變當中,陸行簡基本上就算是死了一次,整個南柯也不會再有人比那時候的他更接近死亡。


    蘇醒痊愈後的他,對於生死的領悟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沒過幾個月,陸行簡就在苦修之下,功法『心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萬物一府,死生同狀。


    在那一刻,他的命魂破繭成蝶,超脫世俗之外,暢遊乾坤之間。


    沒人清楚現在的陸行簡,在幻術上擁有著多麽精深的造詣。


    隻有一筒曾不經意間點評過一句:


    “嘖嘖……如果沒有你懂死亡,怕是永遠破不了你的幻境。”


    可是,怎麽會有人比死過一次的人更懂死亡呢?


    重獲新生的陸行簡,這才在入甲之後將自己的玄通真意取名為『往生真意』。


    從生死輪回中解脫,到達更高的一種精神境界。


    聽到這個來源自佛教的名字,蕭煬感覺不如自己的『匹夫之勢』,嫌棄地撇嘴道:


    “怎麽開始信佛了?別吧,若楠還在桃源等你呢。”


    陸行簡反唇相譏。


    “怕你死了沒人給你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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