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承澤卻隻覺得……心疼！明明在這個家中，柳茹和自己都比石毅大，現在卻是這個孩子主動撐起家，擔當家裏的頂梁柱，他每天看著安靜的石毅就心疼萬分。現在的石毅與前生那個不苟言笑的家夥極為相似，安承澤想讓石毅成長，卻不是讓他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受到傷害。失去至親的痛他比誰都了解，當年自己在柳茹墓碑前一直發愣地跪著，究竟想了什麽他腦中隻有一片空白，隻知道一片茫然、絕望，慢慢地這種感情化為仇恨，報複安家成為支持他走下去的動力。而石毅，他看著長大的小石頭，現在卻是在用接替父親的責任來撐著。在這裏，他是石磊的親子，沒有人比他更愛石磊，血濃於水的牽掛，他隻會比自己和柳茹更難過，卻什麽都不說。要是他能哭出來就好了，要是他能像以前一樣難過就對自己說出來好了。安承澤每天看著石毅的愈發高大沉重的背影，心中就無比後悔。他從未覺得自己的決絕慘烈自私狠毒有什麽不好，在他看來，縱然是愛，他受傷也不會讓別人好過，哪怕這極有可能造成決裂，他也不會去主動和好，挽回這段關係，他就是如此自私又資自利的家夥，他的高傲比什麽都重要。可是石毅再一次讓他違背自己心中頑固不化的原則，他心疼的無法呼吸，再讓石毅這麽撐下去，受不了得會是他。那是他一直看著長大的石毅！“毅哥！”送過柳茹回家，石毅沉默脫下厚重的外衣時，安承澤突然從背後用力抱住他。久違的“哥”稱呼讓石毅渾身一陣，脫下衣服的手也停下來。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握住安承澤的手，安慰地拍拍說：“沒事的，別怕，有我在。”安承澤頓時心痛如絞，這就是他的石毅，永遠是這麽大度堅強，這是他一直渴求卻永遠不可能擁有的高尚品質。配不上石毅的是他，他是如此的心胸狹窄。所有的偽裝在石毅一句話下丟盔棄甲，毫無意義的傲慢外殼脫下，安承澤用力摟緊石毅，終於說出他兩輩子從未說過的話——“對不起。”第57章簡單的三個字猶如馬力強大的破冰機，將兩人麵前那堵看不見摸不著的冰壁轟了個粉碎。石毅再也忍不住，回身一把摟住安承澤，將頭埋在他頸窩處，用力抱著不放。霎時間安承澤心疼得難以呼吸，石毅在這幾日表現得如此堅強，但實際上他是唯一一個與石磊血脈相連的人，最關心石磊的莫過於石毅。石磊於石毅而言，不僅僅是家人、父親，還是從小到大一直敬仰的偶像，如果石磊真的不再了，那就是天塌地陷。可他還偏偏故作堅強，拚命讓自己成長，努力當上這個家的頂梁柱，絕對不露出半點沮喪的模樣。他才隻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安承澤用力回抱住石毅，輕聲說：“毅哥，你要是想哭，就哭，我不看。”石毅沒回答也沒動，過一會兒安承澤覺得自己肩膀有些濕了，但沒有聽到聲音。不過很快地石毅就抬起了頭，表情依舊沉靜，要不是肩膀的濕潤，根本看不出他剛剛沒出息地流過眼淚。他放開安承澤，低聲說：“你去忙吧，不用擔心，爸一定會沒問題的。咱們著急，隻是因為爸說了任務時間，其實隻有兩個月而已。以前他一出門就是五六個月，誰知道是不是超時了。他這麽多年都過來了，沒理由現在出事。”明明自己都如此傷心，卻還安慰著他。在“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後，安承澤一直固執著的驕傲被自己踩在腳下踐踏，他真想回幾個月前狠狠抽自己幾個巴掌，什麽叫做“配不上”，為什麽要嫌棄石毅“沒有長大”。說那麽多傷人的話，無非是吃醋，無非是將現在的石毅與前生相比，發現與自己預期有很大出入而已。可實際上，石毅根本什麽都沒做，他隻是發現了自己一段有悖人倫的感情，想要出去調節心情。分明是杜芸纏上來的，石毅沒有和女生接觸的經驗，又怎麽敵得過杜芸那種有心機的人。前生的他尚且陷入杜芸的溫柔陷阱中，何況今世的石毅，更重要的是，石毅根本沒有陷入！而且，無論前生今世，石毅本質上都是那一個人，正直、堅毅、有擔當的漢子，前世那麽多的挫折絲毫沒有磨滅這些高尚的品質，今世又豈是單純寵溺能夠毀掉的！石毅就是石毅，前生、今世，都是這麽一個人，永遠將痛苦給自己承受，努力張開他那還未長成的羽翼來保護他人。“嗯，我相信石叔叔沒事。”安承澤堅定地回答，“而且無論如何，我都陪在你身邊。”他將自己的手塞進石毅手掌心中，那隻手已經足夠大到可以將他的手整個包住，掌心滿是訓練和鍛煉留下的繭子，粗糲又有力，讓人無論什麽時候能那麽安心。聽到安承澤的承諾，石毅身體一頓，用帶著期待的眼神望著安承澤，滿心滿眼全是他。安承澤突然想起，好像前世石毅就總是用這種眼神看他，執著專注守護中帶著一絲隱晦的期待，前生今世，這個人都沒變過。他是何其有幸，居然能夠兩世得到這個人的感情。足夠了。還記得自己曾經開玩笑一般地想過，功成名就沒有遺憾的他重生，就是為了償還石毅的債。說不定，這玩笑一語成讖，說中了真相。到了此刻，他所謂等待和忍耐都變成了可笑的矜持，其實答案就是這麽簡單，不是給石毅選擇讓他可以走正常人的路，不是等他成長兩人能夠一起承擔責任，而是他向來占盡上風，此刻也是如此。那可笑的潛意識中藏著這麽一點高傲的念頭：明明是你先喜歡我的，明明是你無意中引誘我喜歡你的，憑什麽要我先承受相思之苦，憑什麽讓我先表達感情呢？愛情中，誰愛得更深誰就是輸家，安承澤做慣了贏家，根本不願意低頭。可實際上，和這個人在一起，他永遠不必擔心做輸家，因為從前世開始，石毅就輸得徹徹底底。那麽今世，又為什麽不讓人家贏一次。能夠將自己的心理剖析得如此明白的，大概也隻有老狐狸安承澤了。隻是看透別人容易，看透自己卻需要時間。因為安承澤擅於偽裝欺騙，他第一個騙的就是自己，什麽時候願意麵對真相，什麽時候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雖然時間有些不對……”安承澤喃喃自語說，“但是我不想再錯過了。”“？”石毅疑惑地看向安承澤，沒有聽清他在嘟囔什麽。突然唇上一軟，石毅震驚地睜大眼睛，原來竟是安承澤踮起腳，跨越那將近十五厘米的身高，輕輕地吻著石毅的唇。隻是淺淺地唇貼著唇，卻讓石毅全身一震，根本無法思考無法抵抗，任由安承澤將他輕薄了個遍，柔軟的舌尖輕輕探出，舔了嘴唇一圈後，又嚐試著深入品嚐，隻可惜石毅沒有經驗又目瞪口呆，舌頭在緊閉的牙關外麵掃一遍，始終無法成功突入，最終隻得無奈地收回唇。看著黑小子發紅的臉，安承澤歎氣搖搖頭說：“笨蛋，把牙齒張開，讓我進去啊！”“嗯……啊？！”石毅脖子上頂著那個球平時本來用處就不大，現在重大刺激下徹底罷工，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又好長時間才聽懂安承澤的話。等他目光終於變得有侵略性時，人家安承澤已經放開他的手打算轉身回房間了。石毅一把撈住安承澤的手腕，握住不放，專注地看著他，一張口就是：“小、小澤！”笨得都結巴了，安承澤當然不是真的要走，欲擒故縱這招他從以前開始就十分精通。雖然已經想通，可是占上風的本能安承澤一時半會兒還是改不掉，自己都主動石毅卻一直在發呆，他當然要刺激刺激對方。“幹嘛？”他故作不解地抬眼，等著看石毅打算怎麽回應他的舉動。“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石毅的表情很憂傷，並沒有得償所願的狂喜，“不用委屈自己。”安承澤：“……”誰把這呆子養得這麽沒自信，把自己的好感居然生生扭轉為安慰？以前這黑小子明明挺囂張的，石磊老大他老二天才排老三的性格，現在怎麽會肉都放到眼前卻不相信這是自己的？好吧，好像是被他給挫的。“我是委屈自己的人嗎？”安承澤不悅地說，“而且你傻不傻，就算我是為了安慰你，你也應該趁著機會把我一舉拿下，生米煮成熟飯。就算將來我反悔了，你起碼也嚐到甜頭不虧本，有你這麽不會抓住機會的嗎？從小到大一直都教你，怎麽還這麽笨。”典型的安承澤式利益觀，管他abcd，到手的就先拿好處再說。果然他和石毅人品差太多嗎？“不行，你會後悔傷心，我也不想你難過。”石毅說著，卻舍不得放開安承澤的手，將手貼在自己胸口上，“沒關係，你不用顧忌我。想交朋友就交朋友，想喜歡女孩子就喜歡女孩子，想結婚生子就結婚生子，我會難過，但是絕對不會再逼你。那天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在心裏，你說的對，我一直太霸道，以後不會了。”“那我結婚生兒子打醬油，你幹嘛？就一直難過著？”安承澤問道，他想到前生的石毅，臉色很難看。“會等你，等你喜歡我。”石毅認真地說。所以前生你就等了一輩子，等到最後都沒有等到結局嗎？安承澤一時間心痛如絞，如果、如果前生但凡回想起一點部隊裏的事情，哪怕是結婚，他都會跟林德慧說清楚離婚，去找石毅。哪怕他終生殘廢，也會一直照顧他到老。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前生他就是一無所知，而石毅則獨自守望，最後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結婚……“那你不用等了。”安承澤說，“我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你，希望你也喜歡我，整天光著身子在你麵前勾引你，等你也開竅。可是那段時間你疏遠我，又帶個女孩子回來，我生氣，所以口不擇言……喂，你幹什麽！”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石毅高高抱起，安承澤十七歲，身高足有一米七五，石毅竟然能輕鬆地將他抱起來轉了個圈。石毅摟著他，鼻尖貼著他的鼻尖，認真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安承澤被這個姿勢弄得相當不舒服，一巴掌糊在石毅臉上：“真的真的，比真金還真。不喜歡你，誰會這麽大了還和你睡一張床啊，還每天晚上聽你進廁所擼，這麽長時間你沒擼出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