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龍給金世安弄了這一出,無非就是要股價下跌。    對許多人來說,海龍隻是個爛攤子,可是這個爛攤子回到舊主人手裏,大家又會重拾信心。    金海龍把這出戲唱成了自己的主場,在股東們眼裏,金海龍是大義之師,光複河山,而她和金世安,就是該死的反派。    李念看向鄭美容:“散戶手裏的股票差不多30%,金海龍也不可能一口氣都吃下,就算他想買,也要別人願意賣。”    現在拋售海龍的股票,就是在割肉放血。    鄭美容臉色蒼白:“可是還有大股東在。”    所有人都沉默了,這些高層大戶,過去追隨著金海龍和王靜琳,現在海龍已經成了爛攤子,從他們的利益角度來說,倒向金海龍,是最好的選擇。    散戶的股份不足為懼,明天是周末,股市休市。但大戶之間的交易是不受限製的。    他們不知道金海龍已經聯絡了多少股東。而金世安手中的股份,僅有30%。    “要求發起臨時股東大會的是焦峰和塗林強,焦峰過去跟伯父關係很好,塗林強……跟伯母關係比較近,他夫人和伯母是中學同學。”    鄭美容用茶杯在茶幾上一個個擺成圓環。    “大戶裏可能被撬動的人不止焦峰和塗林強——隻有趙偉昌和馬燕是新股東,暫時算是中立。馬燕昨天問我公司到底怎麽回事,我覺得她應該沒攪進局裏,趙偉昌是她的情夫,他們兩個人是同進同退的。”    茶杯擺出的局麵慘淡,他們能確信保住的高層股東幾乎寥寥無幾。趙偉昌和馬燕各自持有海龍4%份額的股票,即便金世安能夠聯合他們,也不足以達到35%的決定性份額。    他們在爭取,金海龍也一定在爭取。隻要金海龍收足了了35%,就能召開董事會投票。哪怕金世安現在瘋狂吸入散戶,以金海龍的人脈,股東們投票的結果,恐怕不會傾向於金世安。    更何況,他們現在尾大不掉,今年的主要投資都傾向在雙林建設。    金世安手上30%,散戶的餘地是35%,其餘大股東們接近35%。    這個周末一過,就要召開董事會投票,金海龍吸入多少散戶,又撬動了多少高層,他們一籌莫展。    李念和鄭美容都看著世安,而世安在沉吟。    “父子之情如此涼薄,大概夫妻反目會更加狠辣。”    世安輕聲說。    李鄭兩人都愣了一下。    保羅在外麵敲門,“金先生,有人要見你。”    這種時候誰會來,四個人都麵麵相覷,保羅在外麵字正腔圓道:“他說他姓許。”        第67章 魚目        許之柳跟著保羅進到書房,進門他愣住了。    他沒想到白楊也在,白楊就坐在世安身邊,正轉臉看他。    他在電視上見過這個小明星,最近電視裏經常能看見他。而白楊本人比電視上要漂亮許多,許之柳說不出他到底哪裏好看,隻覺得他整個人像蒙著一層柔和的光,他回過臉的一瞬間,許之柳的目光全被他奪走了,連金世安坐在旁邊,許之柳也忘記了。    他恍恍惚惚地想,他是明星,是不是化了妝,於是又忍不住仔細去看白楊的臉——素麵朝天,然而真的很漂亮,一雙笑眼,睫毛濃密,褐色的眼珠溫柔而靈動。白楊並沒怎麽打扮,穿著十分樸素的牛仔布襯衫,整個人有些學生氣,可又從內向外地散出一種說不出的氣場,讓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一眼。    原來這就是明星和普通人的差距。他們根本談不上比較,他們原本就屬於不同的世界——連自慚形穢都談不上,許之柳突然發現自己過去是有多愚蠢。    他以為白楊混跡娛樂圈好幾年,要麽是趾高氣昂的囂張人物,或者是油頭粉麵的兔兒爺。而白楊的眼睛這樣幹淨、清純,好像從來沒受過任何汙染,自己和白楊長得真有點像,他早就聽公司裏的人隱晦地說過,可是白楊坐在那裏,像顆光潤的珠子,把他這個魚目比得無地自容。白楊看著他,並不懷什麽惡意,甚至還有點好奇,探詢地去看金世安。    金世安把他保護得真好,他連一分嫉妒和猜疑都沒有,難怪金世安對他許之柳不屑一顧,有了這樣的情人,金世安還會把誰看在眼裏呢?    白楊和金世安並沒有表現出怎樣的親昵,然而他們坐在一起,那樣隨意的態度,互相微微靠攏的姿態,都傳達出一種難言的契合,不止是肉體上的,還有靈魂上的。    他沉下視線,又看到白楊腳上的拖鞋,比金世安腳上的小了一圈,和其他人腳上的客鞋顯然不同,這是白楊自己的拖鞋。    金世安的家就是白楊的家,一雙鞋子就能證明一切。    許之柳望著白楊,有些失魂落魄。    場麵尷尬,李念叼著煙,心想這種大小老婆見麵的情景也就金世安敢搞,白楊這個傻逼跟他也真是絕配,人家都找上門了,白楊居然還沒反應過來。    李念斜了許之柳一眼:“許總,有什麽事坐下說——別這麽看我的藝人,我知道他長得好看。”    許之柳勉強道,“電視上見過,幸會。”    白楊對於這種粉絲驚豔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隻向他友好地一笑。    鄭美容根本懶得理他,沙發很大,空曠得很,鄭美容卻向保羅點點頭,保羅又搬來一個椅子,讓許之柳坐下。    他們四個人是一個完整的群體,而他被隔離在外麵,許之柳明白。他沒有坐,隻向世安艱澀地開口:“這件事,可能是我弄壞的,金總,對不起。”    “世安”兩個字,他在白楊麵前已經叫不出口了。    世安溫和地看他,隻說:“坐下再說罷。”    他是溫和的,一如既往地儒雅,黑雲壓城也還是這樣處變不驚——許之柳心中有些難過,金世安再好,對他而言也是遙不可及。    他思考了一下,看了看麵色陰沉的鄭美容和閉眼抽煙的李念,“我想我可以知道金海龍聯係了哪些股東。”    李念的眼睜開了,鄭美容的臉色卻更加難看。    許之柳現在的表現,讓他們覺得,他在要挾金世安。    白楊也從世安肩上探過頭,期盼地看他,世安亦望著他,手不經意地在白楊頭上撫了一下。    他們的動作是不經意的,習以為常的,而看在他眼裏是刺心的。    一瞬間,許之柳真有了一點要挾的念頭。    白楊能為他做什麽?長得好看又有什麽用?他躲在金世安背後,像隻養得油光水滑的貓,他越是表現得毫不嫉妒,許之柳就越覺得難堪。    哪怕白楊表現出一丁點的懷疑也好呢?    許之柳神色變幻不定,李鄭都感到不耐煩,許之柳在浪費他們的時間。李念看看鄭美容,笑著說了一句,“許總,你這兩句話說得太玄奧了,能不能解釋一下?”    這句話把許之柳拉回了現實,現在不是他嫉妒的時候,鄭美容也好,李念也好,金世安也好,甚至白楊也好,即便他們不把他當做自己人,他們都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海龍若是易主,金海龍是不會留下他們這些前朝孽臣的。    許之柳要說的事情,不算複雜,但也不算很簡單。    上個月,他一個人在1912泡吧,他沒想到會在那裏見到蘇絡風。蘇絡風看到他,也表現得很吃驚。    他下意識想避開他,可是又覺得很無聊,那時他空虛得不得了,隻想有個人陪著聊天。    蘇絡風跟他喝了一晚上的酒,天南海北地扯淡,他也就情不自禁地跟他談起金世安,蘇絡風仿佛不經意地說,“這個人做著生意,怎麽聽說還去寫劇本?”    許之柳也就迷迷糊糊地說,好像真是他寫的。    “這跨度也太大了,”蘇絡風笑了,“我聽說他之前不學無術啊。”    “我也是這麽聽說,”許之柳隻是喝酒,“可你見了就知道,他真不是那種人,他很有才學。”    “我信,不然你也不會跟著他回國。”蘇絡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反正總是比我好就對了。”    許之柳又覺得他很煩。    之後他才知道,蘇絡風早就回國了,現在是金海龍的副手。    當然這些細節他是不會向金世安提起,隻能簡略地說,可能是和蘇絡風喝酒的時候,讓他聽到了什麽。    金世安和鄭美容對望了一眼,問他:“蘇絡風跟你是什麽關係?”    “……是我的校友。”許之柳有些尷尬,“金海龍對他很信任,我了解他,這次的事情多半是他從中作梗。”    這話其實毫無根據,然而鄭美容卻點頭道:“我也覺得這次的事情太毒了,不像伯父以往的行事風格。”    李念托著下巴看他們聊,李念已經開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內容了。    白楊在一邊發呆。    “我們現在能做的,一是爭取先吸一些散戶的股份,然後,你們也需要知道金海龍到底策動了多少股東,這個名單,我可以拿到,”許之柳說,“或者,我還可以嚐試去求一下蘇絡風,讓他在金海龍眼皮下麵動一點手腳。”    世安望著他:“他在我父親手下這樣得力,你憑什麽去說服他?”    許之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一定會答應我。”    “……”    大家都覺得有點詭異,李念已經憋不住笑起來:“我怎麽覺得這個場麵這麽狗血?”    許之柳真是會給自己加戲——當然了,他來這一趟,到底也算帶來了一點音訊,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能提前知道金海龍跟哪些股東走在一起,當然是好的,但是這副為了金世安獻出一切的表情算是鬧哪樣?    許之柳真以為自己是陳圓圓啊,蘇絡風還能為他一怒定江山嗎?    李念看看白楊,白楊居然還很感動,一臉希冀地望著許之柳。    算了,傻逼就是傻逼,別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白楊還在犯呆,果然弱智是戰勝一切小三和綠茶婊的核武器。    世安也覺得有些好笑,憐憫地看向許之柳:“這件事並不是無計可施,你不用太拚命。”    許之柳心頭一軟,“我應該的。”    世安玩味地看他,“那你有什麽要求?”    許之柳被他問得喉頭一堵——他求什麽?他想求的東西,金世安不會不明白,可他根本開不了這個口,更何況,白楊還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惡意從他心頭湧上來。    “世安,我希望你回歸正常的生活,”許之柳冠冕堂皇,“不要再和男人在一起。”    鄭美容在旁邊隻想笑,李念更是早就笑得在心裏叫娘——這是什麽檔口,金世安的風流債非要這個時候鬧起來,男小三大戰男正房,還是“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的狗血大戲,李念要笑劈了。    鄭美容心想,金世安當初怎麽說來著?對的,一個和兩個又有什麽不一樣——這個花公雞,現在知道倒黴了嗎?    海龍的事情,她當然和金世安站在一起,但是這種腳踏兩隻船的事,鄭美容隻想和李念一起吃瓜。    她從李念手裏抽出一根煙,李念狗腿地給她點上。    兩個無辜群眾連拯救海龍的心思都沒了,喜聞樂見地圍觀年度狗血大戲。    金世安愣了幾秒,強忍著沒笑,他還要給許之柳留兩分麵子,畢竟他來這裏,最初還算是好意。他剛要開口,白楊忽然在旁邊說:“可以啊。”    世安的臉立刻黑了。    鄭美容和李念同時被煙嗆了。    白楊表情平靜,“是不是我跟他分手,你就會幫他?”    除了許之柳,大家都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白楊。    白楊站起來:“那我現在跟他分了,你可以走了,做你許諾過的事情。”    金世安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誰許你胡亂說話,沒有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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