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什麽?” “他原本就是口吃。你病了,他一夜之間忽然好了。” 李念愕然地抬頭。 “不信你翻翻自己的筆記,”世安笑著搖頭,“他大約是怕你難過,過去你們總是不愉快,說到底是你的錯。” 而李念已經站起來,紙箱也丟下不管。 “謝謝你,金總,”他頭也不回,“謝謝你告訴我。” 鍾越以為李念很快就會回家,而他7點還沒有到家。 鍾越隻好下樓去等他,左等右等也不來,打電話也不接。鍾越心裏著急,又打世安的電話,世安莫名其妙:“早就回去了。”又說,“哎,他手機忘在這兒了。” 鍾越真急了。 他想去開車,又覺得不妥,徒步向外走,整個南京沉入夜色,茫茫人海,何處去尋? 他好不容易救回他,他去了哪裏? 鍾越隻身在路上跑著,世安和鄭美容都來電話:“你不要急,我們聯係警方了。你先回家去,萬一李念回去了呢?” 他又茫茫然走回家去。 家裏燈還亮著,門也開著。 李念真在家裏。 鍾越真想衝上去打他,或者按住他,可他什麽也沒做。 李念站在門口,盯著他,兩人互相看著,都不說話。像過了一生那麽漫長的時間,李念嘴唇翕張了許多次,才發出聲音:“小鍾?” 鍾越忽然覺得眼淚流下來,不為別的,隻為這兩個字。 李念躊躇著,向他攤開掌心:“我想送你,可是弄丟了,所以我又去買了一個。” 是顆鑽石。連盒子也沒有。 “你已經送過我一次了。”鍾越說,“在我床頭。” 李念看著他,這一刻心中竟然隻覺得空白。他下意識地去摸鍾越的長發。 “先別哭,”他盯住鍾越的眼睛,“漂亮的鍾先生,你為什麽騙我?” 鍾越滿心的著急,被他一句話問得啞口無言,覺得委屈,又覺得甜蜜。 “你把我的小鍾藏起來了,應該還給我。”李念說,“我想要抱抱他,可以嗎?” “不可以。”鍾越賭氣說,“允許你吻我。” 李念二話不說地拉低了鍾越的腦袋,嘴唇碰觸的一刹那,兩人都短暫地停頓,漂亮的鍾先生遲疑地問:“你現在不會覺得惡心嗎?” 李念覺得他好破壞氣氛:“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他們沒有再談下去。鍾越溫順地低下頭,這一次像初吻一樣地甜蜜。他的長發落在他臉上,一陣依圌蘭香。 作者有話要說: 依蘭的花語是純潔喔。 第93章 【番外四】紅玫瑰與白玫瑰 作者有話要說: 紅玫瑰,白玫瑰,都是女人花。 百合,注意避雷。 海龍以前有句什麽話來著——鄭總那樣宜室宜家的好女人,金總可配不上,金總隻配秦濃那樣的妖圌豔賤圌貨。 宜室宜家和妖圌豔賤圌貨大概總想不到,她們倆的仇還不止這一樁,更想不到她們有朝一日會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談事情。 秦濃文秀地用絲綢巾點著紅唇,從濃密的睫毛裏打量鄭美容——真容貌平平,還是平常女人最忌諱的人高馬大,妝容倒還算精致仔細,不過什麽好東西用在鄭美容臉上也是牛嚼牡丹——瞧瞧她眼角的細紋!手也老了,像男人似地粗糲。女人哪怕再有錢、再怎麽注意呢,不是絕代佳人,歲月可不肯顧惜你的一雙手,總在手背指尖上劃出一點光陰的痕跡。 秦濃想著,得意地去看自己的手,雪白嬌圌嫩,是歲月給她的一份恩寵。她是絕代佳人,所以怎麽也不老,老也能藏得住,反正手上是看不出來。她的手是永遠的十六歲,嫩得可以擰出汁。別說臉蛋,男人就是見了她這一雙手,小指一動,也要神魂顛倒,恨不能這隻手在自己身上摸一遍。 她美慣了,平時不會這樣自矜自得,隻是瞧著鄭美容,她心裏就覺得不忿。這麽一個粗糙的女人,憑什麽金世安追過她,李念也追她? 她秦濃美得天上有地下無,李念還沒送過她東西,鄭美容憑什麽。 秦濃想著,越想越來氣,所幸美人的惱恨並不醜惡,美人的怒氣隻像花的怒放,越怒就越是嬌圌媚。她特意伸手搭在鄭美容手上,婉轉玲瓏地謝她:“鄭總,多謝款待,難得你知道我愛吃甜的,連本幫菜我都還嫌不夠甜。” 兩隻手搭在一起,真是涇渭分明。秦濃心裏十分痛快,玉蔥一樣的指尖點著殷圌紅的蔻,在鄭美容的手背上輕輕地跳。 鄭美容給她摸得一陣肉麻,美女真夠難伺候,這美人恩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鄭美容心想,難怪是個公的都被秦濃迷得七葷八素,這小手送得銷圌魂酥骨。秦濃應該謝謝她鄭美容不是個男人,她若是個男人,將計就計就把她調戲了。 可惜她鄭美容還是個女兒身,隻能坐在這裏一身雞皮疙瘩。 坦白說,秦濃的手真是溫柔,她居然還覺得有點受用。 時間過得快,一轉眼四年過去了。鄭美容真是個單親媽媽圌的命,生來該帶拖油瓶。當初帶著昕昕,後來帶著安龍整一窩兔崽子。 自李念病後,人事不知。李念醒了,一時半會也幫不上忙,鍾越還各種心疼,不肯他的念哥到公司來。金總裁醉心於藝術事業,隻肯過問大事,差不多的事情都是一句“美容看著辦”。 還能怎麽辦,她鄭美容又做起了管家婆。一手拉拔著小馬小牛,拖家帶口扯著安龍往上爬。鄭美容倒也不怨恨金世安,他現在是蜚聲海內外的大作家,安龍的金字招牌——有好藝人的公司多,有好編劇好班底的公司可不多。就衝著金世安,張惠通臧援朝也肯給麵子呢! 金世安一天到晚國內國外地飛,李念的身體又不允許加班加點,鄭美容咬著牙拚命。這幾年算起來,倒是秦濃幫忙最多。圈內人都笑,說秦濃和李念懟了這麽多年,現在她的工作室倒像是安龍的盟友了。 公司順利上市了,李念雖然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辦事能力倒還沒丟,小馬也漸漸地做上了副總,安龍的班子不再是青黃不接。 風風雨雨,總算見了晴天,可是這段風雨裏,到底有秦濃撐起的一把傘。 鄭美容真心感謝秦濃,她在商場上見多識廣,娛樂圈的人脈還是秦濃門路廣。光是秦淮夢第二部,秦濃就沒少出力,更屈尊扮演了女配角。安龍四年裏四部電影,兩部收視冠軍的電視劇,都有秦濃的一份力。 女人的癡情是怎麽也用不盡的,這癡情如果開花結果,大約也就平平淡淡過去了,最怕像秦濃這樣求而不得,倒像把一腔求而不得的深情都埋在安龍身上了。 鄭美容心裏打起了小算盤,現下安龍樹大根深,白楊和金世安都是炙手可熱,秦濃的工作室一對影圌帝影後,圈內現在是橫著走——要是兩家能聯合在一起,可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嗎? 兼並壟斷,資本之大勢。她們也算同舟共濟,何必再分成兩條船,眉來眼去也這麽久了,是時候勾搭起來。 鄭美容因此對秦濃更加客氣,姑奶奶似地好言相待。她吩咐小馬:“逢年過節記得給你濃姐送禮,要好的,要貴的。” 小馬辦事利索,連情人節母親節都沒放過。每年禮物規格都升級,今年情人節,小馬以鄭總的名義送了濃姐一台跑車。 香車配美人,鄭總對小馬很欣賞。 秦濃偏偏又拿起喬來。 鄭美容倒不怕她拿喬,合並總是件大事。鄭美容耐心細致地做工作,誰知工作是越做越做不通,秦濃跟她擺大牌,合作的事情也擠兌起安龍——白蓮花女王擠兌你可不是好受的,粉絲們又開始腥風血雨地撕逼。 鄭美容想不通了。 金世安和白楊回國,請她吃飯,席上聽她抱怨秦濃,不禁笑起來。 “她過去喜歡李念,李念又追過你,你是不是觸在她黴頭上了。” ……這他圌媽是什麽飛來的鍋。鄭美容一肚子冤屈,她真是上輩子作孽,欠了別人十八輩子的債。到安龍來,活是她幹,鍋是她背,擠兌是她挨,有事兒找鄭總沒事兒懟鄭總。 鄭總隻能無理取鬧以泄憤,把金世安和白楊一人噴了一頓,拎著包氣鼓鼓地回家了。 怎麽辦?合作的事情不能放棄,安龍隻要吃下秦濃的工作室,明年再兼並幾個小的,就可以和國內其他兩家最大的製作公司三足鼎立。鄭美容要做就要做拔尖,秦濃這塊大肥肉,她還是想吃。 鄭美容隻好放下圌身段,趁秦濃來南京做宣傳,單獨請她吃飯。 說起來,秦濃過去也真是給了她不少麵子,幫了那麽多忙,她一頓飯也沒請她吃,什麽事情都是一通電話萬事應承。 都怪秦濃過去太好說話,搞得鄭美容沒有摸清敵情,以為她一門心思棄暗投明。不是我軍不努力,實在是共圌軍太狡詐,秦濃在她開了條件談合並的時候拿喬,論理也是應當。 隻是鄭美容想起李念這一出就覺得窩囊。 女人呢,就是這樣。困難的時候風雨同舟,多大的舊怨也都不在話下,兩個女人合作起來親密無間。現在風平浪靜,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仇小恨又都想起來了。 鄭總要懷柔,鄭總要天下。鄭總在紫峰包了場子,客客氣氣地請秦美人吃了一頓京蘇菜。 秦濃是擺明了心思不跟她談正事,從頭到尾地跟她喝酒,喝了紅的又要換白的,兩個人喝了有三斤,秦濃摸著鄭美容的手還意猶未盡:“鄭總,咱們喝啤酒好不好,讓他們買串去!” “……” 鄭總今天忍著做昏圌君,愛妃朕寵你,你就是要喝尿朕也準了你。 鄭美容將手一揮:“去拿啤酒,不用好的,就雪花純生,獅子橋馬台街三牌樓,隨便什麽地方買串來,冷了我要你們好看。” 餐廳經理大汗淋漓,從沒見過在淩霄餐廳擼串的,經理惶恐:“鄭總,買多少?” 鄭美容拍下一遝鈔票:“全買了!” 經理擦擦汗:“馬上就辦,馬上。” 結果是秦濃真的喝多了。 鄭美容在心裏笑,上海小娘姨,跟你南京大姐比喝酒呢?你要是個東北妞,鄭美容還怵你三分,跑到南京地頭來撒野,喝不傻你。 笑歸笑,鄭美容還是體貼地送秦濃回酒店。秦濃醉了,倒也沒吐沒鬧,隻是不肯讓助理扶著,非要鄭美容給她當大太監。 “都退下,讓小鄭子扶本宮安歇。” 助理們捂著嘴笑,小鄭子沒話說,托著貴妃娘娘的手,一路送進她的總統套房。 她把秦濃安頓在床上,看了看又覺不妥,總不能這樣帶妝睡著,隻好又推秦濃起來:“秦濃,先起來洗洗。” 秦濃醉眼看她,含圌著一縷似怨非怨的假笑,用力一把拉過鄭美容。 鄭美容被她拉得栽在床上。兩人鼻尖頂著鼻尖,大眼瞪小眼。 秦濃千嬌百媚地問她:“鄭總,我聽說李總追過你。” ……該來的還是來了。鄭美容硬著頭皮:“都是誤會,沒有這回事。” “他還給你送花。” “那都是被迫的。” 秦濃更加不開心,這倒像鄭美容哄她高興似的,秦濃掙紮著坐起來,敞肩的裙子歪在一邊。她真喝多了,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惡作劇的興奮。她長這麽大,還沒勾引過女人,秦濃踢了踢鄭美容的小圌腿,向她歪歪腦袋:“鄭總,我好看嗎?” 鄭美容被她撩得炸毛,隻想爆笑,秦濃這是吃醋吃得智商都沒了,這娘們兒想幹嘛? 她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倒也不是沒談過姑娘,秦濃非要羊入虎口,能怪誰,衣服都脫成這樣了,不吃不是人。反正秦濃本來看她就不爽,她不介意讓她更加不爽。 秦濃需要吃個教訓,別的地方擠兌人也就算了,在床上跟你三牌樓大姐頭發圌騷,真以為缺了二兩肉就不能把你操到哭啦? 鄭美容笑眯眯地看她:“秦妹妹,你再這樣,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