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


    顧華年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他和鄭氏成婚差不多十六載,雖然他不怎麽去寶坻鄭家,可沒聽說過鄭家有秦朗這號人物。


    那個身高八尺長相俊朗的彪形大漢,是看過一眼就會讓人過目不忘的人物。


    “初姐兒,對此人可還有印象?”這才是顧華年最想知道的。


    顧瑾初搖搖頭,神情迷茫:“那時年紀小對外院男子又怎會知道,不若女兒給外祖母書信一封?”


    顧華年收起臉上的笑,這世間來自同一地方,同名同姓的太多了,一個家奴又怎麽能當將軍呢。


    看到父親失望的神情,她垂眸笑了下,自是還沒到讓顧家人知道的時候。


    這個秦朗是母親年少時從亂葬崗撿回來的,為了感謝母親的救命之恩,甘願留在鄭家。


    三舅舅想要去參軍,母親不放心最小的哥哥就拜托他隨行照顧。


    上一世秦朗被封為寧遠將軍,回到盛京後任副指揮使,到後來他身死的時候已經是錦衣衛指揮使。


    就是這樣前途無量的人,她身為女兒沒有做到的事情,蔣南笙作為女婿更沒有做到的。


    他一個外人做到了,還是以那種慘烈的方式。


    顧瑾初剛剛的好心情,在這一刻就要壓抑不住心中的仇恨。


    她曲身給父親行了個禮,“祖母剛剛一直擔心父親,父親陪祖母好好說說話吧,還有昨天發生的,父親也應該知道真相。”


    說完顧瑾初帶著丫環婆子,晃晃蕩蕩的離開翠華院。


    她站在院門外等了會兒,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裏麵傳來瓷器碎裂,還有父親憤怒的聲音。


    你看,如果不是動了自己碗中的食物,才不會有人去計較事情的真相。


    不說之前發生的那些是真是假,從她在東鼓巷甩鞭子,到皇上的賞賜被人惦記,再到昨天她在宋家受的委屈。


    除了母親,有誰真的在意過她?


    這也讓她心中那點僅存的親情,就像被父親摔碎的茶盞。


    一旦碎了,再也無法修複。


    穿過那片竹林的時候,白芷指著假山方向喊道:


    “誰在那裏?鬼鬼祟祟的一直跟著咱們!”


    一個護院過去拎出來一個身材瘦小的孩子,頭發也沒打理過,油膩膩的垂在臉側頸後。


    “四少爺?”


    有人認出他是大房的庶子顧聞。


    小男孩看著顧瑾初,小聲喊了句:“三姐姐,我餓…”


    ......


    歲安堂,顧瑾初端坐在陰涼處。


    院子中擺了兩個長長的案桌,分別是聽雨軒還有碧落齋送回來的東西。


    徐媽媽帶著小丫環照著手中的單子,一件件的對比,確認一件就劃掉一筆。


    兩個院子的管事媽媽,站在陽光下,熱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倒不是熱得,而是緊張。


    要說以前的三小姐嚇人,隻要你不犯錯誤,她對不相幹的下人都是視而不見的態度。


    要說她有懲罰過誰,還真的沒有。


    是她那副高高在上,又盛氣淩人的模樣看起來不好惹。


    身為二老爺的嫡長女,母親又那樣的有錢,下人心中三小姐就是天之驕女。


    覺得她就應該被嬌養大,更何況三小姐是所有少爺,小姐中最大方的。


    顧瑾初在聽雨軒發作蓮姨娘,在翠華院力挽狂瀾,蓮姨娘和四小姐身邊換了一大批的人。


    現在顧家的下人,人人自危,深怕一不小心惹到三小姐。


    徐媽媽這邊還沒統計完,翠華院的關媽媽來了,身後兩個婆子端著一個華美的屏風。


    身材微微胖的婦人給顧瑾初行了個禮,言語恭敬道:


    “三小姐,年關歲尾的時候本家來給太夫人請安,當時從您這裏借過一幅屏風,老奴給您送回來了。”


    顧瑾初抬手,身旁的白芍塞給關媽媽一個輕巧的荷包。


    “麻煩關媽媽跑這一趟了,怎麽祖母忘記關媽媽也忘了呢,這不是我當時送給祖母的新年禮物嗎?”


    事實上這不是顧瑾初送的,是顧顏為了討好祖母,從她這裏要去送到翠華院的。


    關媽媽捏著荷包的手指動了下,裏麵應該是個銀裸子,一張老臉笑得褶子更多了。


    不輕不重給自己一巴掌,看起來有些滑稽,“您看老奴這記性,回去太夫人又得罵我這個老貨。”


    顧瑾初笑了下朝一旁招手,一旁的白芷捧著個檀木盒子過來。


    “那會兒聽聞祖母晚上總是睡不安穩,這是五十年的老參,是我這個不省心的孫女對祖母的孝敬。”


    老婦把手臂長的盒子抱在懷中,說了一籮筐的好話才戀戀不舍的走了。


    白芷看著她的背影撇撇嘴,“真是個會變臉的哈巴狗!”


    顧瑾初放下茶杯,白了她一眼,“哈巴狗還會搖尾巴呢,這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白芷和白芍對視一眼,小姐變了,她終於會看人了!


    徐媽媽那邊捧著冊子,皺著眉走過來。


    顧瑾初示意她歇一歇再說,徐媽媽喝了口茶顧不上歇,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


    “三小姐,除了剛剛您送出去的屏風和人參,您的私庫中少了一顆羊脂玉原石。”


    顧瑾初皺眉,“要是原石的話,顧瑾瑜和顧顏她們看不上,也不敢要,是不是在庫房什麽地方沒有看到?”


    白芷和白芍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同時想到什麽。


    顧瑾初自言自語的回想,“那顆原石我記得,還是三舅舅送給我的,說是在邊關為了這塊石頭,掏空了他和秦朗的家底。”


    “宋掌櫃還說它的成色很好,要是在盛京買這麽一塊原石大約要四五百兩,我讓他找技藝最高超的工匠,打造男子用的玉佩,帶鉤…”


    說著顧瑾初完完全全想起來了!


    上一世這塊巴掌大的原石,讓她製成了男子配飾,在蔣南笙生辰時當做禮物送給他。


    兩次去珍寶閣,宋掌櫃兩次都有同她提過,偏偏東西都已經送出去了,她才想起來。


    再找蔣南笙要回來是不是來不及了?


    宋掌櫃說過,這三種配飾如果放到珍寶閣售賣,她最少能賺八百兩,那一共就是一千二百兩。


    父親的俸祿每個月一百五十兩,她這等於送出去六品官差不多一年的俸祿!


    可是婚後她並沒有見蔣南笙戴過,每一種都不曾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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