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五爺聽了瑾初的問話,微微沉思片刻後說:“……未知的東西誰也說不好。”


    顧瑾初輕輕一笑,點頭道:“說的也是。還不知曉新皇會是哪一位皇子呢。”


    總歸不會是二皇子就是了。


    蔣五爺微微垂眸,似是陷入沉思之中。


    顧瑾初見狀,輕聲問他:“怎麽了?”一邊說著轉頭吩咐下人們,可以擺晚膳了。


    蔣五爺見她疑惑,開口解釋:“永樂的性子,心中定是不舒服的,隻怕她會做出什麽來。”


    同一時間的長公主府中,溫暖的燭光搖曳著,將整個房間照得通明。


    下人們把晚膳擺好後,躬身依次退了出去。


    鄭開承抬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壺,緩緩將兩隻酒杯斟滿酒,笑著同坐在對麵的長公主說:“怎麽了,是今天的膳食不合胃口嗎?”


    趙璿身著赭紅色暗花緞錐繡鸞鳳交領襖裙,屋子裏點著的燭火通明,映照在她的側顏有些嚴肅。


    她端起酒杯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低聲說:“我今日去定國公府,看到小舅母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自上次一別,鄭開承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表妹。家中二嬸和大嫂才生產完,他多少對女子懷有身孕之事耳濡目染。


    “孩子在母體內會一天天長大,正所謂瓜熟蒂落。”他一邊說著,一邊給長公主盛了碗湯,放在她的身前。


    趙璿喝了口湯,“小舅母對我說,有情人終能成眷屬。”


    鄭開承聽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


    表妹和蔣五爺,姑母和秦大人,大致上,就是她口中的有情人終能成眷屬。


    室內一時變得有些安靜下來,隻有時不時的,微弱的碗筷碰撞的聲音響起。


    過了一會兒,鄭開承問道:“蔣五爺身子恢複得還好吧?”


    趙璿咽下口中的食物,“我去的時候,小舅舅被下人叫去外書房,想必是無礙的……除夕宮宴那日,便能見到了。”


    鄭開承眼中湧上笑意,搖搖頭。


    就是沒有蔣五爺的升職,宮宴這種場合,定國公府都會是應詔入宮的世家。


    長公主這是心中藏著事情,才這般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也就不再刻意地找尋話題了。


    晚膳後,鄭開承握著趙璿的手,柔聲說:“時辰不早了,公主早些歇息吧。”


    趙璿反握住他的手,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問道:“你對男女之事就一點都不好奇嗎?你會來陪我晨練,也會同我一起用晚膳,為何從來不主動提及留下來?”


    說著,她又微微搖了搖頭,“算了,我今日心情不是很好……你也回去歇息吧。”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愧疚,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也讓他心情不好。


    更不應該對鄭開承有任何的質疑的。


    鄭開承卻一把將趙璿抱坐在自己腿上,緊緊拉著她的手……目光堅定地盯著她,直至她眸中閃過羞澀和慌亂。


    “家中沒有給我準備知曉情事的通房丫頭……我在心中深深地心悅你,對男女之事不僅是好奇……”


    他緩緩抬起手,輕輕勾著趙璿的下巴,“我隻是想,把你最寶貴最完整的,留到我們成婚的那個洞房花燭夜。”


    趙璿在他的掌中輕輕搖搖頭,輕聲說:“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想發脾氣。不知為何,那些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鄭開承把手伸向她的頸後,動作溫柔地把她按進自己的懷中,在她耳邊輕歎:“沒關係……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或者你想要什麽嗎?”


    趙璿緊緊摟著他的腰,手臂一點點向上,兩隻手反手扣在他的肩頭,兩個人的上半身緊緊相依。


    她在他耳邊低聲說:“我也是父皇的孩子,為什麽皇位隻可以傳給皇子,皇女不行嗎?”


    協理六宮的淑貴妃是她的母妃,她的外祖父是同皇祖父打下天下的定國公,她的曾外祖父曾是翰林院掌院。


    她的舅舅們,一個是大理寺卿,一個是吏部侍郎,還有一個監察禦史。


    論起母族勢力和威望,父皇的那些皇子們哪一個如她?


    父皇這樣的忌憚蔣家,暗中傷害母妃的身體,不就是怕她生出個皇子,同他心愛的三皇子爭奪皇位嗎!


    鄭開承聽聞她的話後,微微垂眸,沉思片刻,問她:“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有人同你說什麽了?”


    趙璿下巴支在他的肩頭,看向不遠處的燭台,輕輕搖了搖頭,“沒有人和我說過什麽……我隻是想和你在一起,那些看不見的阻力,讓我快瘋了。”


    鄭開承聞言把她抱得更緊一些,聲音平緩:“蔣五爺和國公爺是你和淑貴妃的親人,你想要什麽,就要讓他們知道……若是他們支持你,記得,你還有鄭家。”


    趙璿猛地抬起頭,她剛剛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那些話,是大逆不道的。


    可是,鄭開承,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


    次日,陽光明媚,寒風吹在身上都好似比往日裏溫柔許多。


    吃過早膳後,顧瑾初同蔣五爺在內院中手牽著手散步。


    蔣飛和蔣安,一人抱著個方形青花瓷花盆,規規矩矩地站在二進門那裏。


    蔣安見蔣飛隻是頷首不說話,便提高音量,開口問道:“五爺,花盆給您找來了,要放到什麽地方?”


    蔣五爺微微抬手,指向由東廂房改造成的小書房位置。


    兩人端著花盆穩步走進來,將花盆輕輕放在陽光下後,拱手給顧瑾初請安。


    顧瑾初見狀,眼中滿是好奇,低聲問道:“五爺,這是要做什麽呀?”


    蔣五爺拉起她的手,負手而立目光落在花盆上,淡聲說道:“我昨日查了《農政全書》,也讓向勝利過來回話。在冬季可以對種子進行沙藏處理,我準備種下一株石榴和一株柿子。”


    瑾初腹中懷有雙胎,自是要種下兩棵的。


    石榴寓意著多子多福、家族繁榮;柿子則寓意事事如意、圓滿吉祥。”


    顧瑾初坐在廊下陽光能照射的地方,靜靜地看著蔣五爺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將未受凍的土壤放進花盆中,再將種子和沙土混合。


    然後吩咐護衛,將兩個花盆放在書房幹燥通風的地方。


    轉眼間便到了除夕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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