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一家人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是林老太從窗口探進來一顆腦袋,正口沫橫飛的叫罵著,“自己親生的兒子不疼,反倒疼一個抱來的小雜種,你們夫妻兩個是失心瘋了?”


    林老太如今近五十歲,頭發半白,身形也有點佝僂,本該是含飴弄孫的年紀,偏偏她這個人,一向刻薄貪婪,自私自利,因為生林大郎的時候難產,遭了好大的罪,一向都不喜歡這個兒子,再加上娶的媳婦顧氏不合她心意,更是著惱。


    當初收養瑤光的時候,她就極力反對,自己家是個什麽光景,哪有閑心操心別家的孩子,何況還是個小丫頭片子,但瑤光雖然是抱養來的,林大郎夫妻卻是將人當眼珠子來疼的,哪裏容得下別人辱罵,這人是他們親娘也不行!


    顧氏忍不住嗆聲:


    “瑤瑤就是我的女兒,雞蛋再金貴,也比不上瑤瑤金貴。再說了,雞蛋是大郎掙錢從鎮上買的,給誰吃是我們自己的事,天佑天賜都沒意見,娘你管那麽多閑事做什麽?”


    林老太聽到這話頓時跳了腳:


    “什麽叫管閑事!你爺們是老娘肚子裏生出來的,老娘還管不得?”


    婆媳兩人針鋒相對,誰也不肯讓誰,林大郎一個頭兩個大,拉著妻子被摔了臉,勸和老娘又被吐了一口唾沫。


    瑤光在這雞飛狗跳裏無奈的兩眼放空,人小鬼大的歎了口氣。


    怪不得林老太不喜歡她。


    天下大旱,已有三年,百姓的日子越發艱難,林家原先在村裏還算富裕,三年下來,米缸都快見了底,自家人都快吃不起飯了,哪裏還會喜歡她這個抱養來的呢。


    她仰著小腦袋,看著顧氏為了她和林老太吵的毫不相讓,心裏感動的一塌糊塗,阿娘對瑤瑤好,瑤瑤也要對阿娘好!


    瑤瑤一定要努力長大,掙好多的錢,買好多的糧食,蓋好大的房子,讓阿娘還有爹爹哥哥們都住進去!


    她這裏暗搓搓的發誓,那廂顧氏和林老太已經吵到了尾聲,毫不意外的以林老太的落敗而告終,林老太一張褶子臉氣的漲紅,她喘著粗氣,胸口不斷起伏,很明顯被氣壞了。


    恰好孟氏做好了飯正出來叫她吃飯,林老太頓時找到了發泄口兒,轉頭就衝著她罵道:


    “你這個懶貨!沒死相的,長一雙眼睛是倆窟窿不成?連個灶台都看不住!”


    她仍在氣惱那一個雞蛋的事兒,指桑罵槐的,見顧氏不理會她,心火竄的更高,全撒到了孟氏的身上:


    “做個飯怎麽這麽慢!想餓死我老婆子是不是!你說老三娶你有什麽用,活幹不來,肚子也不爭氣!這麽多年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聽人說你還在外麵跟李家的吵架,行啊你,脾氣大了,是不是也想跟那喪天良的一樣,衝著我老婆子鼻子罵!”


    孟氏垂著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娘,我、我沒有……”


    林老太卻蠻橫不講理,衝過去就是一個巴掌扇到她臉上,用力之大,叫孟氏的臉頰很快就紅腫起來:“你沒有什麽!一個兩個的,都是下作東西!”


    她氣衝衝的進了屋,用力把門一摔,木門顫巍巍的,差點撞到孟氏的鼻子:


    “滾出去!別叫老娘看見你——一隻不下蛋的母雞,一個賠錢的小雜種,早晚把你們都給趕出去!”


    孟氏雙眼泛紅,強忍著才沒有掉下淚來。


    因著她是林家三個媳婦裏唯一沒有生孩子的,沒少受林老太的嗟磨,活幹的比兩個妯娌多,飯吃的比誰都少,偏偏她性子懦弱立不起來,娘家也靠不住,丈夫雖然也心疼她,卻也不敢反抗老娘。


    她隻能蹲下來,隻能日複一日的忍受。


    顧氏在屋裏瞧見,心下有點愧疚,她知道林老太是在自己這兒受了氣才發作到這個弟妹身上,正想去安慰兩句,就見小瑤光從她腿上一躍而下,跑到了孟氏麵前。


    “嬸娘。”


    瑤光伸著小短胳膊抱住她,奶聲奶氣的:“你一定會生下小寶寶的,到時候,你給瑤光添個弟弟好不好?”


    孟氏還未有反應,就聽得屋裏的林老太咒罵出聲:


    “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就她那肚子,還想要懷上孩子?呸!老娘當初花大價錢把她娶回來,就是讓她百吃幹飯的不成?”


    又張狂放言:


    “她要是能懷上孩子,老婆子給她當牛做馬!怕隻怕有些人命賤,這輩子都沒這個運氣!”


    這話太誅心,孟氏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瑤光心疼的給她抹淚:


    “嬸娘,你不要聽奶奶的,你肯定會有小寶寶的。”


    孟氏卻覺得悲哀。


    她何嚐不想有個孩子呢。


    她和丈夫剛開始那兩年,還抱著些希望,也沒少看過郎中,卻都檢查不出什麽問題,及至時日漸長,希望越來越渺茫,到如今她幾乎不抱什麽希望了,但她看著瑤光關懷的目光,還是強忍出一抹笑來:


    “嬸娘聽瑤瑤的,瑤瑤說有,就一定會有的。”


    顧氏從窗戶那看著,亦是覺得心酸,若是三弟妹有個孩子,就算林老太對她的態度不會有太大的改變,那她往後半生也算是有了些指望。


    何至於像現在這樣——


    顧氏歎了口氣,怕瑤光童言無忌,再說些什麽孩子之類的話徒惹三弟妹傷心,揚聲要瑤光回來。


    瑤光不聽,一直抱著孟氏不放,稚氣又堅定的安慰她。


    而她白嫩的小手放在孟氏的背上,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以精純的靈力修複著孟氏被汙濁損害的身體,但她年紀還太小,又是凡身,不過一時片刻就力竭,打著哈欠在孟氏懷中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但她卻沒有陷入夢鄉。


    瑤光的身體輕盈的飄蕩著,踩上了一片玉砌的磚石,入目之處,瓊樓玉宇,美湖仙境,一片霧氣繚繞。


    瑤光眼睛一亮,這是……這是她的隨身空間,竟然跟著她一塊下來了?


    說是空間,其實是一個儲物方戒,是南極仙翁為了哄瑤光開心專門送給她的禮物,瑤光專門起了一座龐大的瓊樓,用來儲存她收集來的一切寶貝。


    信徒們給大士上貢順便也會給她供上一份的瓜果食物,金銀珠寶都放在第一層,經年不腐,再往上,就是她專門四處搜集而來的一切奇珍異寶,尤其是最上麵一層,鋪滿了她從龍宮挖來的亮晶晶的寶石,瑤光一看見,就歡騰的撲了進去,翻湧打滾,樂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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