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人,也就是上一任的宗主,就是那時候將你師尊撿回了北鬥神宗。”


    兵臨城下,百姓驚慌失措,偌大的皇宮內更到處都是匆忙逃走的宮女太監,背著大包小包,隨著走動發出“劈裏啪啦”的清脆相聲。


    鼓鼓囊囊的,都裝滿了從宮裏偷出去的寶貝。


    但如今已經無人再去管了。


    扶搖父兄姊妹都命喪黃泉,如今國之將亡,她也不想苟活。


    抽出父皇宮中的鋒利寶劍,本想以身殉國,卻正巧被前來視察的楚山人發現,將她帶回了北鬥神宗。


    一方麵是看她頗有慧根,又心疼這無辜孤兒,便將她收做了徒弟。


    “扶搖的母後是被一個巫師用符咒害死的,因著這個緣故,扶搖不喜玄法,進了宗門之後也隻日日練劍。楚山人一直都很擔心她。”


    原來是這樣。


    哪怕隻是從他人口中轉述的隻言片語,都能感覺到深深的壓抑,更不必說親曆這些事情的扶搖了。


    瑤光抿了抿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自幼深受寵愛,後來跟隨觀音大士普度眾生,見多了人間疾苦,每每想起,都止不住的歎惋。


    沒想到師尊看著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卻深藏著這般濃重的傷痕。


    寂靜的空氣在此間流轉。


    兩人未曾注意到一個人影仰躺在屋頂。


    扶搖輕撫著扶搖劍冰冷的劍身,仰頭,明月盈輝便落入她的眼中,刺得她紅了眼眶,落了淚。


    轉瞬又消失在風中。


    次日,瑤光依舊沒能見著師尊。


    但早上時鴻雪來喊她去上大課的時候,扶搖也沒攔著。


    算是解了她的跪罰。


    昨夜同宗主聊了許久,瑤光知道如今大長老已經恢複了記憶,隻是畢竟魂魄不在身上,仍是小孩模樣。


    想著他既然已經恢複記憶,正好幫自己解了同蕭景遷的姻緣紅線。


    白天沒有機會,便打算晚上去找他。


    從鄴城回來,大長老就重回後山看守凶獸了。


    去之前,瑤光特意烤了一隻烤雞。三哥說了,求人辦事兒,禮數得周全。


    後山的結界是大長老設下的,瑤光一進入後山,大長老就注意到了,瑤光一隻手拎著烤雞,茫然地轉圈圈尋找大長老的時候,他就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你來做什麽?”


    瑤光被嚇了一跳,回頭去看,眼前人陌生又熟悉。


    還是那一張漂亮的不行的臉,體態氣質卻截然不同,自帶一股子高深莫測的意味。


    若是別人進來,大長老定是直接將人打出去,但念在自己失憶的時候,她對自己還算不錯,大長老便打算提點幾句,將人趕出去便是了。


    不想他還沒開口,倒是鼻尖微動,聞到了一股子熟悉的香氣。


    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身後。


    瑤光將手上的烤雞拿了出來。


    “送給您的,嚐嚐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大長老高冷地“哼”了一聲,矜驕道:“既然是你特意送來的,我便勉為其難地手下吧。”


    若不是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她手上的烤雞。


    瑤光就真信了。


    好笑地將烤雞遞到了大長老的手中,覺得即便恢複了記憶,他也還是蠻好哄的嘛。


    大長老席地坐在一旁的樹幹上。


    等他吃完了,一抹嘴巴,這才撇了眼旁邊坐著的瑤光。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世上沒有白吃的烤雞。


    瑤光伸出手,大長老原本還沒在意,隨意看了眼,卻是陡然間嚴肅了神情。


    抬手一揮,瑤光纖細的手腕上,一條紅線格外顯眼,皎潔的月光下,襯得她的肌膚愈發的白嫩。


    比起早先瑤光看的時候,這紅線已經深了不少。


    像是浸透了鮮血,又仿佛下一刻就要凝成實質一般。


    “這連著的,是你和景遷?”


    瑤光點了點頭,“大長老,您有辦法幫我解了這紅線嗎?”


    “姻緣乃是天定,一步則緣深,一步則緣淺。”


    “大長老,您就別跟我念天書了,直接告訴我能不能解就是了。”


    瑤光忍不住嘟囔,大長老被這一聲噎到了,斜覷了她一眼,繼續道:“你與他緣分已成,若想解,想來倒是有個機會,但如何抉擇,就隻由你自己選擇,旁人幫不了你。”


    瑤光鬆了口氣,拍了拍胸脯。


    能解就行。


    等到時候,她一定能做出正確的選擇的,瑤光對此十分有自信。


    大長老卻是輕輕搖了搖頭,並未多言。


    “既已得了答案,就出去吧。後山是宗門禁地,凶獸眾多,往後不要進來了。”


    瑤光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本就是為了解決姻緣紅線之事才來的,如今得了答案,自然不會過多糾纏。


    轉身就準備下山了。


    隻是這後山太大,上次來走得不遠,沒兩步就出去了,這次為了找大長老,轉悠了半天,現在也不知道轉到哪兒了。


    抬頭,濃密的樹葉遮擋了廣闊的天空,不見天日。


    她就是想借著星星尋個方向都不能,隻能沒頭蒼蠅似的亂走。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耳邊聽見一道水聲,格外響亮。


    她記得,後山南側有一道瀑布,順著瀑布蜿蜒而下的小溪,就能走出後山了。


    聽著聲音往瀑布的方向走,沒一會兒就走到了。


    抬手撥開半個人大的濃密葉片,眼前的視野一下子開闊了起來,漫天星辰懸掛在漆黑的夜空,月色皎皎映入泉水。


    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從懸崖上激蕩而下的水花重重地砸在水池中,翻騰起大片大片的白色浪花。


    而在那瀑布之下,隱約可見一個人影。


    這不是在後山嗎,按說隻由大長老一個人啊,怎麽還有別人啊?


    誰會在後山修煉啊?莫不是山中的凶獸成精了?


    瑤光有些好奇地湊近了些,走得近了,才發現那竟然是蕭景遷。


    不僅如此,他赤裸著上身,水花狠狠砸在他的身上,洗刷過他精幹的身軀。


    別看他平時看起來纖瘦,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如今赤裸上身,露出結實卻不過分誇張的肌肉,漂亮的腹肌線條流暢。


    瑤光一下子紅了臉,下意識舉起地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擋住了臉。


    整張臉像是在發燙一般。


    “誰!”


    瀑布的水聲太大,蕭景遷一時沒能察覺,恰巧抬眼望過來,才發現岸邊似乎站著一個人影。


    對方的手上,竟然還拿著自己的衣服!


    當即擰眉,厲喝一聲,將捂著臉的瑤光嚇得忍不住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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