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觀他神情,不似玩笑。


    竟是認真說的這話。


    怎麽說呢,好像更可怕了。


    雖然夢中的場景讓她有些後怕,但也不想因為一個夢就直接將人判了死刑,還是決定先輔佐對方,若是不成,再另尋他法。


    柳子濯對她的選擇並不意外,從懷中掏出三個錦囊。


    “這錦囊你拿著,切記關鍵時刻才能打開。”


    瑤光險些拆了其中一個,聞聽此言又趕緊將繩子抽緊,“弟子謹記。”


    從瓊蕪殿出來,瑤光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內亮著燈,她還以為是自己出去的時候忘記熄燈了,推門卻見屋內坐著時鴻雪,視線上下打量過瑤光,確定她沒事兒才鬆了口氣。


    “方才後山鬧了不小的動靜,我怕有凶獸逃出來了,到你這兒瞧瞧,沒事就好。”


    瑤光有些心虛,也不敢說後山那動靜是自己鬧出來的。


    “我沒什麽事兒,阿雪師兄別擔心了。”


    邁步進了屋子,打開櫃門,準備收拾收拾東西,明日便要下山。


    順便同時鴻雪辭行。


    “你要下山?師尊知道嗎?”


    “暫時還不知道,是宗主的命令,等明日我再與師尊辭行。”


    身後忽地靜了下來,瑤光也沒多想,收拾了一些東西,她從前的衣服都太小了,已經穿不上了,身上的是倩雲師姐去宗門領的弟子服。


    一共兩件,身上一件,櫃子裏一件,勉強夠替換。


    又顛了顛錢袋子,宗門內每個弟子都有月例,瑤光這樣的親傳弟子,月例自是不少,這麽多年雖然昏迷著,月例卻還是每月拿來。


    大小不一的錢袋子塞了滿滿一櫃子,被瑤光一股腦兒都扔到了儲物袋裏。


    想著等下了山,給自己置辦兩件衣裳。


    總不能行走在外還穿的宗門弟子服。


    還有上次金陵城的任務,也得了些積分,之後下山,再回來的機會怕是不多,那積分留著也沒什麽用,正好明日一並換成了銀錢草藥。


    “我和你一起下山。”


    瑤光正盤算著,便聽時鴻雪這一聲。


    茫然地回頭看他,時鴻雪便又重複了一遍。


    這些年時鴻雪始終沒停止過尋找自己大哥,但師尊總不許他下山,他也隻能在師兄弟們下山的時候,托人多留意著些。


    可這麽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又被困在山上,難免焦急,便想著趁此機會,和瑤光一同下山。


    瑤光是奉了宗主之命下山的,想來師尊不會攔著。


    瑤光知道他還沒尋到時瑞昱,此番下山定是為了尋人的。


    她也知道師尊不許他下山,是怕他因尋找家人失了分寸,在山下遇到危險,按說她是不該答應的。


    但她想起自己大哥,對時鴻雪此刻的心境也有些了解,那一句拒絕的話便怎麽都說不出口。


    最後隻得應下。


    時鴻雪笑了起來,似春風拂麵,萬花陡然綻放,明媚燦爛。


    “那我這就去收拾東西,明日來尋你。”


    次日清晨,瑤光打著哈欠從床上起來,洗漱之後,帶上早就準備好的包裹,一隻手拿著荼霜劍,推開門準備去找時鴻雪。


    她昨晚睡得,許是後山練了會兒劍,後麵倒是累了。


    這一覺睡了許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陽光灑落院內,正落在石桌上,一手撐著下頜,昏昏欲睡的時鴻雪身上。


    “阿雪師兄,你什麽時候來的?”


    他麵前還放著行囊,外出出任務都要帶上兩大箱子行李,這次卻隻有一個幹癟的行囊,和一把佩劍。


    他在劍術上仍是沒有什麽太大的進展,卻也一根筋不願放棄。


    扶搖見勸他不動,便也由著他去了,還專門替他尋了一把寶劍。


    通體黑色,上印有金色繁複的花紋,瞧著像是什麽古語,瑤光識不得,隻覺得那劍通身透著古質,仿佛蘊含著巨大的力量。


    因著全身黑色,他便隻取了一個“墨”字。


    時鴻雪被瑤光驚醒,還有些困倦,卻還是強撐著醒了過來。


    揉了揉眼睛,“瑤光,你醒了,我們去向師尊辭行吧!”


    “師兄你是不是昨夜沒睡好啊,要不再歇歇吧,我去跟師尊說就行,到時說完再來找你。”


    時鴻雪卻猛然搖頭,“不不不,我隨你一起去。”


    拉著她的手腕就往扶搖殿的方向而去,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口中還一個勁兒的說“不困,不困”。


    扶搖是早的了消息,知道瑤光要下山,早早便在殿內等著了。


    隻是她沒想到時鴻雪也會跟著。


    仔細想來也覺得正常,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了。


    深深歎了口氣,“你當真要去?”


    時鴻雪跪在地上,身板兒挺得筆直,重重點了點頭。


    “弟子心意已決,還請師尊成全!”


    腦袋在地上重重一磕,扶搖瞧著他,心知自己攔不住他,卻還是忍不住想再勸兩句,“山下危險,金陵城的前任城主還在外潛逃,若是叫他捉住了你,定不會饒了你的。”


    他們如今尚且不知那前任城主的實力如何,但能在沈長老和諸多精銳圍困之下還逃之夭夭,想來是不簡單的。


    時鴻雪在山上,還有宗門護著,可若是下了山,她便是相救,恐怕也救不及了。


    可時鴻雪是鐵了心要下山的,再三懇求下,扶搖也隻得答應。


    “也罷,你就隨瑤光一道下山吧。雖下了山,也是門內弟子,出門在外切記互相扶持,莫要一意孤行。”


    “可聽明白了?”視線掃過時鴻雪,最後落在瑤光的身上。


    時鴻雪是大師兄,本該是他照料瑤光,但她實在擔心,便叫瑤光在山下多照料著時鴻雪一些。


    “師尊放心,弟子與師兄定會互相扶持的。”


    “罷了,你們下山吧。”


    扶搖擺了擺手,有些疲倦似的閉上了眼睛,不願多看。


    拜別了扶搖,出門前,時鴻雪深深看了眼扶搖,終是毅然轉身,離了扶搖峰。


    扶搖又與時鴻雪去事務堂將積分兌換了銀兩道具一類,便下了山。


    在山下客棧吃了頓飯。


    客棧仍是時家的產業,小二還是當初的那個小二,瞧見時鴻雪熱情地喚他“二少”,將人迎了進去。


    好似一切悲劇從未發生,他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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