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此時與瑤光也沒什麽關係。


    不過一條鮫人,她先前設陣救他便已是仁至義盡,如今既然已經有人來救他了,後續事情便與自己無關了。


    她本就衝動行事,險些在這攝政王麵前漏了端倪,及時止損才是正道。


    可一想到那鮫人看自己的眼神,她便怎麽都做不到置身事外。


    “東邊的林子裏……”


    攝政王得了確切的方位,麵露喜色。


    同瑤光道過謝,還十分大方地送了她一迦南香木鑲金手鐲,說是感激,“你們可是幫了我大忙了,這些禮物你們是萬萬要收下的。”


    瑤光雖然覺得對方的態度有些奇怪。


    若真是要感謝,等找到了再謝不遲,可他還沒找呢,就仿佛已經確定了一定能找回來似的,著實怪異。


    可她仔細探查了一下那手鐲,確實沒什麽問題。


    在攝政王的再三盛邀之下,到底還是收下了。


    告別了攝政王,城主也順勢告辭。


    畢竟天色已晚,攝政王便沒有強求,隻略有些惋惜。


    “本想請城主一同觀瞧至寶,沒想到鬧出這麽一檔子事兒,也沒能一盡地主之誼,改日定當登門道歉。”


    城主仍是那波瀾不驚的模樣。


    微微頷首,“在金陵城發生這樣的事兒,也是我的失職,真要說也該是我同閣下道歉才是。”


    雙方客套了兩句,便散開了。


    出去的時候,天上下了蒙蒙細雨,瑤光和時鴻雪是先出來的,站在門口,仰頭瞧著月亮被大片的烏雲遮擋,隻道今日運氣著實算不上好。


    “二位沒有帶傘?”


    城主從屋內出來,見兩人還在門口站著,主動出聲。


    “沒想到今日竟會下雨,出門的時候便沒有想著帶傘。”時鴻雪開口,說話間,視線一直落在城主的身上。


    他小時候總是丟三落四的,出去一趟總能丟些東西。


    貴重的如玉佩玉簪,便宜的也是蘇繡帕子,好似沒什麽是他不丟的,家裏為他操碎了心,後來便買了個小童給他,東西都由那小童收著,倒是沒怎麽再丟東西了。


    隻有一點,他出門總不愛帶傘。


    說是帶著傘累贅,便是陰雨蒙蒙的天,寧願快跑兩步也不願帶著傘。


    時瑞昱沒少為這事兒說他,每當趕上下雨出門,便是塞也要將傘塞到他手裏,再老頭兒似的叮囑好幾次。


    後來上了北鬥神宗,倒是改了這毛病。


    畢竟是沒有親人在身邊,什麽事兒都得看自己,漸漸地便也改了過來。


    可每當時瑞昱去山腳下看他,大約是見了家裏人,便仍是忘記,為此,沒少挨自家大哥數落。


    如今又是陰雨天,又是不帶傘。


    他盼著對麵人能念叨兩句,哪怕是責備也好。


    可他卻隻是神色淡然,喚了管家拿把傘來,又或許是嫌棄他找的慢,便拿了自己的傘遞給瑤光。


    手觸碰到傘柄,瑤光動作微頓,很快又恢複如常。


    “這雨不知還要下多久,二位道長若是急,便先用我的吧。”


    “多謝城主。”瑤光道過謝,便撐開傘,扯過時鴻雪邁步進了陰雨綿綿之間。


    時鴻雪還想回頭去看,絲絲細雨像是雨幕一般,隔開了二人,府宅前掛著的兩盞紅燈籠在雨中飄搖。


    他的麵容被掩映在半明半暗之間,終究是看不真切了。


    回了客棧,時鴻雪便失了魂兒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瑤光也顧不上他,步履匆匆回了房,關上門,從袖子裏扯出一封信。


    那信是方才城主遞傘過來的時候,一並遞過來的。


    打開信紙,隻見信紙上,娟秀漂亮的字跡在一開始便表明了他的身份。


    他果然是時瑞昱!


    如瑤光所想,當初那場毀了他嗓子的火災,正是時家滅門的那場大火。


    他說他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神秘人的幫助才能改頭換麵,成為了金陵城新的城主,至於這神秘人是誰,信上並未多言。


    也不知是他自己也不清楚,還是不方便說。


    時鴻雪說自家大哥溫文爾雅,擔得上是謙謙君子,可便是再怎麽謙謙君子,麵對滅門之仇,也做不到溫良如玉。


    支撐他活下去的,是時鴻雪,更是家仇。


    他本想殺回金陵城,為自己的父母報仇雪恨,卻之聽說前任城主下落不明的消息。


    至於城內,當初參與圍剿的世家大族也被北鬥神宗整頓一番,大都不如從前,尤其是領頭的江家,隻剩下了幾個旁支苦苦撐著。


    他想要尋到前任城主,卻苦於找不到對方的下落,便繼續坐著城主的位子。


    想著或許那人還會再回來。


    至於他為何和攝政王混在一起,他也不曾解釋。


    隻說其中十分複雜,尚且不是和時鴻雪相認的時機,便請瑤光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份,勸時鴻雪不要在繼續追查下去。


    這些仇怨,隻要自己背負就好。


    他的弟弟,他隻盼著他平安順遂,他本就該是開朗灑脫的鳥兒,該是向往自由天地的,何苦被仇恨的網羅縛住。


    瑤光看後心情複雜,將信妥帖收好,放到了隨身空間裏。


    特意尋了一金絲楠木的盒子,放了進去。


    這裏麵,是兄長的拳拳愛護之意,沉重無聲,比自己那一屋子的金銀玉器更為珍貴。


    次日一大清早,瑤光便敲響了時鴻雪的門。


    “……誰啊?”


    含混著不清不楚,帶著濃重的睡意。


    拖遝著鞋子,時鴻雪打開了門,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衣衫,上麵有些皺了,這在他身上,實在少見。


    “瑤光啊,大清早的怎麽來找我了?”


    他昨夜糾結那城主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兄長,若從長相舉止,他覺得定是無疑。


    可若當真是他,又為何不願與自己相認呢?


    他們如今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有什麽是自己不能知曉的呢?


    這般糾結許久,最後是直接在桌子上睡著了,等到再醒來,便是瑤光來敲門了。


    他睡得晚,如今神思還不怎麽清晰。


    欲回床上再睡上一兩時辰,就被瑤光拽著出了客棧。


    “師兄,快別睡了,正事兒要緊,等救了人回來,你想怎麽睡這麽睡,我絕不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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