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米長的豪華大船,高而廣,上支數個高帆,被風吹地鼓鼓。


    半沉在海麵,像是海中的深淵巨獸。


    瑤光站在木船之下,隻覺得自己仿佛微弱的螻蟻。


    從大船上放下兩座木製樓梯。


    瑤光和鳳姣瀾被推著往上走,順著另一邊的樓梯遙遙望過去,瑤光瞧見了同樣被推著往上走的時鴻雪。


    上下掃過對方,潔白的長袍不染纖塵,玉冠束發,行走在一群黑衣人之間,不像是被壓著的人質,倒像是個矜貴的少爺。


    將那幾個黑衣人都襯成了他的仆從。


    隻見姿態輕鬆,仿若是世家公子出門閑逛,步履悠哉。


    瑤光細細打量過去,倒是沒看見他身上有什麽傷,隻是那衣衫瞧著有些陌生。


    不像是上次分開的時候穿著的那件。


    略一挑眉,心中好笑。


    她幾乎能夠想到,他醒來之後是如何與那群人爭著要換件幹淨衣裳的了。


    出來的時候就是被她生拉硬拽出來,都沒時間換新衣,這回落到了他們手中,可不得順勢好好磋磨他們一陣兒?


    隔著老遠兒,時鴻雪注意到她的視線。


    回過頭來還衝著她招手。


    不過很快又被推著上了甲板。


    瑤光收回視線,心下稍鬆,直到對方在船上就好辦了。


    正艘船共分三層,最下層裝土石用以壓艙,二層住人,瑤光就是被人帶到了二層。


    說是二層,其實還在夾板之下,房間兩側安置了水密隔艙,隔著海水,卻仍能感覺到潮膩膩的濕氣逸過來。


    黑衣人帶著瑤光下了二層,就和鳳姣瀾分開了。


    “別砰我,我自己會走。”


    瑤光甩開對方拉著自己的胳臂,申請不悅。


    “我跟你們是合作的關係,可不是什麽犯人,別拿犯人那一套對我,否則小心我和你們魚死網破,你們也別想找到鮫人的藏身之處!”


    越過黑衣人,直直與麵具男對視。


    麵具男站在二層往上的樓梯上,抬手示意黑衣人放手。


    他還需要瑤光幫忙。


    再者方才自己突然對那鮫人動手,她如今在氣頭上也情有可原。況且這是在船上,又已行至大海中央,便是她想逃都沒地方逃。


    不過一些可有可無的小矯情,成全了她又何妨?


    黑衣人沒再押著她,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人在前麵帶路,令有一人緊跟其後。


    瑤光被帶著來到了二層靠裏的一間屋子,算不上豪華,看著還算整潔。


    黑衣人打開門讓她進去,關上門,還用鐵鏈子將房門鎖上,又一左一右站了兩個黑衣人守著。


    吃飯都是下人專門送進來的。


    三層是操作艙,麵具男立於其中,順著海麵鳳姣瀾的鮮血,大船朝著大海的深處緩緩駛去。


    天漸漸暗沉下來,剛下過雨的天上黑雲沉沉壓過來,不露星光,難辨東西。


    好在有鮮血引路。


    下人剛送過晚飯,又過了好一會兒,盤算著天已經暗了下來,船上的人多半已經睡了,瑤光從床上起身。


    從隨身空間裏翻騰出紙筆,熟練地畫了一個小紙人。


    將自己附身在紙人身上,順著狹窄的門縫兒溜了出去。


    門外守著的兩人似有所覺,機警地四下望了望,其中一人更是打開屋門往裏看了眼,隻見瑤光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腹部,睡得很是安詳。


    “沒事兒,人還在。”


    闔上門,重新鎖好了。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腳後跟,正貼著一個白色的小紙人,捂嘴偷笑,趁著他們注意力都在屋裏,邁著小短腿,快步溜進了隔壁的房間。


    她不知道阿雪師兄具體在哪裏,隻能一間間找過去。


    好在醒著的都在三層巡邏,二層屋子裏要麽沒人,要麽睡著。


    走了老大一圈兒,愣是沒一個人發現她。


    二層房間很多,繞過一個彎兒,她看見一間屋子門外,站著兩個守衛的黑衣人。


    看來就是這裏了。


    進去一瞧,果然沒錯。


    那麵具男答應了她,便果真對他待遇不錯。


    幹淨整潔的房間,桌上放著吃過一半的飯菜,有魚有蝦。他仰躺在床上,身子半陷在綿軟的被子內,睡得香甜。


    “師兄!快起來了!”


    瑤光操縱著小紙人,艱難地爬上了床榻。


    紙製的小爪子拍了拍時鴻雪的臉蛋兒。


    奈何時鴻雪睡得死沉,還以為是怎麽惱人的蚊蟲,抬手撓了撓,翻了個身,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沒有眼睛的小紙人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泄憤似的狠狠踹了一腳他的腦袋。


    趴在他耳朵上,揪著他的耳朵大喊:“時鴻雪!再不起來我就把你那些衣服全都燒了!讓你隻能一件衣服穿一個月!”


    時鴻雪猛地坐起身,餘光瞥見床邊的一道白。


    看清楚那竟是一個紙人,又想起方才聽到的那道熟悉的聲音,才如夢初醒。


    尷尬地笑了笑。


    “小師妹,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瑤光很想翻個白眼,奈何紙人沒有眼睛,就格外形象誇張地仰起腦袋。


    勢必將白眼進行到底。


    時鴻雪笑出聲來,剛開口,瑤光就趕緊比了個噓聲的動作。


    神情緊張地看了眼門口的方向。


    連帶著時鴻雪也跟做賊似的捂住了口鼻,確定屋外的人沒有發現,這才雙雙鬆了口氣。


    時間緊急,瑤光也不與他瞎鬧。


    “師兄,你趕緊捏個假人玩偶用障眼法變成自己的樣子,再將自己變成小紙人,我帶你出去。”


    主意是好主意,不過……


    “我不會。”


    時鴻雪攤開雙手,滿臉無辜。


    也不知他是怎麽從一張沒有五官的紙人身上看出震驚的,隻覺得那小紙人此刻都快要碎了似的。


    但他也沒辦法啊。


    “你當人人都跟祖師爺學了那麽多年術法嗎?我不會很正常好嘛。”


    他師從扶搖,雖靈術上有些天分,但這些年仍是將重心放在了劍術一道上,對於靈術的知識實在淺薄。


    瑤光扶額,“好吧,我試試吧。”


    這兩個術法不難,但她如今隻有一部分靈力附身在紙人身上。


    遠程施法消耗巨大,她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成,隻能試試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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