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沒入血肉,“噗嗤”一聲,蕭景遷緩緩回過神。


    入眼就是瑤光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肩膀被大片的紅浸透,他的手還握著劍柄,黏膩的觸感讓他慌了神。


    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怔愣間,忽然想起一件事兒。


    方才那不知是幻境還是夢境的東西裏,瑤光是從不用劍的。


    青藍佩劍,名喚碧虛,是瑤光特意請南極仙翁打造了送給桑亦的三百歲生辰賀禮,而瑤光的法器,是一枚方戒,也是南極仙翁所贈。


    好像是打造碧虛餘下的料子做的一個儲物方戒,雖不能攻,卻能防守,和瑤光現在所用的儲物方戒一模一樣。


    他還沒想明白那幻境和現實的聯係,瑤光已經從木架上倒了下來。


    左臂的繩索被她拚著骨折掙脫了,隻剩下右臂還被綁著,虛弱地倒下來,蕭景遷趕緊伸手去扶,不小心碰到了左臂。


    瑤光疼得“嘶”了一聲,蕭景遷立刻僵了身子,不敢再動。


    餘光瞥見肩胛骨上的傷,又心疼,又慶幸。


    方才若非她反應迅速,自己那一劍,定是要直直刺入她的心髒,倒是便是天神降世,也再無回還之力了。


    現在想想,還有些後怕。


    等瑤光好些了,蕭景遷才輕輕動作,將右臂上的鐵鏈解下。


    “你,還好吧?”


    蒼白的一句問候,明明是他刺傷了她,怎麽還有臉問這句話的?


    “我沒事。”瑤光搖了搖頭。


    其實她並不怪他。


    “別太內疚,我知道方才……你不是,有意的……是蕭霽……給你造了幻境,才讓你對我下手的。”


    為的是讓他也嚐嚐痛失所愛的滋味。


    尤其還是自己親手所殺,其痛苦更不必說。


    雖然她並不知道他到底在幻境中見了什麽,但都是假的,她也不那麽好奇。


    蕭景遷身上還帶著些傷藥,其中還有之前瑤光給他的還沒用完的靈泉水,小心翼翼撕開她的傷口,給她療傷。


    “你忍著點。”


    看了眼瑤光,將藥粉和靈泉水倒到傷口上。


    這藥是從北鬥神宗出來的時候師尊給他的,還有這靈泉水也是神奇,一般這種傷勢,用了藥,不說立刻好全,也能立竿見影。


    但這次便是用了藥,鮮血也汩汩往外流。


    完全沒有止血的意思。


    “怎麽會。”


    眉頭緊蹙,餘光撇向地上的劍,好像明白了什麽。


    那劍並不是他常用的佩劍,而是對方專門準備的一把劍,通身黑色,沒有花紋,看著十分普通,卻不知是何材質。


    瑤光的傷口止不住血,應該也和這材質有關。


    瑤光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心中咒罵蕭霽八輩祖宗,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將蕭景遷也一並罵了進去。


    當然,意識到了可能也不會更改。


    畢竟雖然他是無心,但這一劍他也是實實在在刺過來的,罵他兩句怎麽了。


    反正他又聽不見。


    忽地又想起了什麽,問他道:“對了,你身上還有靈力嗎?”


    蕭景遷不知她為何有這一問,感受了一下體內的靈力,點頭道:“還有。”


    瑤光都要笑了。


    蕭霽還真是怕他弄不死自己。


    給了一把能讓傷口血流不止的劍,還特意沒把他靈力給撤了!


    就非得弄死她唄!


    他們叔侄倆就不能自己單開一局嘛!


    她這個局外人招誰惹誰了?!


    瑤光自覺憋屈,心想著這蕭霽千萬別犯自己手上,否則她絕對饒不了他!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這偏殿應該就是尋常的宮殿,沒設置什麽陣法,但那扇門厚重,別說她現在受了傷,就是沒受傷,沒有靈力也很難推開。


    蕭景遷就不一樣了。


    撿起地上的劍,靈氣匯入其中,一劍劈開了冰門。


    將瑤光的右胳臂搭在肩膀上,左手攬著她的腰,右手提劍,攬著她的腰出了宮殿,一出去就看見了烏央烏央的一大堆人。


    黑袍人已經全都不見了,殿外聚集著的,是那群活人聚靈體。


    放入被操縱一般,雙目無神,僵屍似的擋在他們麵前。


    也不攻擊,就不許他們出去。


    瑤光“嘖”了一聲,心道這下麻煩了。


    “這是什麽東西?”蕭景遷來的時候直接進了幻境,沒撞上這群東西,自然不知道什麽活人聚靈體的存在。


    還是瑤光給他解釋了。


    “簡單來說,這群人就是個炸彈,要是不小心靈氣爆炸,咱倆都得完。”


    蕭景遷未必。


    畢竟他還有靈氣傍身,但瑤光現在受傷,跑都跑不遠,是肯定沒啥活路的。


    “我們現在怎麽辦?”


    扭頭看向蕭景遷,蕭景遷:“隻能打出去了。”


    瑤光:“你小心點,要是惹怒了他們,情緒一激動,咱倆可真就完了。”


    “放心,真要是那樣我也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蕭景遷笑道。


    直言道出了瑤光的擔心,轉頭似調笑,眼神又格外認真,“到時候咱倆就一塊兒死,也省的百年之後再合葬了。”


    瑤光:……


    “你心態挺好啊,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蕭景遷輕笑一聲,他可沒有開玩笑。


    “摟緊我。”


    攬著她腰的手緊了緊,眼神一凜,提著劍衝入了人群。


    那些活人聚靈體起初並未動作,但看他衝出來,立刻就攻了上來。


    正如瑤光所言,這些人是個炸彈,隨時可能爆炸,就算沒有體內的靈氣,他們本質上還是活人,蕭景遷也不能真的大殺四方。


    動起手來多少有些束手束腳。


    再加上對方人多,雙拳難敵四腳,更何況他一隻手還得護著瑤光,準確來說隻有一拳,很快便落了下風。


    躲過迎麵打來的一雙拳頭,蕭景遷一腳踹在了對方的膝蓋上。


    那人立刻跪在地上,蕭景遷撐著他的後背翻身而過,又對上了兩人,不知從哪兒拿了石頭,直直砸過來。


    被蕭景遷一劍劈成了兩半。


    灰塵散落之際,又有人攻了上來。


    他護住瑤光躲過了左邊的攻擊,右邊正被人砸了一拳,蕭景遷悶哼一聲,瑤光擔心地道:“你怎麽樣?沒事吧?”


    她的聲音也很虛弱。


    胳臂還在滲血,眼前迷迷糊糊,艱難撐著才不叫自己昏過去。


    蕭景遷抱著自己本就艱難,若自己再昏迷,抱著昏迷的自己他就更難行動了。


    蕭景遷搖了搖頭,笑道:“看來我們今天真是要命喪於此了。”


    沉沉歎了口氣,“真是可惜,我還沒娶你過門兒呢,真要再次合葬也名不正言不順的啊。”


    瑤光無語。


    正在此時,耳邊傳來一道道驚呼,活人聚靈體的攻勢漸漸弱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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