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


    按照先例,太子迎妃是要先往帝後宮中行禮,相比起宮中其他地方的鮮亮喜慶,慈寧宮一如往常的蕭條。


    紅色綢緞不曾鋪到慈寧宮,以至於到了宮內也不見絲毫喜色。


    儀官跟在太子身後,尷尬地互相看了看。


    其中一個湊到桂嬤嬤跟前,小聲道:“您瞧這吉時也快到了,不知太後娘娘是否梳洗好了?若再耽擱下去,今日這禮怕是就完不成了。”


    他們已經在這兒站了小半個時辰了,還連太後的影兒都沒瞧見呢。


    桂嬤嬤道:“今日太子大喜,太後也是欣喜,總得叫她好好梳洗打扮不是?還請諸位再稍等片刻,太後很快就出來了。”


    儀官心想,新娘子都沒她打扮的時間長。


    日頭又往上升了些許,儀官又催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正想著該怎麽辦的時候,齊夫人進來了。


    儀官和蕭景遷都鬆了口氣。


    蕭景遷知道自己突然更改禮儀,母後定然生氣,自己的婚禮上指不定會使什麽幺蛾子,來之前就趕緊差人去請了姨母。


    好在她來得及時。


    了解了事情經過,齊夫人蹙了蹙眉對姐姐也多了幾分怨氣。


    平時再怎麽鬧無所謂,今兒這大喜的日子,多少百姓看著,怎麽也這般使性子,“你別急,姨母進去瞧瞧。”


    對儀官點了點頭這才進了內殿。


    桂嬤嬤還想攔著,被齊夫人一瞪眼,“我見自家姐姐,還用你這下人多嘴?”


    一把推開人進去了。


    沒一會兒,齊夫人掀開簾子叫幾人進去。


    太後正端坐在椅子上,這大喜的日子,按說該穿大紅喜色,可她卻仍是一身素衣,但這會兒也無人去計較這身穿著。


    簡單行了禮,過程中太後倒是沒再搗亂,隻是全程臉色難看。


    出了慈寧宮,蕭景遷快步出了宮。


    儀官都險些沒能跟上。


    緊趕慢趕,總算是在吉時之前趕到了菩提院,太子結親的消息經下人傳到裏屋,顧氏給瑤光蓋上了蓋頭,攙著人到了門口,和林大郎一塊兒將人交到了蕭景遷的手中。


    柔夷落在掌心,蕭景遷才感覺一顆心落到了實處。


    臉上露出真心的笑。


    按說該由喜娘將新娘子接上轎子,蕭景遷卻是親手將她送上了轎子,動作小心翼翼,眼中滿含愛意,叫旁邊看著的百姓都紛紛感歎太子與太子妃感情深厚。


    “難怪連定親都不定了直接成親,太子殿下一定很喜歡太子妃。”


    “太子與太子妃感情真好,希望兩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在一眾熱烈頌揚之中,迎親隊伍來到了宮門口,蕭景遷從馬上下來,和迎親隊伍步行走到東宮,八抬大轎卻是一路將新娘子抬到了東宮門口。


    東宮內,擺了六十六桌宴席。


    今日太子大婚,朝堂休沐,文武百官均攜妻室子女前往,其中自然包括永寧侯一家。


    永寧侯明麵上是新娘子的父親,喜轎卻是從菩提院往外送,就連送親也是新娘子的養父母送出門的,誰都看得出新娘子和永寧侯一家關係一般。


    想他們家從小培養寧淩雪,一向以未來太子妃自居,太子卻偏偏看上了他家養在鄉下的小女兒,這不是明擺著打永寧侯的臉嘛。


    不少人都在暗中竊竊私語。


    永寧侯不想被他們嘲笑,特意選了個僻靜的角落坐著,也架不住有人偏偏就往上湊。


    有幾個同僚瞧見寧季同身邊跟著的林小花,詢問道:“這姑娘看著眼生,是哪家的小姐?”


    林小花臉色有些難看,寧季同趕緊打了幾句哈哈。


    那人調笑著說了句“小氣”,等人離開了寧季同才小聲同林小花道歉,林小花溫和地搖了搖頭,“沒事的,您不必在意。”


    眼底卻滿是憂憤。


    視線落在門口,太子殿下正親手將新娘子從轎子上請下來。


    明明是一國儲君,麵對瑤光卻謙順溫和,如何能不叫人豔羨?尤其那瑤光明明和自己一樣,不過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甚至小時候是被自己欺負的主兒。


    憑什麽。


    憑什麽她就能被這般偏愛。


    而自己就要飽受屈辱,這般痛苦地活著?


    她不甘心!


    手悄悄攥住了手中的一塊兒玉佩,沒關係,這一切,很快就是屬於自己的了。


    瑤光,你就好好享受這最後的喜悅吧。


    餘光瞥見身邊空了的兩個座位,唇角勾起一個心滿意足的弧度,再麵對寧季同,那份笑意都跟著真切了幾分。


    太子成婚並無拜天地的儀製,隻等到了晚上在婚房行合巹儀式,再次之前,太子需要在前廳招待賓客,新娘則由女官領著前往婚房。


    坐在床榻上,瑤光揮手讓女官們出去,隻留湘雲在房內伺候。


    等人走後,瑤光立刻掀開了紅蓋頭。


    大出一口氣,“憋死我了。”


    “太子妃餓了吧?要不先吃點東西點點肚子?”湘雲改口倒是快,從桌上拿了些糕點和茶水遞給瑤光。


    瑤光也不客氣,畢竟從今早開始,她就沒吃過東西,早就餓了。


    吭哧吭哧吃了兩塊兒點心,正要喝茶的時候,卻敏銳發覺了不對勁,喝茶的動作一頓,湘雲疑惑,“小姐,怎麽了?”


    “你聞聞。”


    湘雲聞了聞,“迷藥?”


    此時,屋外傳來一陣響動,湘雲立刻蓄勢待發,掏出飛鏢正對著門的方向,瑤光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


    給她使了個眼色,湘雲立刻了然,走到桌邊趴下。


    裝作昏迷了的樣子。


    瑤光也順勢倒在了床上。


    剛合上眼,門就被從外麵打開,有人小心翼翼走了進來,聽腳步,應該是兩個人。


    他們一開口,瑤光就認出這兩人是寧淩雪和馬睿誠。


    “外麵的人已經讓我的人支走了,你隻有半個時辰,動作快點兒,要是讓太子抓住了,我可保不了你。”


    “放心吧,半個時辰足夠了。”


    馬睿誠搓了搓手,眼神黏膩惡心地看著床上的美人兒。


    那天侯府遠遠一見就驚為天人,如今一身紅袍更顯豔色,傳說中妲己褒姒,不外如此。


    寧淩雪看他這副樣子就覺得惡心,也不欲多看。


    道:“你快點兒吧,我先出去了。”


    馬睿誠此時滿心都在瑤光身上,自然顧不上寧淩雪,隨意擺了擺手,寧淩雪看著床上的瑤光眼神微動。


    今日過後,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到時她就不信太子殿下還會要她,怕是她那幾個哥哥也會嫌棄吧。


    嗤笑一聲,轉身闔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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