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


    噠噠的馬蹄聲疾馳而過,馬背上,一身勁裝的女子牢牢牽動韁繩,費力地引導馬兒在林間穿梭。


    這林子枝繁葉茂,馬兒又發了狂,沒頭沒腦地隨處亂闖,枝丫劃破了衣袖,臉上也剮蹭了幾處磨損。


    剛闖過一片密林,便出了圍場的範圍,馬兒橫衝亂撞撞上了圍欄,直直將圍欄撞破了一個窟窿。


    不遠處,是一座山崖。


    瑤光一驚,也顧不上馬了,在墜入山崖之前,拚盡全力從馬上摔了下來。


    整個人被慣性帶動得向前滾了好幾米,才堪堪在懸崖前停了下來,身邊,同行的馬已經摔下了懸崖。


    大口喘著粗氣,還有些驚魂未定。


    懸崖邊風聲很急,吹動的樹林摩挲的聲音很響。


    聽著這聲音,瑤光莫名的有些心慌,緊接著便見茂密的林內,突然衝出來十幾個黑衣蒙麵人,是靈淵的人。


    他們二話不說便攻擊而來,瑤光隻得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荼霜劍在手,舉手的時候牽動了胳臂上的傷,是方才摔下馬的時候弄傷的,動作稍稍停頓,對方已經衝到了跟前。


    此時也顧不上其他,咬著牙提劍迎了上去。


    起初她應對的還算輕鬆,接連斬了兩個黑衣人後,幾個黑衣人忽然掏出什麽東西吃了下去,再次對上,瑤光明顯感覺他們的力量強了不少。


    劍與劍相碰撞,“鏗鏘”一聲,震得瑤光的手都麻了。


    隱約聽見對方輕笑一聲,打開她的劍,迎麵刺了過來,瑤光趕緊彎下腰,閃身躲過,看著冰冷的劍刃迎著自己的麵上貼過去。


    忽地調轉了方向,向下砍來。


    瑤光慌忙向旁邊一躲,又有一黑衣人攻了上來,瑤光提劍迎上,與對方戰在了一處。


    對方人多,又不知吃了什麽東西提升了實力,瑤光拚著力氣解決了三四個黑衣人,身上也負了傷。


    胳臂處,大腿都被劃開,腹部更是落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鮮血大片的湧出來,黑漆漆的。


    瑤光捂著肚子,額頭滲出汗水,那群黑衣人顯然不會給她太多的休息時間,剛打開其中一人的攻勢,不知是誰,一腳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正是傷口處。


    瑤光疼得向後退了兩步,她本就處在懸崖邊,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後仰著墜下了懸崖。


    ……


    “快!這邊!”


    “這裏有馬蹄印,應該是往這個方向去了!”


    “快追!”


    圍場被封鎖,蕭景遷親自帶人搜尋整個圍場,跟著馬蹄印一路跟到了圍場邊,被撞開的口子外,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懸崖邊,躺了十幾具屍體,黑衣,白麵具。


    好消息是,裏麵沒有瑤光。


    壞消息是,瑤光或許墜入了懸崖。


    蕭景遷站在懸崖邊,這處懸崖很高,站在懸崖之巔,可以看見萬千雲層皆在腳下,尋常人若是墜下去,必死無疑,便是修真之人,墜下去生還的幾率也不大。


    心口像是被狠狠錘了一下,悶得厲害。


    林天佑追上來,一把攥住了侍衛的衣領子,雙目赤紅,怒斥道:“不是讓你們好好跟著她的嘛!你們都跟到哪兒去了!”


    “天佑,你冷靜點。”林天賜將侍衛的領子從他手裏解救出來,侍衛立刻跪在地上,身子都在細細顫抖。


    皇後若真是摔下了懸崖,他們這幾個人都得死。


    “所有人,到懸崖底下去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林天賜大約是麵前唯一還保持著清醒的人,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袖子裏的手,已經在劇烈顫抖。


    他不敢想象,若是瑤光真的出了事,自己會怎樣。


    隻能拚命告訴自己,屍體還沒找到,人或許就沒事。


    “另外,這幾具屍體抬回去,查清楚到底是誰做的!”他的眸子森冷地掃過那幾個黑衣人。


    不論如何,敢傷害瑤光的人,他絕對不會放過!


    “是。”


    一隊侍衛上前將黑衣人的屍體抬走,另分了好幾隊準備去懸崖底下搜尋。


    懸崖底下是一處山窪,三麵環山,另一麵就是這麵懸崖,要下去十分困難,就算可以,從另外三麵繞過去,起碼也要半個月了。


    誰也不清楚懸崖底下到底是怎樣一個情形,就算瑤光還活著,熬上半個月,怕是熬也要熬死了。


    是以侍衛其中三隊分別從山那頭繞路,另一隊則準備好繩索,直接從懸崖上下去。


    但懸崖陡峭,十分危險。


    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跌落懸崖。


    有人已經在旁邊的大樹上拴緊了繩子,正要下去的時候,蕭景遷拉過了繩子,“我去。”


    “陛下,萬萬不可啊!”


    皇後跌落懸崖,文武百官都來了,就算不能真幫上什麽忙,這個時候,做做樣子也是要的,表示他們對皇後的擔憂。


    這會兒,懸崖邊滿滿當當站了不少人,紛紛勸誡。


    “陛下您是萬金之軀,若是真出了什麽事兒,朝廷怎麽辦?這天下怎麽辦?”


    “皇後固然要緊,但您的身子更重要啊。”


    “陛下,萬望您保重身體,您不僅是皇後的丈夫,更是東陵的國君,可不能如此意氣用事啊。當以大局為重。”


    “不用再說了。”蕭景遷冷著臉,已經將繩子綁在了自己腰間,“若我連皇後都護不住,又要如何保護整個國家?”


    “若我真的死了,母後自會扶持幼弟登基,爾等都給我退下!”


    怒斥一聲,有人還想再勸,被蕭景遷冷眼掃過去,“你是想死嗎?”


    那人就不敢開口了。


    蕭景遷拿著繩子走到懸崖邊,拍了拍林天賜的肩膀,“我這次若真的……這國家可能就要麻煩你了。”


    林天賜攥了攥手指,“你,一定要和瑤光平安回來。”


    “放心吧,隻要她還活著,我一定將她平安帶回來。”


    但她若是有什麽事。


    他大約也不想活了。


    ……


    夜漸漸深了,皎潔的月光透過雲層溫柔地灑在崖底,清澈的溪流潺潺流動,帶動著鮮血流向下遊。


    健壯的馬兒四肢以怪異的姿勢彎折著摔在溪流之間。


    在它不遠處的石頭上,瑤光仰麵躺著,在她旁邊,荼霜劍靜靜躺著,隱約可見上麵的幾道裂痕,醜陋猙獰地蜿蜒其上。


    荼蘼的虛影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半伏在瑤光身上,輕輕拍打她的臉頰。


    “瑤光,瑤光,你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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