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


    這又不是什麽宴會,殺妖除惡的當間兒,難道還要請人觀摩不成?


    丞相疑惑,“不知是什麽客人?可要下官派人去請?”


    蕭景遷沒說話,抬眼望了眼前方。


    “來了。”


    馬蹄聲噠噠響起,一輛十分簡陋的馬車緩緩行駛而來,柳丞相眼見著蕭景遷親自迎上前去,將人請了下來。


    “是緣清真人。”


    人群中,有人呼喊一聲。


    之間馬車內,下來一位百歲老人,頭發已經花白,穿著一身黃色素淨袈裟,卻給人一種仙風道骨之感。


    枯瘦的手上拿著一串佛珠,已經盤地泛光。


    一下車,便對蕭景遷微微頷首,道了聲“阿彌陀佛”。


    蕭景遷也跟著雙手合十回了一禮,“緣清真人,許久不見,您近來可還好?”


    “有勞陛下關心。”


    “緣清真人,竟然真的是緣清真人,不是說緣清真人已經不管俗世了嗎?”


    “這位老頭是誰啊,很厲害嗎?”


    “緣清真人,天寶寺的大師,真正的世外高人,據說能夠參破天機,是了不得的人物,他怎麽會過來?”


    “我想起來了,之前說瑤光是災星轉世,緣清真人曾經說過他命格顯貴,是鳳命來著,該不會我們真的弄錯了吧……”


    “什麽緣清真人,我看他就是虎張聲勢,之前說準了也就是運氣好唬人的,這次看瑤光不久沒看準?”


    “我聽說,緣清真人和陛下的關係不錯,上次不會是陛下求了他,緣清真人才特意替瑤光做偽證的吧?”


    “要真是這樣,那陛下也太過分了,這是置我們國朝於不顧啊。”


    “沒想到從那時候起陛下就已經被瑤光蠱惑了,早知道當初還不如就讓攝政王登基算了。”


    “噓,你說這話不要命了!”


    隨著緣清真人的到來,不少人都想起了他曾經對瑤光的批文。


    如今再見,不免議論紛紛,雖然有人稍有動搖,但更多的還是覺得緣清真人是被蕭景遷給坑了,替瑤光做的偽證。


    怕是要晚節不保。


    緣清真人好似沒聽見這些話。


    和蕭景遷打了招呼,便來到瑤光跟前。


    她的命格,是他親手批的,絕對不會有錯,不過當時他沒親眼見著人,如今見著了,才發現她的命格比自己之前批的更為特殊。


    “施主。”


    瑤光也恭敬地喊了一聲:“真人。”


    “施主,你命格富貴,本不該受此劫難,不過各種艱難皆是考驗,是成長的機緣。”


    “大師!你弄錯了吧,這人可是妖孽啊,什麽命格富貴,我看她會害了咱們國家才是,您可不要被騙了。”


    人群中,一人高呼。


    那人大約是信佛的,對緣清真人還挺禮貌,隻是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瑤光身上。


    其餘人七嘴八舌呼應。


    緣清真人搖了搖頭。


    “她是否是妖孽,今日是否該死,自有天定。”


    緣清真人指了指眼前的九十九級台階,“你看這九十九階,九十九階之上,是你的死路,若你此番上去,風平浪靜,便是該死,可若狂風驟起,阻止你向上,就證明你確實清白。”


    “你可敢接受這一考驗。”


    所有人都隨著緣清真人手指的方向望去。


    九十九階遙遙而上,仿佛直達天際,天邊,陽光奪目刺眼,懸掛在木頭架子上,像是耀武揚威彰顯著對瑤光的批判。


    眾人都覺得,緣清真人這次是真的看錯了人。


    這麽好的天氣,怎麽可能忽然狂風驟雨?


    因此對緣清真人提出的這個建議都紛紛采納,甚至還有熱逼瑤光答應。


    否則她就是心虛,就愈發認定了她就是個妖女。


    瑤光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餘光瞥見蕭景遷對著她輕輕點頭,就愈發心安。


    “好,我答應您。”


    緣清真人做了個“請”的手勢,瑤光一邁上台階,忽地天上響起一個悶雷,將方才還趾高氣昂,得意洋洋的人們震地頭皮一麻。


    抬頭一眼,方才還晴朗的天空瞬間陰沉了下來。


    大片的烏雲壓城一般黑壓壓地壓了下來,直壓地人心頭一緊。


    瑤光邁上第二級台階,四周風雲忽地變換,狂風驟起,吹動兩旁的樹發出巨大的響聲,7葉子一股腦兒吹向了一邊。


    好似要將樹連根拔起似的。


    瑤光的白色的衣裙也隨著風氣翩躚舞動,像是狂風中舞動的蝴蝶。


    她邁上第五級台階的時候,天上驟然降下大雨。


    大雨傾盆而下,驟然淋濕了在場的所有人,卻沒一個人想過跑開多餘,都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竟然真的下雨了。”


    “不是吧,不會瑤光真的不是妖女,連老天都在阻織她赴死吧。”


    空中再次炸響一個悶雷,仿佛老天震怒。


    百姓們慌得不行,緊張地看著正一步一步往天壇上走去的瑤光。


    走到一半的時候,四周的風聲小了些。


    “風好像小了點兒。”


    “是不是要停了?”


    “我就說,她墜崖都不死,怎麽可能是普通人?剛才肯定是意外!”


    “但我總覺得沒那麽簡單,剛剛還大太陽的,突然就下雨了,這也太湊巧了,我覺得瑤光可能真的不是妖女。”


    “我覺得她肯定是!”


    風聲再次變小,連帶著身上的雨都小了些。


    暗中施術的蕭景遷和空明、藺津師兄弟倆在雨幕中,臉色都有些慘白。


    遮天蔽日,天降大雨,這可不是小事,若隻是借一點水,倒是沒什麽,但這麽大陣仗,算是半個欺天了。


    哪兒是那麽容易做到的?


    他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空明和藺津已經快堅持不住了,隻有蕭景遷還在勉強支撐,安總管暗中扶著他,滿眼擔憂。


    眼看著雨再次微弱了下來,安總管看了看瑤光又看了看蕭景遷,不知道該不該勸他放棄。


    忽然,陰鷙的烏雲被撥開,金色的光芒透過雲層灑落。


    “出太陽了,出太陽了!”


    “看吧,我就說她是妖女吧!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把她送上斷頭台呢!”


    “等等,好像不是太陽!”


    “那是什麽……是金龍!那好像是一條金龍!”


    隻見黑壓壓的雲層中,一條金龍若隱若現穿梭雲層之間,隻露出細微的一點兒金色的鱗片,不知道雲層中的究竟是多大的龐然大物。


    雲層中,金龍吐息之間,四周狂風更起,驟雨傾降。


    黑壓壓的空中,唯有一道光灑在瑤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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