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部下目瞪口呆。 “塞繆爾!”從牙縫中惡狠狠的擠出這三個字,蘭斯一臉吃人的表情,猛的跳下床,劇烈的動作讓他腳一崴,一頭朝地上栽去。 男人眼疾手快的上前,攬住他下倒的身體。 “塞繆爾?這是你給我的名字麽?我很喜歡。” 臉頰狠狠地挨了一拳,男人的臉高高的腫起來,蘭斯猛的把他推開,後退幾步靠著床柱。 “塞繆爾,少在這裏裝模作樣了,變成黑豹潛伏在我身邊,我早該想到!哈!我就知道你這種垃圾沒那麽容易死,這一次你又要怎麽做?砍斷我的四肢,還是幹脆挖出我的心髒?!” “你到底在說什麽?”男人神色嚴峻:“在化形的那一刻,我挑選了你意識中最喜愛的人類模樣作為模板。”頓了頓,男人看著滿是鮮血的衣袖,皺起眉頭:“我沒想到你對喜愛的模樣的表達方式這麽特別。” 蘭斯忽然安靜了下來,他死死地盯著男人的麵龐,低聲笑開,笑聲越來越大,最後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喜愛的模樣?哈哈哈哈哈,這是我聽過的,最愚蠢的笑話!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你到底在發什麽瘋?別笑了。”男人按住蘭斯顫抖的雙肩:“我想你現在需要冷靜。” “滾開!別用這張臉對著我!” 不得已放開手,人形的黑豹沉靜的看著神色扭曲的蘭斯,抬起手,黑暗元素在手心聚集。 “既然你不喜歡這張臉,那我們就不要。” 手心毫不猶豫的貼近臉頰,對麵的蘭斯忽然安靜了下來,死死地盯著他,神色晦暗難明。 德瑞克左看看右看看,在男人黑暗魔法腐蝕麵部肌肉的一瞬間,猛地撲上去,抱住他的手臂。 “哎哎哎,別啊!陛下不喜歡,我喜歡!” 拚命拉開他的手臂,德瑞克心疼的看著對方臉頰上硬幣大小的一塊血肉模糊的潰爛,直抽冷氣:“嘶……看著就疼,居然把黑暗腐蝕魔法往臉上塗!夠狠!” “鬆手。” 男人連眼神都沒給德瑞克一個,依舊看著蘭斯,麵無表情的開口。 “為什麽救場的總是我。”咕噥了一聲,德瑞克擠出燦爛的過分的笑容,諂媚的看著同言麵無表情的蘭斯:“陛下,您看,黑豹已經化形,總不能砍了重來,您之前花麽多精力找他,現在把他哢嚓了,多不劃算啊?” 蘭斯動了動眼珠,看著德瑞克,直到把他看得渾身冷汗,才露出一個讓人背脊發涼的笑容。 “有時候我真想把你舌頭拔掉,德瑞克。另外,少在我麵前裝模作樣的演自殘戲碼,都給我滾。” 德瑞克瞬間衝出臥房,活像後麵有獅子在追。 另外三個部下互相傳遞了一個眼神,悄無聲息並且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屋內隻留下固執的站在原地的人形黑豹。 蘭斯背對著他在窗口站了許久,才轉身,充血的雙眼掃過對方,冷聲道:“怎麽,聽不懂人話麽?”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個人。” 男人冷靜的看著他,沒有動。 蘭斯心底湧上一陣煩躁,他抓了幾把頭發,深吸一口氣,朝著對方聲嘶力竭的咆哮:“那又怎樣?滾!越遠越好!” 男人低下頭,轉身,過了半晌,低低的聲音響起:“抱歉,讓你失望了。你能……給我一個真正的名字麽?” 一片沉默。 過了好久,蘭斯才緩緩開口,聲音充滿咬牙切齒的恨意和不懷好意的森冷:“既然你選擇了這個模樣,就叫做塞繆爾吧。近期我不想看見你。” 塞繆爾紫色的雙瞳晦暗不明的看著蘭斯,過了許久,才緩緩點頭,隨後毫不猶豫的大步走出臥室。 他背脊挺直,像是屹立不倒的雪鬆,莫名的顯示出一種寂寥而蕭瑟的味道來。 ------------------------------------------------------------------ 蘭斯在第二天就回到了埃文身邊。 當被他逼迫上演“亡靈法師綁架失智青年未遂”戲碼的德瑞克帶著一身被光明神聖騎士打出來的傷淚流滿麵的跑回德克尼斯後,蘭斯衣衫襤褸神情慘白的對著埃文撤出一個虛弱蒼白的微笑,身子一歪眼睛一閉往下栽去,毫不意外的被對方接了個正著。 埃文心疼的把蘭斯抱上馬,同時心底慶幸幸好趕在邪惡的法師做出什麽驚人的儀式前在迷霧森林找到了蘭斯,他看起來吃了不少的苦,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疏忽。 大好人埃文的愧疚感再度毫無限製的泛濫,自責折磨著這位偉大的騎士高貴而堅強的心靈,他對待蘭斯越發像易碎而昂貴的水晶娃娃,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小心翼翼,說話的聲音盡量放輕放柔,好像稍微大一點兒,就會把蘭斯嚇跑似地。 到了最後,就連蘭斯也有些受不了了。 “埃文。”蘭斯低著頭,指尖神經質的摳著茶杯的花紋,細聲細氣道:“我想睡一會兒。” “好,你睡吧。”埃文繼續削著手中的蘋果:“蘋果留著等你醒來了再吃。” 蘭斯抬頭飛快的看了埃文一眼:“可是……我想一個人睡。” 埃文一頓,長長的一條蘋果皮頓時斷開落在地上,他懊惱的把它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裏,站了起來順手揉了揉蘭斯手感良好的黑發:“好的,你先睡,我晚飯時再來叫你,這家旅館的牛排很不錯,我到時候幫你點一份。” 蘭斯乖巧的點點頭,無辜的目送埃文離開,然後閉上雙眼縮進被子裏。 蜷縮成一團,蘭斯忽然覺得很累。 前幾天德克尼斯發生的一切猝不及防,給了他巨大的精神衝擊,他甚至等不及弄清楚怎麽回事,就匆匆忙忙的逃回了埃文身邊。 埃文正義、光明的性格和細微、體貼的關懷的確讓蘭斯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點兒,有精力去回想之前的事。 他知道這次自己的處理非常不妥。 但他卻無法控製,甚至惡意的把那個人的名字塞給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