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我們來助你!”跟白藏來到藥王穀的劍閣弟子趕來,齊齊入陣牽製住朱雀、玄武、青龍的攻擊。


    白藏趁勢一躍而起,落到神農塔頂上,他右手持劍,左手在握住劍鋒狠狠一抹,鮮血立即湧了出來。


    “分劍式!”


    三尺水一分為三,釘在神獸石像麵前,三隻神獸立即被劍上的血氣所吸引,暫停了攻擊。


    果然奏效。


    白藏立即以劍為陣眼,設下劍陣將,再以精血設下封印點陣,將三隻神獸困在了陣中。神獸發出不甘的嘶吼,齊齊衝擊陣法,白藏胸口如遭巨錘,氣血翻湧。


    他強壓下痛楚,將元神與真氣分別灌注於三隻神獸體內,神獸們的行動立竿見影地緩慢下來,暴躁的怒吼也逐漸停歇。


    白藏見狀,懸著的心緩緩落地,這招有用!


    “快,設淨化陣。”眾長老見狀,立即聯手布陣,不多時,一個青色陣法自地下升起,將整座神農塔覆蓋。


    靈光自四麵八方飛來,匯入淨化陣中,將邪煞之氣滌蕩,神獸們恢複平靜安寧,眼看就要歸位,眾人心頭正歡喜,空中卻忽然傳來雷鳴。


    白藏猛然抬頭,卻見幾人禦劍而至,落在神農塔上空。


    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來,“諸位,別來無恙。”


    白藏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名字,“九淵!”再看跟隨九淵而來的,竟是四名魔修。


    九淵是暗中跟隨封元虛來藥王穀的,他之前身受重傷修為盡廢,被封元虛貶作外門弟子,被巫危行暗中收入幽人宮。在封元虛清掃幽人宮之時,再主動將自己忍辱負重‘探聽’得來的內幕,還有其‘同黨’名單交給封元虛,求得複位。


    如今,明麵上他在幫封元虛做事,而實際卻是巫危行埋在封元虛身邊的暗樁,替炎州傳遞消息。


    他曾在幽人宮查詢到四象禁陣的弱點,並將此弱點告訴了封元虛 慫恿他奪取扶體丸,一是為雪當日在藥王穀所遭受的恥辱,二是想趁虛而入,得漁翁之利。


    因為他知道扶體丸關係到楚嶼芳的性命,伏青骨和藥王穀眾人決不會輕易讓封元虛得逞,事實證明,事情果然在向他所計劃的方向發展。


    如今,封元虛已經帶著伏青骨離開,四象封禁也被撼動,隻要楚嶼芳一死,藥王穀必定大亂,屆時扶體丸便是他的囊中之物。等仙丹入腹,他便能脫胎換骨,從此再也不會被人踐踏和輕視。


    誰知,半道冒出個白藏,竟不要命的用自己的精血和元神去壓製四象禁法,眼見勝利在望,他焉能讓其得逞?


    他隨即吩咐四名魔修設陣,召出了四頭魔獸,魔獸一出,原本已經平靜的四象,再次蠢蠢欲動。


    白藏額頭浸汗,三尺水也發出鳴響,劍閣弟子見狀,分別奔至石像前,將靈力注入三尺水中,替他穩住陣法。


    訾藐將小黃放在一旁,飛身掠上神農塔,對白藏道:“你別分心,讓我去會會他。”


    白藏點頭,囑咐道:“好,你也當心。”


    “我知道了。”訾藐抬頭,對九淵道:“九淵,我奉勸你趕緊離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九淵的視線落在訾藐身上,添了幾分憎恨,“身為紫霄雷府弟子,卻胳膊肘往外拐,你跟你師父可真是一脈相承。”


    訾藐手持長鞭,傲然挺立,“我跟師父做事,輪不到你來置喙。”


    “真是師徒情深。”九淵拍了拍手,不懷好意道:“你師父已經被掌門帶回雷澤,往後等待她的,將是生不如死的折磨,作為她的弟子,你難道要袖手旁觀?”


    神霄劍失去蹤影,五行殺陣隱沒,還有白虺遠遠傳來的怒喝,都已經告訴訾藐,師父被帶走了。她雖迫切想要跟隨,卻更想完成師父的囑托,護住白藏和神農塔。


    她不想再辜負師父,不想再辜負靈曄弟子這個身份。


    “等我殺了你這個為虎作倀的小人,再去救師父。”她單手結印,在白藏頭頂撐起一麵盾牌,隨後打開結界飛出藥王穀,一鞭將九淵擊退。


    幾名魔修想要趁機鑽入結界,被雷電掃開,結界在訾藐身後閉合。


    擒賊先擒王,她不等九淵反應,便追擊上去,與他纏鬥在一起。隨九淵而來的魔修雖受其驅使,卻並不忠於他,見他被這美貌女修纏住,便各自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動起了歪心思。


    早聽說過這扶體丸活死人肉白骨的名頭,這等好東西如今就在眼前,豈有不奪之理?


    他們驅使魔獸,來到浮屠塔上空對應著四神獸石像的位置,效仿著方才封家人的模樣,準備用魔獸來生祭。訾藐見勢不對,立即以神霄引雷訣,引來天雷將魔獸炸翻。


    可也因此而分心,被九淵的利劍刺穿了肩膀。


    她忍著劇痛,用雷丸將九淵逼開,九淵退開後,引來雷炎將她困住。


    訾藐眼中印著火光,神色越來越淡漠,她收攏長鞭往腰間一纏,隨後全力催動金丹,化出一把黑底金紋的弓箭,然後以雷元化矢,搭弓瞄準了九淵。


    這把弓是她的本命靈器,名為裂缺,顧名思義,此弓有裂天缺地之能。但因其以神為弓,元為矢,對自身損耗極其嚴重,以她如今的修為,隻能射出一箭。


    也就是說,她必須一擊將九淵和這些魔修擊殺。


    “你瘋了。”九淵神色微變,“為了不相幹之人,你竟不惜與我同歸於盡?”


    訾藐餘光掃向他身後的魔修,冷冷道:“我是瘋了,我早就該瘋了。”電紋自訾藐周身炸開,然後迅速襲向九淵、魔修還有魔獸,猶如蛛網捕獲獵物般,將其黏住。


    九淵斬斷電紋,掙脫蛛網,朝上空飛去。


    忽然,他聽見一聲類似哨響的鳴動,緊接著眼前迅速掠過熾白光芒,那光芒竄至他頭頂,猶如焰火炸開,然後化作無數道光箭,猶如暴雨般淋向地麵。


    魔修被電紋黏住,根本來不及躲閃,瞬間被萬箭穿心,化為飛灰,魔獸們掙紮嘶吼,也陸續被射死,唯有一頭穿山甲,將自己裹成團,在箭雨中苟全了性命。


    裂缺在訾藐手中碎裂,然後化為粉末被風吹去,訾藐周身電紋閃了閃,也化作靈光消散。


    她抬頭對上九淵的驚駭的神情,朝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然後透過他胸口的大洞,看見了明亮的太陽。


    九淵隻覺得胸口空空蕩蕩,冷風灌入四肢百骸,令他唇齒交齧,發出‘咯吱’聲響。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然後伸手摸了摸,卻摸到殘缺的胸膛。


    他腦子‘轟’的一響,恐懼油然而生。


    自己這是要死了?


    “你……”他望向訾藐。訾藐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冷漠得好像隻是殺了一個毫不相幹且十惡不赦的罪人,高貴且神聖,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


    恨意隨之而起,他想問:你憑什麽殺我?又憑什麽輕視我無視我?可他卻問不出口,即便問出口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他眼前開始模糊,神誌也逐漸恍惚,忽然他看見那頭穿山甲,心頭之恨有了落點,驟然變得瘋狂起來。


    她不是要護著這藥王穀嗎?她不是要殺他嗎?那他就讓她所保護的、在意的,為自己陪葬。


    九淵靈力潰散,可金丹還在,他用盡力氣催動金丹,然後甩出道電紋纏住穿山甲,借力飛了過去。


    訾藐察覺他的意圖想阻止,可身體卻因靈力即將耗盡,而遲鈍不已。


    “想要我死,那就一起死吧!”


    強烈的靈爆將訾藐掀飛,最後摔在護穀大陣上,失去神智。一個活祭的陣法出現在神農塔上空,九淵以自己和穿山甲的血肉為祭,再次喚醒了四獸。


    好在白藏事先設下劍陣,削弱了活祭陣法對四象的影響,再加之淨化陣與劍閣師兄弟的幫忙,四象尚在可控範圍之內。


    隻是,不能再拖延了,他的靈力已經快支撐不住了,若是還不能讓神獸歸位,所做的一切將功虧一簣。


    白藏心一橫,將精元全數灌注在石像之上,精元與靈力狂湧而出,他似乎聽見了自己血管和經脈斷裂之聲。


    “小白,住手!”一道微弱的呼喊自塔下傳來,他低頭望去,透過血色看見了一抹孱弱的身影。


    楚嶼芳趕到神農塔,眼前情景使她心驚肉跳,她四處搜尋白藏的身影,最終在塔頂發現了他,可當她弄清情況,洞悉他的打算時,心頭不由得升起一陣恐慌,因此才有那痛心一喊。


    可已經來不及了,白藏大吼一聲,將四獸逼回石像之中,隨後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自塔頂滾落了下來。


    “小白!”楚嶼芳睜大了眼睛,踉蹌地奔向他。


    “少穀主!”左長老連忙跟上。


    劍閣眾人收招,也朝白藏撲去,“師弟!”


    一道光先眾人一步,將白藏托起,然後緩緩落地,將人小心放在了地上,隨後又打開結界,將訾藐給救了下來。


    “白師兄。”來人正是白虺。


    白虺臉色陰沉蒼白,若是細瞧,還能發現他魂體正在逐漸虛化,可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白藏和訾藐身上,並無人發現他的異樣。


    楚嶼芳奔到白藏身前,見他七竅流血,伸手去探他的脈,卻接連幾次都沒辦法捉住他的手,她抖得厲害。


    白藏伸手握住了她,然後睜開眼衝她一笑,“我沒事。”說完,便暈了過去。


    楚嶼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替他探脈,可這一探,渾身的血都涼了,白藏渾身靈脈碎裂,靈力潰散,元神也幾近枯竭。她立即封住白藏的內府,存其一息,隨後掏出飛靈丹為他補充靈力,可白藏的生氣卻猶如流水涓涓而去。


    另一頭,左長老替訾藐診治後,神色也十分沉重,“訾藐仙子氣海破損,靈力枯竭,境況十分危急。”


    楚嶼芳立即對布下淨化陣的長老道:“快,設聚靈陣。”


    幾位長老立即將淨化陣改為聚靈陣,陣法設好之後,楚嶼芳讓人將白藏和訾藐抬進陣法中,再將天地靈氣引入二人體內,保其靈力有繼,魂靈不散。


    靈氣入體後,訾藐的傷勢有所緩解。


    楚嶼芳立即替其打通瘀阻的靈脈,再刺激活金丹,催動靈力運轉,使其體內靈力與天地靈氣相濟,進行自我療愈。左長老趁勢替訾藐逼出氣海內的淤血,然後給她服下丹藥,訾藐的傷勢這才徹底穩定下來。


    再看白藏,他的臉色卻一寸寸的灰敗下去,他靈脈損毀,元神衰弱,根本無法運轉靈力,聚靈陣對他不起作用,必須要在油盡燈枯之前,替他續上靈脈。


    楚嶼芳屏氣凝神,催動靈力準備為白藏續接靈脈,沒想到自己卻先吐出了一口烏血。


    她盯著地上的烏血發怔,片刻後才驚覺,因氣急攻心,她體內的藥毒反噬了。


    左長老頓時魂飛魄散,“少穀主!”立即對人喊道:“快去請嬤嬤!”隨後就要出手替楚嶼芳封住靈脈,阻止藥毒攻心。


    “不用了。”楚嶼芳阻止他後,又吐出幾口烏黑的血,這幾口血吐出來後,反倒平靜下來,“遲早都會有這一天的。”


    隻是沒想會是今日。


    她擦去嘴角的血,又俯身替白藏將臉擦幹淨,然後繼續替他接脈。


    左長老盯著她,神色惶惶,卻聽她吩咐道:“左長老,還請你助我救活他。”左長老回神,晃了晃身子,緩緩爬過去跟她一起,為白藏療傷。


    嬤嬤帶著蘭覆和蓮衣趕來,見到地上的烏血和楚嶼芳泛著青紫的麵孔,她幾乎要站不住。


    “芳兒?”她喚了聲楚嶼芳的乳名,隨後看向地上的白藏和訾藐,連忙穩住心神,對蘭覆和蓮衣道:“趕緊幫忙救人。”


    蘭覆和蓮衣含淚奔了過去。


    聚靈陣靜靜轉動,藥王穀的靈植在吸取靈力後,紛紛枯死,小神蝸騎在九頭蛇身上,穿過藥圃朝神農塔爾去,所經之處,藥草紛紛起死回生。


    白虺伸手看著自己漸漸變得透明的雙手,然後抬頭望向伏青骨離去的方向,兩顆淚珠猝然滾落。


    一場愁雨紛紛揚揚的撒向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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