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宋玉離開的方向,問道:“是不是宋玉?你想帶她走?”


    蘇執又一次在心裏欽佩她的敏銳,直感歎她簡直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他想的什麽她都能看出來。


    他確實想帶走宋玉,宋玉無論是學醫還是種植草藥,天分都極高,她也是他精挑細選的徒弟。


    俗話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他想在尋找玲瓏豆的同時,帶她去接觸了解各種病患,實實在在的讓她學習如何治病救人。


    這對宋玉來說,也是最快的積累經驗的辦法。


    但這也同時意味著,他要把宋玉帶離花葉蓁身邊。


    宋珍出嫁,又在外麵做生意打拚,宋玨跟著顧青在邊疆守著,花葉蓁身邊就隻有一個宋玉,況且宋玉的年紀還小。


    所以蘇執有這樣的想法,卻也一直不敢開口去問花葉蓁,周禛更是直接不讓他說。


    蘇執歎息著點了點頭,說:“是,所謂學醫,所謂治病救人,不能單憑我傳授的知識,還需要有實實在在的經驗積累。”


    “我確實有私心,想找玲瓏豆,也想把我這一身醫術都傳承下去。”蘇執看著院子裏說,“我本想等宋玉再長大一些再說此事,但二爺怕是等不了。”


    蘇執說著又深深歎一口氣,他不敢去看花葉蓁的神情,怕看到她不同意。


    花葉蓁聽完卻沉默了一會兒,院子裏沒有積雪,早就被下人打掃幹淨,隻有濕漉漉的地麵昭示著雪的存在。


    “小玉知道嗎?”花葉蓁沉默許久終於開口。


    蘇執看著她搖了搖頭,他從未將這一想法告訴過宋玉,從心底裏,他還是把宋玉當成小孩子。


    花葉蓁輕笑了一聲道:“學醫是宋玉自己做的決定,學醫學到最後,不可能不接觸真正的患者,這是早晚的事,蘇大夫不妨與小玉好好聊一聊。”


    花葉蓁說完朝他輕輕笑了一下,又道:“時候不早,我該下山了。”


    蘇執目送她離開,將她的話在腦海中轉了幾圈,最後折身返回。


    而不遠處靜靜站立的沈確也悄然回到書房,他回去還未開口稟報,周禛便率先開口道:“他說了?”


    “是。”沈確應道,“蘇太醫將玲瓏豆的事也告訴了四娘。”


    周禛看了他一眼,旋即自嘲的笑了笑道:“玲瓏豆的記載本就少,最晚的記載還是前朝,本朝自開朝以來就從未有人見過這種東西。”


    “蘇太醫...執念太深。”周禛無奈的搖了搖頭。


    沈確看著他抿了抿唇,若不是他需要貼身陪在他身邊,他也想去找玲瓏豆,既然有記載,說不定隻是還沒找到呢。


    當今聖上年歲大了,兒子多也忌憚,隻這一個親兄弟也忌憚,他敢怒不敢言,他們已經被逼的來到這個小山村避世療養。


    又是如何礙了這位聖上的眼,用一味補品來引出原本沉寂下去的毒。


    “四娘如何說?”周禛放下手裏的書,他看了半天也沒有看進去一個字,幹脆放下來問他。


    沈確答道:“四娘說,不妨讓蘇太醫與宋玉聊上一聊。”


    “主子,宋玉學醫天分極高,或許這對她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沈確又說道。


    周禛的目光瞬間冷冷的掃過來,他的聲音也涼了一個度,他說:“她還隻是一個孩子,你想讓她去找玲瓏豆?”


    沈確惶恐,連忙解釋道:“或許...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周禛沉默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氣道:“下去吧。”


    此事如何,他也分不清自己的內心,或許當初看她一人帶著三個女兒艱難度日動了惻隱之心。


    讓他情不自禁的也為她考慮起來,本想著時日無長便罷了,卻沒想到機遇總在眼前,平白讓他多了十年壽命。


    也讓他又多了幾分貪心,再一次麵對生死,已經沒有當初的坦然,他似乎也有了留戀。


    窗外又下起雪,下人們見有積雪便帶著鬥笠將雪掃幹淨,免得汙了主人們的鞋襪。


    此時花葉蓁正走到半道上,下起雪她就撐開傘,沿著小路走回老宅,初雪潔白柔軟,踩在上麵發出“咯吱”的聲音。


    她的心平靜的就像是雪,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此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宋玉學醫,離開她是早晚的事,從她說想拜師時,她就想過這樣的事。


    況且宋玉天分極高,雖是女子,又如何不能有自己的作為呢?


    實踐出真知也好,尋找玲瓏豆也好,宋玉有蘇大夫有二爺這樣的靠山在,她又何愁世人的眼光?


    但說不舍也有,她年紀還小,不比宋珍宋玨,外出總是清苦的,她會擔心她。


    花葉蓁一路走回老宅,高嬤嬤已經在院子外等她,遠遠看著,天地白茫茫之間,走過來一個撐著油紙傘的女子。


    由遠及近,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但走的近了,她還是她,是那個來自人間的會做美食會養貓狗的花四娘。


    “夫人回來了。”高嬤嬤道。


    花葉蓁笑道:“嬤嬤,真的別喊我夫人了,對了,你怎麽在門口,等我?”


    高嬤嬤笑著回道:“方才王家的來了,說今日她去鎮上了,給我們帶了一塊豆腐。”


    “豆腐?是王嫂子吧?”花葉蓁道。


    “對,就是她。”高嬤嬤說。


    “我昨天和她說來著,說這天一下雪就適合吃點熱乎的豆腐湯。沒想到她心裏記著,還給我們帶了豆腐。”花葉蓁道。


    “嬤嬤,去取兩個鹹鴨蛋,我們吃鮮豆腐湯。”花葉蓁說。


    高嬤嬤應下就去取鹹鴨蛋,鹹鴨蛋也是花葉蓁自己做的,但鹹鴨蛋不是新鮮玩意兒,所以她做的不多,順道在醬菜鋪子裏賣一賣而已。


    花葉蓁切了一半的豆腐,將其切成小塊均勻的放在蒸籠裏蓋上蓋子,又放在堂屋的窗戶邊的地方。


    剩下的則切成小塊備用,之後她就剝了一個鹹鴨蛋,等鍋熱放進去碾碎,再加入熱水,等湯變得黃白,燒開之後放入豆腐和菌菇。


    再一次燒開就能盛起來,再撒入一小把蔥花,一道鹹鴨蛋豆腐湯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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