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娘把巧姐帶回趙家,趙大娘一見到她就微微皺起眉頭來,冷淡道:“回來了。”


    趙月娘蹲下身對巧姐說:“這是外婆,叫外婆。”


    巧姐乖巧的喊了一聲“外婆。”趙大娘“嗯”了一聲,心裏還是不太痛快,兒子的婚事好不容易談妥。


    這等再過些日子就要辦喜事成親,偏偏家裏有個寡婦大姑姐,這還不算,到底是能掙錢幹活的。


    但這又來一個拖油瓶,她是怎麽都不得勁,拽著趙月娘到一邊問她:“你哪來的錢?”


    趙月娘無奈道:“跟四娘借的。”


    “你啊!”趙大娘戳了戳她的額頭,“身上沒錢還能去借,你真是我的好女兒!”


    趙月娘沒理她,轉身去牽巧姐的手道:“走,去娘的房間。”


    趙大娘看著她們母女的背影也是隻能歎息一聲。


    第二天趙月娘將銀子還給花葉蓁,花葉蓁數了數還是五兩,問道:“沒花錢?”


    趙月娘說道:“怎麽可能?就花了二兩,是我這兩年藏的體己錢,我娘不知道。”


    “那這錢也先拿著,巧姐剛回來,要用錢的地方多。”花葉蓁把荷包又遞過去。


    趙月娘搖搖頭又把荷包推回去,“別,我弟要成婚了,這錢可千萬不能讓我娘發現了,還是還給你。”


    花葉蓁沒有再勉強她,隻說道:“好,有需要再告訴我。”


    趙月娘應下來就繼續去幹活了,花葉蓁則回花宅,見高嬤嬤坐在院子裏,問道:“嬤嬤,今日如何?”


    高嬤嬤回說:“今日沒人來了,還是昨日那兩個,我瞧著也挺乖巧懂事的。”


    花葉蓁點了點頭,走到屋前往窗戶裏看去,這裏頭隻有兩個小姑娘,都是八九歲左右,正在安安靜靜的分線。


    嬤嬤站起來準備回屋裏,又說道:“四娘,你有這心,他們卻不懂你的好意。”


    花葉蓁收回視線笑了笑說:“慢慢來,這事不是一蹴而就的。”


    高嬤嬤應了一聲又回到屋裏開始指導,花葉蓁沒去看,隻在屋簷下坐著,沒了宋家三姐妹,家裏冷清不少。


    她把煤球哄過來抱著,靠在躺椅上望著天空出神。


    自從那天她說完刺繡工坊的事之後第二天,就有不少女工帶著家裏的姑娘過來,但聽她說完更細致的要求和條件,當時就勸退了一半的人。


    剩下的人再讓高嬤嬤看過小手,又是將各種條件強調了一遍,到今天就隻有兩個女孩堅持過來了。


    有一個算一個,有些人總是要看到了好處才能想擠身進來,但等到大多數人都想進來,這肉早就被分沒了,隻剩下一點肉湯。


    要是再晚一點,連肉湯都不一定能喝上。


    然而這也是正常的,花葉蓁選的這條刺繡路,時間長需要積累,而且每個人的悟性還不一樣,學成時長有長有短。


    但學成了就是一技之長,是可以傍身的技藝。


    天氣暖和,陽光明媚,趙家小子的婚事在即,村裏又熱鬧起來,趙家人見誰都喜氣洋洋的。


    隻有趙月娘臉上的愁雲越來越濃,她在愁自己的女兒該怎麽辦。


    巧姐身體瘦弱,做不了什麽活,隻能做些簡單的活,等新媳婦進了門,指不定要被怎麽嫌棄。


    在她心不在焉的歎了不知道多少口氣的時候,正在攪拌鹵貨的花葉蓁聽不下去了,她開口道:“月娘,我這鹵貨都被歎氣歎的不好吃了。”


    趙月娘“啊”了一聲,然後反應過來道:“我弟要成婚了。”


    “這也是好事。”花葉蓁說道。


    “我雖然在娘家,又不是不幹活不拿錢回家,我就是擔心巧姐。”趙月娘說著又歎一口氣。


    “那你怎麽不讓她去學刺繡?”花葉蓁隨口說道。


    趙月娘說:“我當然想讓她去,可你也說了,學這個就幹不了粗重活,到時候新媳婦進門,家裏還得養著一個不怎麽幹活的巧姐,我娘又怎麽會樂意。”


    花葉蓁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是,這要是自己住就沒那麽多煩惱了。”


    趙月娘點了點頭,她曾經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死了丈夫還有家可回,但是後來她漸漸的明白過來。


    娘家娘家前麵也多了一個娘字,處處受限,還是不如自己當家做主來的自在。


    但這又談何容易,就是聰慧如四娘,也是經曆了那麽多才有的今天。


    “其實,你要是放心的話,可以讓巧姐住在花宅。”花葉蓁突然開口道。


    趙月娘吃驚的看向她,花葉蓁笑了一下說:“她要是願意,就可以讓她學刺繡,但不白吃白住的哦。”


    趙月娘還在消化她說的這句話,愣了許久眼睛都濕潤了,她說:“你是讓我給你幹一輩子的活啊!”


    “那你樂意不樂意?”花葉蓁看著她笑道。


    趙月娘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水道:“我明天就帶她去。”


    第二天,趙月娘果真就收拾了巧姐的東西帶她走了,巧姐不敢說話更不敢問去哪裏,隻能默默憋著眼淚不流出來。


    她其實一直能感覺到趙大娘對她的不喜歡,特別是她幹不動重活的時候,最近更是看她不順眼。


    她也不敢告訴趙月娘,怕她為難,直到今天終於,她要被趕出去了嗎?


    直到趙月娘牽著她走到花宅,巧姐才敢開口問道:“娘,這是哪裏?”


    趙月娘看著她說:“這裏的人是很好的人,你在這裏學刺繡好不好?”


    “那...為什麽...”為什麽要把她的東西都收拾過來,巧姐低下了頭。


    “娘想讓你專心的好好的學習,以後爭取咱們能自己買一個小房子。”趙月娘說著敲了敲門。


    門被打開,花葉蓁看著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笑道:“你就是巧姐吧?”


    巧姐點了點頭,趙月娘教她,“喊四娘姨。”


    “四娘姨。”巧姐乖乖開口喊人。


    花葉蓁讓開位置道:“進來吧,來見見你以後的師父。”


    巧姐跨過門檻走進去,眼前的景象讓她震驚,竟然有這麽漂亮的院子!一個老婦人站在院子裏笑看著她。


    她也回以微笑,趙月娘輕輕推她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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