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戲,從拉開帷幕到現在,你方唱罷我方上台,起承轉合,跌宕起伏。


    可即便是這樣,人們也沒有想到,能看見李講舉起一枚散發著紫色霞光的寶印。


    這代表著什麽,已經無需多言了。


    當李老太君看清楚之後,一隻手直接將扶手都給掰斷了,臉色鐵青,像是隔著許遠,被李講狠狠扇了一巴掌,七竅生煙。


    短暫的沉寂之後,整個追月樓就好像沸騰了一般。


    “天啊,李講到底是什麽時候加入的大誰河?”


    “我本來以為,李恩憑借著自身的天賦,還有家族的運作,能一進去就是黑衣使,就已經是不錯的起點,沒想到……沒想到李講直接成紫衣使了!”


    人們目瞪口呆,這是絕對想不到的轉折。


    傳出去,不隻是李家,恐怕整個洛陽城都要震一震。


    不出意外的話,李講,應該是史無前例,第一位一進入大誰河,便成為紫衣使的少年!


    這是聖上何等的垂青,天賦妖孽到一般人望塵莫及的程度了!


    然而,做到這一步的李講似乎還嫌不夠火。


    他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那塊別人夢寐以求的山河印,語氣輕鬆而又不屑,“真是好厲害一個李家……居然需要我跪著才能相認。”


    “可惜啊,青州李講,不需要沾洛陽李家的光也能走到這一步。”


    “所以,你們想要讓我認祖歸宗,還是先考慮考慮我開的條件吧。”


    李講的神色逐漸冷了下來,他抬眼看向李老太君,毫不客氣地點指她的麵門,道。


    “隻是在這一刻,我決定要再加一個條件,這個殺人如麻,蛇蠍心腸的老瘋子,必須廢了,得從家主之位滾下來!”


    這句話相當的直接,對於視權如命的李老太君而言,簡直比用腳踩她的顏麵還要羞辱。


    “大膽!”


    “簡直放肆!”


    那些站在李老太君身後的人,此時一個個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樣,暴跳如雷。


    可是更多人,卻是一片默然,神情複雜至極。


    歸根結底,還是李講的話本質上沒有問題。


    李講的崛起,確實與洛陽李家的關係不大。


    哪怕剝離了大誰河紫衣使這一層身份,他也是大唐的世安侯,萬血巢中殺出重圍的絕頂天驕。


    大唐文壇異軍突起的詩魔,小說家聖道之祖……


    李講的身上,太多的光環了,捫心自問,他還需要“李家子弟”這個身份嗎?


    李家開出的那看似美好的悟道茶樹下悟道,巔峰鎮國經典原作……


    難道其他的家族就開不出了?


    事實上,即便李講不認祖歸宗,他也是大唐的風雲人物。


    不知多少個聖人世家,早已盯上他這塊無主的香餑餑,其中比較如狼似虎的,甚至恨不得給他下藥,將女兒送他床上。


    所以,李講這麽一番話,簡直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眾人頭上。


    這下是不清醒也得清醒了。


    眾人驀然意識到,眼下這局麵,還真不是李講需要李家,而是李家需要李講。


    即便他們已經擁有了李恩和李翀。


    可也沒有任何一個世家,會嫌手下天驕太多的。


    更何況,在不少人看來,李講本身就是李家的一份子。


    他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家族道歉,賠償,曾經犯過錯的人受到懲罰……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嗎?


    在今天,因為李講的到來,李家直接分裂成了兩派。


    一部分人是李老太君的擁躉,他們肯定這位老婦人對家族做的貢獻,恨不得將李講殺之而後快。


    一部分則站在了李講的身後,表示家族絕不是藏汙納垢之地,不能讓一個人肆意妄為。


    雙方爭吵不休,落入這種局麵,根本就是無解。


    隻能讓具有真正話語權的人決定。


    文嘉譽抬頭望天,沉聲道:“李聖,事情都鬧到了這般地步,你還打算坐而不動嗎?”


    伴隨著他這一句話的落下。


    天地之間,仿佛所有的落葉都被吹動了起來。


    “唉。”


    人們聽到了一聲輕歎。


    月光灑落,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從中凝現,愁眉苦臉,沉聲道:“真是叫諸位看了笑話。”


    “見過聖人。”眾人紛紛行禮。


    李聖搖搖頭,一步一步走到高台,低頭看向李老太君,歎息道:“鬧夠了吧?事已至此,你已被殺得落花流水。”


    李老太君死死地盯著李聖,雙拳緊攥,眼中竟然醞釀出了淚水,竟是忽然笑了。


    “李聖,您真是一個好聖人啊。”


    她垂垂老矣的臉上,一滴滴淚水滑落。


    滿腔的悲憤與怨恨,如同幹柴與烈火般在她的體內堆疊燃燒。


    “既然你心中已經有了決定,為什麽還要問我的意見呢?為什麽不像當初將我送到敵人床上那樣,直接一劍刺入我心,這樣不是更好?”


    “反正在你的心中,女兒我永遠隻是一件犧牲品對吧?當更好的選擇出現,我就注定要被推出去,成為你的墊腳石?”


    當她說出這段話的時候,場上幾乎沒有人不動容的。


    很少有人知道。


    李家的聖人是李老太君的親生父親。


    更少人知道,當初李筠安被送去陳家,居然是她父親的安排!


    人們震驚的說不出話。


    至於那些年歲過百的族老,則一個個轉過了頭,歎息不止。


    他們是少數知道事情全貌的人,正因如此,才對李老太君的所作所為一而再,再而三的寬恕。


    李聖的神情像是僵住了,很難想象這位聖人的臉上,也會浮現如此劇烈的痛苦之色。


    “對不起,孩子,為了李家,我真的沒得選。”李聖的手在顫抖。


    既然注定要有一個孩子要犧牲。


    身為家主,他如何義正言辭的命令其他兄弟姐妹,要他們放棄一個女兒?


    這個世界,總有不得不做出選擇的時候。


    即便知道那個選擇,會讓人痛苦,會讓人悔恨。


    “是我的錯,我若是早一點封聖……”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李筠安死死地盯著他,淚水滑落,不屈不甘。


    眾人沉默,心知肚明,有文相府和大誰河兩個勢力的撐腰,李老太君今天是絕對動不了李講了。


    而這一件事,明顯要有一個收尾。


    “咄咄逼人夠了嗎,李講!”一個男人,從李老太君的身後走出。


    他身材高大,長相粗獷,一身腱子肉,部分人直接認出了他的身份,露出異色。


    因為,這是二十年前李老太君收的護衛,名叫李騰衝,平日裏低調至極,很少如此行事。


    “不過是在一群乳臭未幹的小子中稱霸,你有什麽資格讓大人從家主之位退下!”


    “你若真有本事,先踩過我的屍體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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