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時辰過去,歌舞盡興,待歌舞坊眾人領賞散去。


    林、徐二人一茶一酒繼續對飲暢聊。


    徐增壽略帶酒意,大聲地說道,


    “以後你有啥事隻管找愚兄我,在京裏就沒啥事我徐家辦不了的。”


    徐增壽拿著自己的酒杯與林豪的一碰,一口將杯中酒喝完。


    林豪


    聽到徐增壽誇下海口,


    也是將茶一飲而盡,


    思量著反正來也來了,林英的事情還是提一嘴比較好,


    遂開口說道,


    “其實還真有一件事,需要求到徐兄!”


    徐增壽眉頭一挑,看著林豪目光殷切地說道,


    “何事?說來聽聽,不管多難,愚兄都幫你解決了。”


    太好了,


    正想你林誌清求上門辦事,


    欠了人情,


    才能增進關係。


    林豪也不遲疑,直接說道,


    “今日早朝上死諫的禦史林英,乃我至交好友兼同僚,”


    “希望徐兄能幫忙求。。”


    徐增壽聞言大吃一驚,不等林豪最後的“情”字說出口,便打斷道,


    “誌清,可否換一件事?”


    “愚兄不想和你一起做太監!”


    林豪自然是知道撈林英出來這件事,徐增壽是辦不到的,半開玩笑地說道,


    “徐兄不是關係很硬嗎?京裏不是沒有徐家辦不了的事兒嗎?”


    “之前徐兄都在藍案的涉案名單上了,都能全身而退。”


    “區區林英,會撈不出來?”


    徐增壽開口解釋道,


    “唉,全賴家兄找到證據,證明吾之清白,”


    “他還求到了太孫頭上,所以愚兄才能全身而退。”


    “都是詹徽這廝,無辜捏造名單構陷於我。”


    “萬幸他自作自受,被藍玉‘招供’成同黨。”


    林豪恍然,點點頭說道,


    “原來是魏國公和太孫一齊為徐兄做保,難怪會平安無事。”


    “徐家果然是背景深厚,沒啥辦不了的事!”


    林豪的稱讚,令徐增壽很是受用,


    “那是自然!”


    “誌清非要搭救那林英的話,”


    “愚兄會盡力幫你。”


    “長姐奉旨帶著三位皇孫回京省親,過幾日便會到達,我再找她幫忙說項。”


    林豪聞言頓覺錯愕,


    徐增壽的長姐不就是燕王妃嗎?


    奉旨?


    這個節骨眼上,


    老朱還下旨叫燕王妃一行回京,


    這是何用意?


    他按下心中的困惑,朝徐增壽拱手說道,


    “那便拜托徐兄了!”


    旋即話鋒一轉,


    “最近京城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今日我看見穎國公了,他也來京城了,”


    “過幾日燕王妃一行也要抵京城。”


    徐增壽則淡淡說道,


    “何止穎國公來京了,宋國公、信國公也都奉旨到京了,”


    “他們都是太孫親自到城外迎接的,外麵人盡皆知。”


    “而誌清你是在詔獄加點辦差,著實是沒空去了解外界情況。”


    林豪聞言,更是驚愕,張口說道,


    “三個國公不是都在淮西老家養病麽?怎麽突然就全部召來了?”


    老朱把三個老公爵都召來京城了?


    這是準備一網打盡嗎?


    在曆史上,馮勝和傅友德都是在藍玉案之後,被老朱猜忌進而整死,


    湯和則是學會用忍,加上身體真的不好,活到了壽終正寢。


    徐增壽皺眉說道,


    “可能是聖上處置藍玉,召他們來敲山震虎,”


    “也可能是聖上這段時間,天天聽報恩寺的溥洽大和尚誦經,想念老友了,”


    “聖上的智略深如大海,我等凡人很難猜中他的目的。”


    林豪又在徐增壽的話裏,聽到有用的信息,


    溥洽,這是未來侍奉太孫的主錄僧,也就是專門給他誦經,祭祀做法的僧侶。


    老朱現在真是好興致,修身養性,


    可是苦了我們這些辦差的“牛馬”。


    ······


    就在林、徐二人在鶴鳴樓繼續暢談之際,


    花塢歌舞坊的呂主事與眾人道別之後,來到城西一處大宅院後門處,


    確認無人跟蹤之後,便敲了敲門,隨即被人引入一間客堂等候。


    不多時,大宅的主人,


    一名白發濃密的老者,身著灰色常服,國字臉上,兩道濃眉下垂,


    目光雖炯炯有神,可依舊藏不住眼底的心事,


    他信步走了進來。


    呂主事趕忙朝他躬身行禮道,


    “呂朝見過馮國公爺!”


    宋國公馮勝擺了擺手說道,


    “都是老夥計了,不必多禮!”


    “這麽晚找你來,真當是辛苦你了。”


    花塢歌舞坊是馮勝暗中投資的產業之一,


    經常為


    京中達官顯貴,秦淮河上的文人墨客進行演藝,


    也由此便利,能探聽到很多消息,


    呂朝早年從軍,做過馮勝的親衛,好幾次救過馮勝的命,


    年紀大了之後,


    便被馮勝


    安排到花塢歌舞坊當主事


    。


    呂主事聞言,趕忙謙讓地說道,


    “是屬下有事來遲,耽誤國公爺才是。”


    “今日本應早早就來宋府候著,將打探到一些消息當麵稟告,”


    “可魏國公府的徐四郎突然請坊中眾人去進行匯演。


    ”


    馮勝喃喃道,


    “徐四郎?是徐天德家的增壽?”


    呂主事點點頭回答道,


    “是!今晚和他一起的是那個禦史林豪,”


    馮勝聞言眉頭一皺,


    “就是那個所謂的朝堂楷模?”


    呂主事再次點點頭頭,說道,


    “是的,自上次秦淮河上偶遇之後,屬下一直暗查他的信息。”


    “他未立尺寸之功,卻能蒙皇上恩典,”


    “他涉嫌藍案,不僅被皇上下金牌救出詔獄,還為了他杖責參劾他的言官。”


    “此人值得引為宋國公府的朋友!”


    馮勝微微頷首,


    “嗯,這事老夫知曉了!”


    旋即,他撫著額頭,語氣略顯疲憊地繼續說道,


    “不過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馬上去辦,”


    “老夫要你馬上回鳳陽老家,送一個人去開封!”


    “晚了隻怕要出事!”


    呂主事愣愣地看著馮勝,疑惑地問道,


    “送人去開封?”


    馮勝一口氣說道,


    “周王私自離開封地來到鳳陽找老夫,”


    “被老夫一通教育,現在想通了,所以老夫想著在朝廷知道之前,找靠得住的人把他送回去。”


    呂主事聞言,隻覺身上一顫,


    藩王擅離封地,


    還私下接觸武勳老丈人,


    這要是鬧出來,


    都可以定成謀逆大罪。


    ······


    亥時一刻,


    揚子客棧,


    林豪舞樂盡興,與徐增壽道別之後,匆匆趕回來,


    此刻,他坐於桌前,思緒萬千,


    我這一趟和徐增壽的小聚,可謂收獲頗豐,


    徐老四這等高門子弟層麵,能接觸到的信息,


    果然不是我這個九品芝麻官能比的,


    更不是那些白身民眾能比的,


    這就是信息差,引起的階層差距啊!


    林豪搖搖頭,收拾心緒,


    提筆開始書寫今天的日記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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