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一束金光映照於暮弦身上,即有一朵墨色花朵由樹巔飄落,待落入他掌心時,已為晶瑩半透明白花一朵。


    謝天、地諸神。


    黑火眠叩謝後,即時捧著因曇花往人間趕。


    天光將明一瞬。


    醫院vip病房內,李遊正用電腦審閱冥·心集團的文件,就見黑火眠身影由一旁的青黑色光芒中步出,落座白水如病床前。


    李遊看到黑火眠掌心中那朵白花,不由得一驚。


    冥帝剛才就是去求,這傳說中隻生於幽冥與人間邊際最遠之地,由無數凶悍怪獸把守的因曇花?!


    不但要以求者萬年陽壽交換,還須求祈者與對方有緣,方能祈求到此花!


    雖然白水如經催吐、洗胃,但目前對河豚中毒尚無特效藥治療,不可避免會有餘毒殘留於她體內,唯有這因曇花能解。


    黑火眠拈著因曇花,以花瓣吻向白水如蒼白、幹涸的唇瓣,花朵即時化為一股白色氤氳霧氣流轉入她唇間。


    因著白水如的唇逐漸紅潤,黑火眠隨之麵露放鬆神色,他麵龐突然綻開一大片霞色,迅速漫延到他耳朵,以及頸脖。


    ∞


    “誰許你去動她的?!”


    混沌迷霧,因一個熟悉的女聲嗬斥而驚散,緊接著是皮鞭反複抽打在肉體上,響徹空曠石洞的清晰聲響。


    “啊!有她沒我,有我沒她!啊!下次我有機會,依然要對她,啊~!下手!”


    另一個同樣耳熟的女音,邊痛苦哀嚎邊反駁、唾罵著:


    “白水如!都怪你!為什麽要有你?!”


    “還膽敢有下次?!我先讓你見不了人!”


    緊接著最淒厲的尖叫,綿長為半哭半笑的慶幸與癲狂:


    “你,你居然毀了我的臉?!”


    不知是否慘遭非人虐打,那年輕女子陡然癲狂長笑:


    “哈哈哈哈!!我終於不像白水如了!我終於與她再無瓜葛了!哈哈哈!”


    “還敢笑?!”


    一個似曾相識的男聲怒喝,健壯臂膀揮動。


    “你差點壞了我的大事!”


    那遍體鱗傷的女子被摜至凹凸石壁上、跌落在潮濕、堅硬的地麵上,滾了幾圈才一動不動,昏死過去,由她額頭流下的血早已染紅她的大半張麵龐。


    是,是鍾穗茹?!


    緊閉眼眸,沉睡於病床上的白水如,心微微一緊。


    是誰在折磨她?


    眼前濃霧散而又聚,迷蒙著耳畔清冷若山泉水的男音焦急呼喚:


    “小毛筆?小毛筆?”


    暮弦?


    暮弦他終究還是找到了我嗎?


    他的懷抱依舊如當年般溫暖,令我流連、不舍。


    那,那我便不逃了吧……


    可是我怎麽記得,在我幾將窒息暈倒前那一瞬,依稀看到抱著我哀鳴的人,卻是黑火眠?


    黑火眠就是暮弦?


    不,這怎麽可能?!


    不知道暮弦成年後,到底是什麽模樣?


    想,看一看……


    迷迷糊糊間,白水如逐漸聽清黑火眠鄭重詢問:


    “家裏裏裏外外,都排查過被下毒的可能性了嗎?”


    “除了那個勺子和水如當時喝湯用的碗染有河豚毒外,還在幾盒冰淇淋裏,發現混入冰晶裏的河豚毒素提純晶體。”


    “鍾穗茹到真下得去狠手。”黑火眠噙著冷笑,半彈半譏。


    “真不用通知她父母?”


    “媽~,你不是調查過她的身世背景嗎?”


    荊佑羲挑起下巴,嗔怪地瞟了長子一眼。


    “你還未作人家父母,你始終不能體諒:但凡還存在那麽一點點血緣關係,都無法切斷那種血親之間與生俱來的關心。”


    黑火眠哂笑,抬手為白水如拉高被子。“水如不需要他們喬裝出來的憐憫。”


    “那種來自血緣的牽絆,是不能隨隨便便就切斷的。”


    “您和老爸可不就是瀟瀟灑灑地舍下我,滿世界旅行嗎?有了晚晚也這樣。我可不就是當爹又當媽,把您幺子我幼弟拉扯到四歲嗎?”


    “你小子!”荊佑羲又遭長子懟,立即向丈夫撒嬌、求代罵:“老公~!”


    白水如忍不住“噗嗤”笑出聲,趕忙以輕咳掩飾。


    “她醒了。”


    白水如聽得黑火眠驚喜低呼,隻得睜開眼,依稀看到對方似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醒了?感覺怎麽樣?”


    “老板,黑先生、黑夫人。讓你們為我擔心了,我沒事。”


    白水如掙紮著要起身,卻被黑火眠按住肩膀。


    “別動。”黑火眠調高病床,又替她拉高被子,“空調會太涼嗎?想吃什麽?”


    白水如舔舔嘴唇,覷了一眼給予自己鼓勵眼神的黑湛澤夫婦,才訕笑地小聲應:


    “我想吃冰淇淋。”


    黑火眠沒好氣地剜了小姑娘一眼。


    “剛醒就想冰淇淋,早知道我就不去弄……”。


    “弄什麽?”白水如呲溜了一下口水,好奇追問:


    “心漣又有新口味冰淇淋了?”


    黑火眠拿起一根棉簽蘸了些溫水,帶著些懲罰性地點了點她兩片幹涸的唇。


    “你就不想知道你因為什麽住的院?”


    四目相對間,白水如眸色沉靜若古井無波,仿佛早已看清世事因果的出家人。


    半分鍾後,她才平靜地應:“我想我知道,我入院是因為誰。”


    “看來我和她的糾纏太深,不死一個,就斷不了這孽因惡果。”


    白水如由內至外所流露出淡然又豁達的平靜,反複看遍世間苦樂的神佛,悲憫、同情,卻又因不能違背天道而唏噓旁觀。


    而擁有那種超脫與疏離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就會悠然轉身,翩然回到遙遠的最初修行之地。


    早在黑火眠生出這念想時,手已不受控製地緊握上她那纖細白皙的手。


    白水如疑惑地看著抓握住自己手的大掌,視線沿著清雋有力的手臂,落向黑火眠那雙清透黑眸。


    黑火眠自覺失態,不疾不徐收回手,不免心疼地自責輕歎:


    “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沒有,如果不是老板你及時幫我催吐,送我進醫院,還……”。


    白水如突然被黑火眠捂上唇,蹙眉向對方投以不解的視線。


    “還什麽?兒子你幹嘛不讓人家把話說完?”荊佑羲好奇中又有點著急,“兒子……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我,我想起有很多工作沒做,心急而已。”


    黑火眠推了推墨鏡,邊按鈴叫護士,邊下逐客令:


    “爸、媽,你們不如回去親自煮點營養的,水如她又愛吃的食物送來,順道幫我把電腦拿來。”


    “誒,是啊。”


    荊佑羲會意,遞著眼神給丈夫,“我們差不多該去接晚晚了。水如,你好好休息,有什麽盡管使喚這小子去做。”


    “晚點我們帶好吃的給你。”


    等父母離開,黑火眠才算鬆一口氣,又拿起棉簽蘸溫水,輕輕描摹過她兩片幹涸的唇,半哄半解釋:


    “洗胃後24小時,你才能吃清淡的流食,無論是什麽好吃的,你隻能看、隻能聞,暫時不能吃。”


    “是,老板你說了算。”我還不能偷吃嗎?


    白水如笑嘻嘻地雙手枕頭,心安理得享受著自家老板的殷切看護,醒起什麽來:


    “對了老板,除了你送我來醫院,還有什麽我認識的人……來過嗎?”


    黑火眠想起閔贏的“挑釁”,努力軟下語氣,卻仍是半賭氣地應:“沒有。”


    “哦。”


    難道是我做夢?


    可是我為什麽會把黑什麽眠和暮弦的形象重疊在一起?


    奇怪。


    說話間,醫生拿著檢查報告來查房;驚訝於白水如恢複以及體內毒素退去之快,不過仍要求住院三天觀察再出院。


    還住?!這vip病房住一天,怕要我一個月工資吧。


    卑微打工人白水如剛想開口請求明天出院,卻接到黑火眠的眼神示意:噤聲。


    黑火眠送醫生離去,示意白水如躺下休息,寬慰:


    “你放心,這算工傷。你的住院費、誤工費、營養補貼、帶薪休假,我都一應補貼給你。”


    白水如眨巴著瑩瑩杏眸,朝男人拜了拜:


    “謝謝老板!!老板你也放心,我不會亂說話,毀你清譽的。”


    黑火眠正轉身拿起兩個山竹,心覺有些許不妙,動作因此一滯,又聽得小姑娘悄聲接:


    “你是為救我才幫我做的人工呼吸,又不是和我接吻。你所掛念的那女孩是不會知道這件事的。”


    她做了個守口如瓶的手勢,隨後義正言辭地接:


    “就算要知道,她也隻會知道你是位愛護員工的好老板!放心,放心!”


    黑火眠聽聞她為自己著想的一番寬慰,麵色已是一僵。


    他再轉身時,已是馳騁商場、掌控冥府的慣素冷漠。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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