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如揮手告別駕車離去的閔贏,原本麵上所牽出的一絲笑意,因視線隨車輛遠去而不自覺落於夕陽處,迅速凝滯、消散。


    生命可如歌如詩,卻也極容易消逝若夕陽西沉,不可追。


    白水如正輕歎間,胃裏暗暗咕嚕嚕了兩聲,她忠實於身體,轉身才步上宅邸台階,就被等候已久的南叔親自引領向客廳的另一側:


    “白小姐,今晚請移步小餐廳用晚餐。”


    “是黑先生和菲伊要招待什麽重要客人嗎?”


    “是少爺見您興致不太高,所以安排了些小驚喜給您。”


    黑家習慣於一家子在大餐廳用餐,白水如也就在之前參觀了解環境時,去過小餐廳。


    “火眠他是不是為我準備了冰淇淋大餐,又擔心晚晚看到不肯好好吃晚飯,所以才安排在小餐廳?”


    南叔麵露訝異與好笑,才想應話,就聽聞有人答:


    “我不過想創造一段圓滿、美妙的回憶,去替換你昨晚的不開心。”


    兩人循聲看去,隻見黑火眠早已鶴立於小餐廳門內等候。


    黑火眠換了淺灰色襯衣、鐵灰色馬甲及同色西褲,中長發隨手被束在腦後成丸子型,顯露出飽滿的額頭;一縷長發慵懶垂落,有意無意提醒著旁人留意他輪廓清晰的下頜線。


    男人難得沒係襯衣的第一顆紐扣,閑適地任微敞衣領顯露他精致的鎖骨,及些微光潔、結實的肌膚。


    “你好些了嗎?”


    “不礙事。”


    黑火眠溫柔微笑,伸手牽上小鳥般向自己輕快奔來的小姑娘,引她步入小餐廳。


    隱約的淙淙流水聲流淌而來,氤氳水霧半掩的餐廳內及長方形餐桌上,擺設、布置著以清新、淡雅白色重瓣洋桔梗為主體花,點綴淺綠與淺粉色重瓣桔梗、茉莉以及尤加利的插花,混合出沁人的淺淡幽香。


    身著純白蠶絲中袖連衣裙的白水如,闔眸微微仰頭立於水霧中,以視覺外的其他四感感受,眉眼果然重染上平日可見的歡愉。


    “靜謐森林的溪流邊,我仿佛還有鹿蹄踩踏草叢的微響。”


    溯從莊園內外從不缺各類鮮花裝飾,卻唯有這一次能令白水如青睞有加。


    “我很喜歡~!謝謝!”


    白水如笑向黑火眠,下一秒視線就轉移到伺立於一旁的幾位男女傭麵上,讚:


    “你們一定是迷途的精靈,才能把這裏布置得仿佛仙境般唯美!”


    黑火眠錯失小姑娘的關注不過兩秒鍾,即時神色凝滯,淡漠橫視眾人一眼。


    眾男女傭接到東家的眼神暗示,即時凜然、整齊退出小餐廳。


    黑火眠再度牽起白水如的手,引至餐桌另一側,為她拉開椅子。


    男、女傭推著餐車,將一個冰淇淋堆端放白水如麵前:


    一頭巧克力冰淇淋綿羊咬著一朵白色重瓣洋桔梗,歪頭看向另一頭象牙白原味冰淇淋綿羊。


    “火眠,它們好可愛!”


    黑火眠拈起冰淇淋綿羊嘴裏那朵洋桔梗,折短花朵枝梗,輕輕插於白水如左耳後的發間。


    白水如麵頰隱約有珊瑚色的薄霧掠過,低眸抬手輕攏著鬢邊微蜷長發,若秘林中的精靈於湖畔,將掬水前的撩發。


    黑火眠微笑凝視小姑娘將近五秒鍾,才醒過神、落座餐桌另一側。


    白水如毫不客氣,拿起勺子就挖掉巧克力羊的屁屁,大口品嚐:


    “嗯,裏麵還有榛仁……”,小姑娘突然捂著小嘴吃吃笑出聲。


    “怎麽了?”


    “哈哈哈哈!”白水如突然錘了錘餐桌,及時斂好笑意,拭去淚水,以手掩唇低聲應:


    “抱歉,我……我突然覺得那些果仁碎很像羊粑粑。”


    黑火眠低笑出聲,也拿起勺子有些心不在焉挖向冰淇淋,他喉結起伏,明顯在斟酌著字句。


    “水如,其實我一直想改變我和你之間的關係——直到昨晚,我才確定這個想法。”


    小姑娘被話題所吸引,淺淺含著冰淇淋勺的前端,目光灼灼落向對麵的黑火眠,接:


    “你是要和我結拜姐妹嗎?”


    “不然,”白水如覷著對方逐漸凝滯並陰沉的神色,迅速換詞:


    “兄弟?”


    黑火眠喉結起伏,啟唇正想把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扳回正軌,就瞥見李遊在小餐廳門口略微探出半個腦袋又縮回。


    李遊收到東家的眼神,迅速上前尷尬朝白水如笑笑,隨後附耳在前者耳畔忐忑地輕聲稟告:


    “打擾您了。十殿閻羅驚聞您遭遇意外,特請覲見問候。”


    “嗯。”黑火眠語調平靜若永遠停跳心電圖直線。


    黑火眠歉意地注視向小姑娘,語氣中卻迅速多了無奈與溫柔:


    “抱歉,臨時有事情必須要去處理。晚點我回來再和你說。”


    “沒事,你忙吧!”


    白水如笑眯眯地握拳為男人打氣:“老板加油!你還要聘用我,可不能失業呢!”


    黑火眠遺憾又是好笑地揉了揉小姑娘的發頂,不忘留下一句:


    “好好享用晚餐。”


    “我會的~!”


    “火眠,你傷還沒好,早些回來。我等你!”


    男人聞言側轉身,麵上明顯的紅暈混合著柔情,他目光炙熱地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這才與李遊步出小餐廳、瞬移消失。


    白水如嫣然揮手向步向小餐廳門口的頎長身影,隨後伸了一個麻花懶腰。


    火眠真好,之前的壞心情統統沒了!


    “開吃~!”


    白水含著一口冰淇淋,拿出手機點開靈異小說廣播劇,邊聽邊繼續大塊朵頤。


    「……她將湯勺伸進湯鍋裏舀著湯料,突然察覺,湯裏似乎有幾顆什麽圓滾滾的東西。」


    白水如正咬著左手筷子所夾一片春卷,眼睛瞟向餐盤旁一朵淺綠桔梗,右手裏的勺子在挖冰淇淋,也隱約察覺勺子壓到什麽稍硬的事物,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這,這絕不是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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