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眠被親爹媽教育了一番後,灰溜溜滾去廚房煮早餐。


    黑火眠知曉自家小白羊無肉不歡,所以在番茄肉醬麵裏加了足夠多的肉末,又做了一盤海鮮沙拉,製作了樹莓楊梅果汁和豆漿還有哈密瓜冰淇淋,用餐車裝了滿滿一車上樓預備和未婚妻共進早餐。


    意外又是意料之中的,黑火眠沒在自己和白水如的臥室找見人兒的蹤影,於是徑直推著餐車去往對方的工作室。


    工作台前,白水如握筆快速繪著自己的構想,象牙白紗簾隨早上九點微暖的徐風跳著小步舞。


    筆尖快速在紙張上排出線條,摩挲所發出的細微聲響化為神秘、透明的光,鍍於人兒周身,賦予她神性、智慧的美。


    即便她披頭散發,肩頭的睡裙因動作而徐徐滑落,未曾掩飾烙於圓潤肩頭那兩人昨夜、今早濃情愛戀的證據,也絲毫不能減損她神態專注、氣質神聖半分。


    黑火眠不禁略略偏頭微笑,沉浸於眼前人的別樣迷人氣質中。


    水如她越來越以一種一往無前的態度,堅定地去往她所想要去到的彼岸。


    隻怕即便是自己,也難以令她緩下步伐。


    黑火眠,如此純真的人兒,你怎麽能欺騙人家,隱瞞你其實就是她的青梅竹馬暮弦?


    黑火眠眉眼間潤染欽佩笑容,卻毫無預兆地被恐懼所占據。


    如果我告訴水如她真相,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我!


    無論她身處什麽狀況、環境,她都會離開我!


    不能告訴她,不能!


    黑火眠心底迅速升起自豪與擔憂矛盾地糾纏,難分勝負,令他不由自主加了三分擔憂,溫聲喚:


    “水如,先吃早餐再畫吧。”


    “哦。”小姑娘嘴裏應著,不但沒回頭,手裏的筆也沒停下來。


    黑火眠整理好桌子,擺放好餐點,有意用叉子卷了一口意麵在白水如麵前徐徐移動、誘引。


    白水如俏鼻微動嗅了嗅,忽而張著小嘴“嗷嗚”一口咬下意麵,快速嚼咬吞咽後,抱怨:


    “為什麽這個時候我不會靈魂出竅?靈魂工作,身體享受美食就好了或者我也有分身就好了。”她嘟囔著,手裏的筆依舊遵循意誌落於紙張上,構築著內心理想的造型。


    “邊吃邊工作對胃不好,你先乖乖吃飯好不好?”黑火眠哄著,將又卷了一口意麵的叉子柄遞向她。


    奈何白水如寧可邊畫邊回味,也不願伸手接過餐具,依樣畫瓢伸長脖子咬上意麵。


    黑火眠輕輕歎了一口氣,放下餐具,忽而打橫抱著白水如、落坐於她所坐的椅子上,寵溺地囑咐:


    “你回過頭來吃,就不用擔心餐點弄汙你的畫稿,也可以順便看我一眼。”說著幫她鋪好餐巾,才開始喂她意麵。


    “嘻嘻~!我就知道瞢瞢對我最好了!我怎麽舍得為了吃的,才順道看你一眼?”白水如笑嘻嘻地伸手攬住男人頸脖,先親了他鼻尖,這才咬下意麵,讚:


    “嗯,好吃,”又轉身指向海鮮沙拉補充:


    “加一隻蝦!還有草莓、藍莓!”


    黑火眠即時紅了俊臉,仗著墨鏡遮掩以及身處小姑娘身後,隻得沉聲勸阻:


    “用說的,別扭來動去的。”


    白水如本來注意力就在繪圖上,還要分心吃飯,不明所以隨口“喔”了一聲,並沒有察覺“椅子”有什麽不對。


    黑火眠見人兒很快重新投入繪圖,徐徐鬆了一口氣。


    “嗷嗚~!”白水如輕握拳頭比在麵頰邊,努力張大小嘴咬下一口意麵加一隻蝦,“你知道嗎?我腦子裏又有新構想了!是關於那個項圈的!”


    “我家小白羊真厲害!這麽快又有新靈感了!”黑火眠哄著又喂給她一口意麵,“來,啊~!”


    在黑火眠反複囑咐細嚼慢咽後,才許吃第二口的督促下,白水如邊吃邊畫,居然在半小時後大致完成了夏季組“24節氣·24種我”六款配飾的草圖。


    白水如由黑火眠腿上跳下來,把稿紙往旁邊小幾上一放,又抓過另一份手稿落坐開始修改,“眠眠我和你說,我知道怎麽修改那個項圈了!”


    因她這麽起身、又落坐回黑火眠腿上,男人再度紅著俊顏,輕咳著伸手抓過餐巾一手扳過人兒的小臉,要幫她擦拭唇上的醬汁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這麽快就有靈感了?我家小抱枕真棒!”


    白水如卻偏過頭躲開餐巾,非要在未婚夫鼻尖落下一個帶番茄、羅勒和豬肉的吻,才肯乖乖讓對方擦嘴,做擼袖子狀、握拳宣布:


    “我要在今天完成它!”


    “加油!”黑火眠寵溺笑著擦去鼻尖上的醬印,落吻於她發頂上,隨後慵懶地癱坐於椅子上,左手搭靠在椅背上欣賞著人兒專注於工作的背影,神情忽有些落寞與哀傷:


    如果水如一定要離開我,我還能在這麽近的距離看到她的背影,我也是願意的。


    十分鍾後,項圈之前的設計大致輪廓出現在紙上。


    又是十分鍾,另一張畫稿上被黑火眠剪斷的項圈部分被白水如以新線條取代。


    許是保持坐姿太久,白水如放下筆舒展手臂伸出招牌麻花懶腰,卻即時被黑火眠從身後抱住,按在自己懷裏。


    白水如索性賴在黑火眠懷裏闔眸養神,暫作休息,任對方喂自己吃著海鮮沙拉裏剩下的芒果塊,她細細嚼著,晃了晃修長雙腿,抱怨:


    “後天又要上班了,我很不想去,我還有很多構想沒能畫出來呢!”


    黑火眠喟歎地感受著人兒靠坐在自己懷中的溫熱、滿足感,又給她喂上一口蠔,“別擔心,你專心設計,由我伺候你吃喝拉撒好不好,我的女王陛下?”


    白水如唇角彎彎,耍賴地又擺了擺雙腿,仰頭舒展雙臂對天花板作祈求狀:


    “啊~!上天,如果我永遠不用上班就好了~!”


    黑火眠低低笑著,沉聲扮作老者配合地應:


    “我許你白水如無需再受上班之苦。”


    “耶~~!老天爺萬歲~!”小姑娘歡呼聲未落卻一骨碌坐直身體,握拳為自己打氣:


    “我才進設計中心,請假不好。”旋即又不管不顧地擺動雙腿撒潑、嬌嚷:


    “誒呀~!發明坐班製的人真討厭!!!上班就意味著腰應付那些煩人的人際關係,還要把時間浪費在通勤和換衣服上麵。”


    黑火眠紅著臉,趕忙扶白水如站起身,讓她轉身落坐在自己大腿靠近膝蓋處。


    “其實,如果你不喜歡上班那就自己做老板好了,我投資你好不好?”


    白水如低著頭,有些靦腆地咬著唇,抬眸覷向男人,“身為老板不可以這麽誘\/引員工;身為員工,也不可以和自家老板說這方麵的實話。”


    “哈哈哈~!我的小綿羊真的好可愛!”黑火眠落吻於她額上,保持坐擁人兒的姿勢,帶著她側身伸長手拉開抽屜,取出兩份文件攤放於她麵前,歎:


    “白水如你果然沒注意到這兩份協議。”


    白水如隨手翻閱其中一份協議,笑嘻嘻地發表妄想:


    “這是什麽?因為我的‘24節氣·24種我’太搶手,所以要給我分成嗎?”


    黑火眠搖頭,“或許比那更好。”


    隨白水如翻閱協議的頁數越來越多,她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72頁的協議中有94.4%為資產清單,從公司股份、房產、現金到金條、珠寶、古董家具、書籍等收藏,品種應有盡有。


    文件的製作時間、黑火眠簽字的時間,都是被饒旻芝上傳視頻上熱搜的當天。


    這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白水如回視向黑火眠的目光中凝滿觸動與疑惑。


    黑火眠將協議翻回到正文部分,正色回:


    “或許比那更好呢?這是那次熱搜後,我從市麵散戶處掃到的冥·心的11.6%股份,以及從賀廷那裏買過來的5.9%股份,一共17.5%股份。沒有賀廷礙事,超過半數股東都同意我將這些股份轉贈予你。”


    所以,這真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白水如雙眸一瞬不瞬地落向文件,卻一個字都沒看入腦。


    “水如,在你簽字之前,這是聘禮;簽字後屬於你的婚前財產。”


    “我……”。


    “先不要拒絕我,好嗎?”黑火眠伸出食指點向白水如唇瓣,“或許我這一做法很世俗,但這隻是我向你表達我的愛意與忠誠、認同與支持的其中一個方法。”


    “我有個預感,不久的將來你白水如會自立門戶,就像當初開網店一樣創立屬於你自己的珠寶品牌。”黑火眠將筆塞進白水如手裏,用自己的手包裹住握筆的小手,柔聲許諾:


    “所以,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一定無條件支持你。”


    “謝謝眠眠。”白水如歡呼著轉身舒展雙臂才擁上黑火眠脖頸想輕啄他唇角,就被敲門聲打斷。


    “少爺,李遊有事情匯報。”


    “我馬上來。”黑火眠揚聲應著,點了點自己的唇;在如願收到來自未婚妻香吻後,他帶著欽佩與鼓勵地落吻於她唇上,“加油,我的小毛筆。”隨後帶門離開。


    我剛才沒聽錯吧?


    白水如微微怔愣目送著黑火眠,甚至對於他到工作室門前又回眸給自己飛吻的反應,也慢了兩拍。


    黑火眠叫我“小毛筆”?


    從前,隻有暮弦這麽叫過我。


    往昔種種煙消雲散的疑惑風卷雲湧般瞬間聚集成狂風暴雨,劈頭蓋臉拍打在白水如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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