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識海中雲奕的呢喃,不聽先是一愣,接著便反應過來。


    它再次端詳台上的老乞丐,也正是因為高僧的存在,讓他周圍的靈氣變得濃鬱許多,從而使得不聽看得真切。


    靈氣在途經老乞丐身邊的時候,與他接觸,並貼著皮膚表麵流過,沒有一絲一毫滲入他的皮膚。


    這是一種少見的情況,靈氣無孔不入,無論是怎樣的存在,就算是一顆石頭,也不可能完全將靈氣隔絕在外。


    隻是這種靈氣的能量不足以錘煉龍骨,稀薄的讓普通人也無從感知。


    倒是有一種特殊體質會出現這種情況,「絕靈」,青城項府的羅健,便是這種體質,天然與靈氣隔絕,相互排斥。


    隻是這種體質會導致他周圍靈氣稀薄,乃至根絕,但不會像老乞丐這種現象,僅僅是不進入身體。


    “難不成,他的身軀被什麽東西給封住了,所以內外無法溝通?”不聽閃動著雙目,喃喃道。


    雲奕知道不聽指的是什麽,這反駁道。


    “就算是「縛身索」,也無法完全禁止靈氣的進出,隻是隔絕精神力,讓束縛之人難以調動,人乃是活物,能有何種手段封住?”


    “也不盡然,雖說有些困難,但有些陣法布置是能夠達到這個效果的。”


    “況且你之前見過「絕靈」的體質,那其實也是天地間「規則」的一種,若是掌握了這種「規則」的人出手,也能達到這個效果。”


    不聽的見識本就比雲奕豐富,也不知道始終待在靈劍山中的它為何知曉這麽多。


    雲奕沒有反駁,隻是提出了心中的困惑。


    “據我所知,這天地間有數的聖人中,貌似沒有人展現過「絕靈」這種「規則」。”


    “那是自然,這「規則」這般霸道,非大智慧,大毅力,乃至大命格之人不能掌握,否則必遭反噬。”


    麵對不聽的解釋,雲奕暗暗點頭,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聞,掌握「規則」居然需要一些先決條件。


    他從苟不理和劉三的口中得知過,這老乞丐在達克拉法赫城的時間可不短,為何突然出現在這裏。


    雲奕並不覺得這世間有這麽多的巧合。


    “這人曾出現在達克拉法赫城的琳琅閣中,看樣子不是凡俗,沒準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武夫高修,大概與神遺教也沒有關聯,看樣子,這法會的混亂比我想得要多。”


    -


    整個白日裏,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甚至於不曾爆發過衝突和口角。


    這顯然有違常理,就好像所有人都變得默契,在等待著什麽一般,氣氛也逐漸沉重了下來。


    “喂。”


    艾爾海森朝著雲奕招了招手,呼喊了一聲,趁著雲奕停下來的間隙,趕忙跑了過來。


    “雲兄弟這是準備回去?”


    雲奕的雙眸逐漸冷了下來,不過臉上的露出親和的笑容。


    “嗯,法會的內容於我這修道之人沒什麽幫助,隻是他這「滌魂鍾」效果非凡,今日法會結束,太陽落山前會敲鼓聲,待著這裏便沒了意義。”


    艾爾海森並沒有察覺到雲奕藏起來的敵意,感慨道。


    “雲兄弟倒是透徹,你們大魏國的道修,難不成都是這般隨性的想法?”


    雲奕微笑著搖了搖頭,他不打算與這隻有幾麵之緣的人虛與委蛇,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


    “海森閣下喚停我,所為何事?”


    艾爾海森倒也不覺得冒昧,他輕聲道。


    “法會快要結束了,在下愚鈍,這幾日也算是頗有收獲,不過獨自參悟難免有所紕漏,便想著找些誌同道合的兄弟們,一起探討一二。”


    雲奕挑了挑眉毛。


    “論法?”


    “嘿嘿,咱這般修為,說是論法,恐怕會閃了舌頭,按照你們大魏國的想法,就是交流交流感悟。”艾爾海森哈哈一笑,嘴上這麽說,可態度沒有絲毫謙虛。


    一直有些壓抑的壯壯眼前一亮,他雙手合十,往前走了一步。


    “這倒是個不錯的決定,小僧願意參與其中。”


    他思索著,又有些猶豫。


    “施主找了那些人?”


    “這…”艾爾海森目光有些躲閃,他輕咬牙齒。


    “要讓小師傅失望了,鄙人修為淺薄,隻能找些相仿的人,大師傅一個也沒有請來。”


    “真的?”壯壯反倒是雙眼放光,沒有佛法高深的和尚,他便少了許多顧忌,“那也算上小僧一份吧。”


    雲奕對壯壯這般喧賓奪主似的插嘴,並不惱怒,反而有些滿意。


    原本處於對話中的他,現在卻成了一個旁觀者,默默地將艾爾海森的所有神情動作都看在眼裏。


    “嘿嘿,雲小子,這家夥有小心思。”


    “我知道。”


    艾爾海森也偷摸著打量著壯壯,似乎對於壯壯的主動加入,並沒有多少熱情,卻被對方纏住,難以脫身。


    雲奕當然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他伸出手,輕輕地按在壯壯肩上。


    “成,既然我的朋友想去,我自當陪著朋友去看看。”


    那人畜無害的笑容信手拈來,雲奕又看向一旁的姚沛暖,開口問道。


    “一起嗎?”


    “可以。”姚沛暖隻是輕輕點頭,看上去乖巧的像是溫婉的大家閨秀。


    雲奕心領神會的笑著,這小妮子就是比壯壯懂眼色。


    接著,他又看向艾爾海森。


    “你們約在什麽地方?”


    艾爾海森看著姚沛暖有些出神,這才被雲奕的問題拉回現實。


    “啊?哦哦,就在那邊,距離禪院門口不遠。”


    雲奕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確實不遠,而且已經有幾人聚在那裏。


    隻要還在「聖靈根」頂上,他就沒什麽可擔心的,禪院內足有八位高僧,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犯事兒的人,倒也不至於為難自己這樣的小修士。


    “晚膳過後,我們就過去。”


    揮揮手,雲奕越過艾爾海森,壯壯雙手合十鞠躬,然後跟上了姚沛暖的腳步離開。


    -


    “那家夥修為不高,找來的也都是些歪瓜裂棗,三四骨境的人,他是有多大的膽子,螞蟻多了,難不成還能咬死大象?”


    不聽毫無顧忌、不留情麵的在雲奕的識海中吐槽著,殊不知它身下之人,也是這般修為,否則那艾爾海森為何要來尋他。


    大概是感受到了雲奕的沉默,腦瓜子一轉,才想到其中緣由,不聽趕忙閉上了嘴。


    “我倒不是說你啊,雲小子,你是經曆過生死搏殺走來的,不是一般三四骨境比擬的,算你半個五骨境吧。”


    -


    雲奕攜帶兩人來到約定地方的時候,發現此處已經圍坐著不少人,打眼看去,足有六人之數,真如不聽所說,都是些三四骨境的小修士。


    讓雲奕有些意外的是,這些人沒有一個身穿僧袍,也就是說,沒有一個和尚。


    沒等雲奕開口,艾爾海森便站了起來。


    “雲兄弟,你來啦。”他熱情的打著招呼,但雲奕還是注意到有些人的眼中,流露出些許的敵意和防備,當然不是針對自己,反而是落在壯壯的身上。


    當然,還是會有好奇的視線,從不聽的身上掠過。


    小和尚的反應果真遲鈍,愣是沒有察覺,合起雙掌,鞠躬回應。


    “來,三位請入座。”此刻的環境還算是安靜,因此艾爾海森的聲音也降低了許多,不過他依舊熱情。


    雲奕看得出來,艾爾海森在這群人中有些威望。


    三人在其他五人的注視中,自然的圍坐下來。


    姚沛暖和雲奕是鎮定自若,能夠把握自己的,而壯壯完全是一副憨厚欣喜的姿態,也看不出做作的樣子。


    席地而坐,雲奕自然不會盤膝坐實,那樣不利於應對突發情況,姚沛暖已經學到了雲奕謹慎的精髓,無需提醒,也是選擇這種方式。


    壯壯拉了拉自己的腳,就像是在調整坐姿的小沙彌,讓自己看上去更認真。


    “恕在下冒昧,請問這位小師傅來自何處?”


    雲奕向開口之人投去目光。


    青年男子,看上去與自己相仿,眉眼間仍有未褪去的稚嫩,樣貌平平,沒有特殊地方,通過對靈氣的感知,三骨境圓滿的程度。


    這人一身打扮與西謨人無異,身上不曾看見武器,說辭雖然客氣,但語氣裏帶著三分戾氣,又有七分畏懼。


    壯壯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後腦勺,有些尷尬。


    “說出來怕是你們都不認識,小僧來自達拉蒙克山,修行寺廟並無名字。”


    他話音剛落,雲奕便注意到這些人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同時多數人眉頭緊皺,大概是不知道壯壯口中的達拉蒙克山身在何處。


    “在謨境內,有山的地方並不多見,大概是在更西麵的位置。”


    顯然,艾爾海森見識要多一些,思索著,給出了解釋。


    那些人逐漸選擇信服,慢慢的,抵觸的態度有所緩解。


    -


    一個小型的“法會”,悄然進行著。


    雲奕對他們交流的內容並不感興趣,都是些佛門禪語,莫名其妙的話題。


    聽上去似乎高深莫測,可細細想來,又覺得空洞,大概是自己真的沒有慧心。


    他偏著頭,用餘光關注著禪院門前的情況,眼瞳表麵附上了一層薄薄的霧,他已經將瞳術加持在上麵。


    門前的人變得多了,麵黃肌瘦的男人,紅光滿麵的胖子,又重新出現在了人群中。


    老乞丐一如既往找不到蹤跡,雲奕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住在「聖靈根」上。


    “本大爺突然有一個想法。”不聽的聲音突然響起。


    雲奕已經習慣了,他淡淡的回道。


    “我不怎麽想聽,你還是老實點吧,今天養精蓄銳最是重要。”


    明日或有大事發生,此刻最應該做的,便是蓄積力量,雲奕也在暗中悄悄這麽準備的。


    長歌劍早已完成溫養,若是現在出鞘,那華光利刃,“劍氣”縱橫,怕是能立即驚動禪院內的高人,


    至於丹田內的那個玩意兒,此刻還在一絲一絲的,收納著靈氣。


    “雲兄弟怎麽一言不發?”


    艾爾海森就坐在雲奕身邊,但他卻不曾感受到雲奕周圍細小的靈氣變化,隻是好奇的小聲道。


    雲奕轉動眼珠,將視線收回,看著對方,露出略帶歉意的表情。


    “哎,是我太過愚笨,修行之事已經用盡全力,也隻是到了這般境界,更是沒有佛緣在身,那些經文我是一句都聽不得,聽不懂。”


    “兄弟倒是妄自菲薄了,修行這般年歲,如此修為也不算平庸…”


    隻不過艾爾海森話未說完,雲奕就搶先一步,開口打斷了他。


    “我記得上一次,我不曾與你通報過姓名,海森閣下是如何知曉我姓雲的?”


    這般急促的問題,讓艾爾海森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變化,這可逃不過不聽的眼睛。


    “嗐,我見雲兄弟看上去麵善,便有了結交的打算,是我昨日詢問兄弟身旁的人,從他們口中得到的稱呼,還請雲兄弟莫怪。”


    這個身旁的人,自然不是壯壯和姚沛暖,不然兩人會與他說明這個情況。


    應該說的是廣場上的某個曾在自己身邊的人,聽到的姚沛暖或是壯壯對自己的稱呼。


    “嘖嘖,雲小子,這家夥兒說謊了。”


    “我知道。”雲奕回應的平淡,顯然是胸有成竹。


    “看樣子,你還知曉我修行的時間,琳琅閣的消息倒是靈通,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是他們的人吧。”


    一雙棕黑色的眸子,就這麽直勾勾的頂著艾爾海森略顯灰綠色的眼睛,絲毫沒有掩飾其中的鋒芒。


    艾爾海森一陣頭皮發麻,小拇指不經意間顫抖著。


    兩人說話貼的很近,而且其他人還在交流此處法會得到的心得感悟,自然沒人注意到黑暗中的兩人。


    “我…”


    隻是張開口,喉嚨卻像是卡住了什麽東西,耳膜又好似被什麽從裏麵往外頂,艾爾海森吞咽下口水。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句救命稻草一般的問題。


    “我昨日聽一個前輩說,這次法會是因為一件寶物而起的,說是明日寶物就會現身,是不是,海森大哥!”


    “是是是。”艾爾海森連連點頭。


    他心虛的將目光挪開,依舊感覺艱難,但好在躲開了雲奕那滿是侵略的注視。


    “今日的交流,不過是些小菜,把諸位聚集於此,就是因為克萊因口中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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