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路可逃。


    短短十幾秒,我和葉天宇就被那幾個家夥團團圍住了。


    這是一個非常偏僻的小巷,我環顧四周,估摸著這個時候,連鬼都不會經過這裏。剛剛被葉天宇打過一拳的男人手裏拿了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鏽跡斑斑的鐵棍挑釁地說:“跑啊,再跑給大爺看看!”


    “跑什麽?”葉天宇靠到牆上滿不在乎地說,“老子跑不動了,想歇會兒。”


    男人被葉天宇的滿不在乎氣得臉都紫了,豎起一根小手指說:“大爺我出來混的時候,你還隻有這麽丁點兒大!你不信我們今天就好好玩一玩,看到底誰更牛!”一麵說,一麵用不懷好意的眼光上上下下地盯著我。


    “你盯著她看幹什麽,她那個鬼樣,老子一看就要吐!”葉天宇一定還在氣我剛才罵他,對著那男人氣哼哼地說。


    “葉天宇!”我氣憤極了,“你是個瘋子!”


    葉天宇流裏流氣地說:“對,我是瘋子。小妹妹你不要跟瘋子混在一起,識相的話就趕快回家吧。”


    “老子可沒空看你們演戲,想著這妞替你去報警吧。”男人手裏的鐵棍就要指到我臉上來,“不過我可要提醒你,要報警動作要快,不然你男朋友就會半身不遂了!”


    “是嗎?那我們可說好,今天不把我打到半身不遂不算你本事!”葉天宇說完,轉身對著我咆哮道,“老子要打架了,你還不快滾!”


    “我不會走的,”我說,“也不會讓你打架!”


    “叫你滾你就滾,不要纏著老子!”葉天宇說著,一巴掌就揮到我臉上來,我驚訝地捂住臉,臉頰火辣辣的疼。這個粗魯的沒有修養的想出手就出手的混蛋,我沒有想過他竟會動手打我!在眼淚下來的一刻,我大聲地喊道:“葉天宇,你這個瘋子,我再也不會管你了,讓你被打死算啦!”


    說完,我扭頭狂奔。


    我一邊跑一邊掉著眼淚,那邊的小巷一個接一個,就像迷宮,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跑到了大路上,靠在路邊的一顆樹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有人經過,用驚奇的眼光看我,但沒有誰上來問我到底是怎麽了。臉頰的疼開始變得木訥,我的理智也漸漸恢複,這才忽然想起,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會不會真的被揍得很慘?


    就算他再混帳,我又怎麽可以丟下他不管?


    這麽一想,我立刻折身往原地狂奔。


    可是,我已經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夜幕降臨,我完完全全迷失在陌生的城區曲曲折折的迷宮裏。


    心裏很多的壞念頭開始上上下下地湧動,我拚了命才抑製住內心的後悔和恐懼,擦掉眼淚,強迫自己先鎮定下來。好不容易先找到了那間居委會的麻將室,再循著記憶繼續向前,當我的腿已經完全不聽自己使喚的時候,我終於看了葉天宇。他遠遠地蹲靠在小巷的牆邊,頭低著,一動不動。


    我跑到他麵前,也蹲下來。我的呼吸快要停止,那一瞬間,我想,他死了,他一定是死了,他剛剛被人打死了!我從沒受過如此的驚嚇,拚命地一邊搖他一邊用變了調的聲音喊他的名字:“葉天宇,葉天宇,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


    “喊魂呢?老子還沒死。”我聽到他懶洋洋的聲音。然後,他在我麵前抬起了頭。


    血。


    我看到了血。


    他一臉都是血!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表情,隻看到鼻孔裏還有血在不斷地往外冒。天啦,天啦,我尖叫著,虛虛晃晃手忙腳亂地在書包裏找東西想要替他擦拭,可是該死的書包裏除了書還是書。我丟掉書包,脫下了我的外套,但是他並不領情,而是一把推開了我,自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用袖子滿不在乎地擦著臉上的血跡往前走去。


    他隻走了兩步,人就直直地往後倒下來。被跟上去的我接個正著,但是他太重了,我根本就扶不住他,結果雙雙跪到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看著鼻青臉腫的他,怎麽也控製不住我洶湧而下的淚水,他很不耐煩地說:“哭什麽哭,再哭我又甩你!”


    “怎麽辦怎麽辦?”我拖著哭腔問,“要不要去醫院?”


    “不要!”葉天宇又頑強地站了起來,裝做若無其事地說,“扶我回去再說。”


    我隻好站起身來和他一起往前走,他的手臂壓在我的肩頭,有時輕一些,有時重到我覺得快要被他壓散架,從後麵看上去,我想我們倆一定像極了一對正在熱戀中的小痞子。


    上帝原諒我,居然還有空胡思亂想。


    仿佛走了一百公裏的路,我們終於回到了葉天宇的家。我打開燈,把他扶到床邊,讓他躺下。想倒熱水給他洗個臉,卻發現他家隻有一個空空的熱水瓶,沒有可以燒水的地方。


    “用冷水。”他低聲吩咐我說,“到後麵院子裏接。”


    我推開後門,借著房內的燈光看到那是一個雜草叢生的小院,很小,約摸隻有兩三平方的樣子,堆了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緊靠著後門邊,立著一個高高的上了鏽的水龍頭。我一隻手捂住鼻子另一隻手把它打開來,水出乎我意料地大,要不是我閃得快,衣裳就濕透了。


    我吸著氣把一盆冷水端進屋。毛巾扔進水裏浸濕,凍得我雙手發紅。葉天宇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像是累到了極點。我發著抖,用冰冷的毛巾去擦拭他的臉上的血,也許是覺得太冷,他迅速地睜了一下眼又迅速地閉上了。


    換了三盆水,他的臉上總算是幹淨了。我欣慰地發現臉上的傷痕不算太明顯,而且血也不再流了。


    “怎麽樣,”我輕聲問他,“你確定可以不用去醫院嗎?”


    “不用。”他咕嚕著說。


    “還是……去一下吧。”我小心翼翼地堅持。


    他不吱聲。過了好半響才對我說:“你去給我弄點雲南白藥,再弄點吃的,另外,弄包煙來。”


    “去醫院吧。”我差不多是用哀求的語氣。


    他眼睛猛地一瞪說:“你懂個屁!想我再進局子?”


    “好吧好吧。你不要亂動,等我回來。”我無可奈何地說,起身剛準備要走他卻又一把拉住我說:“等等。”


    “怎麽了?”


    “你的那個朋友呢,會拳打踢腿的那個?”


    呀,魚丁。對啊,葉天宇不提我還忘了,今天是簡凡的生日,我和魚丁約好晚上在花園餐廳門口見呢,我都給忘光光了!


    葉天宇說:“晚上這一帶很亂,讓她來陪你再出去。”


    說曹操曹操到,手機響了,正是魚丁,在那邊氣急敗壞地喊:“蘇莞爾,你又耍大牌啊,我們都等你一刻鍾了!”


    “魚丁對不起。”我說,“今晚我不能來了。”


    “啊!!!”她在那邊發出高分貝的尖叫。


    “你聽我說。”我走到屋角,背對著葉天宇說對魚丁說,“你趕快帶著雲南白藥,帶點吃的,還有一包煙,馬上來古更巷138—2號,我在這裏等你。”


    “出什麽事情了?”魚丁警覺地問。


    “你別問了。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總之你快來幫我,”我哭音重重地說,“不要告訴簡凡,更不可以帶他來,聽到沒有?”


    “明白。”到底做了這麽長時間的知已,魚丁一定從我的語氣裏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沒再多話,把電話掛了。


    葉天宇的小屋很冷,我回轉身,看他閉眼躺在那裏,也看不出他究竟會有多難受。我扯過他床上的被子來替他蓋上,他忽然閉著眼睛對我說:“你還是回家吧,這裏不該是你來的地方。”


    “你怎麽樣?到底疼不疼?”我問他。


    “還撐得住。”他皺著眉說。


    “魚丁就來了。”我說,“我們等著,她比我有辦法。”


    他忽然歎口氣:“別告訴你媽媽。”


    “不告訴也行,你得答應我一條件。”


    他的眼睛睜開了,看著我,悶聲悶氣地問:“你有啥條件?”


    “以後別再去賭了。”我說。


    他居然笑起來,然後說:“怎麽像電視劇裏老婆跟老公說的話?”


    我又氣又惱,不自覺地伸出手去打他。他“哎喲”一聲,眉毛胡子疼得揪到了一塊,嚇得我又趕快問他:“怎麽樣,沒打到吧?”


    “你這是謀傷親兄。”他說。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讓我的心裏軟到無以複加。我頭一低,怕自己又會掉淚,其實臉上已經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來。


    “簡凡是誰?”他問我,“是不是你男朋友?”


    “我沒有男朋友。”我說。


    “我才不信。”他把身子挪一下。


    “不信拉倒。”


    “這不正倒著嗎?”他哼著說,“nnd,那幫家夥下手真狠,我他媽下次一定讓他們好看!”


    我撫著臉頰說:“我下次也一定要讓你好看。”


    他嘿嘿地笑說:“我不是沒辦法嗎,不那樣我怕你不肯走啊,你哪知天高地厚,要是出什麽事可就來不及了。”


    “哼哼。”我學他哼著,心裏卻早就原諒了他。


    “還疼不疼?”他一反常態地溫柔地問,手伸到離我的臉很近的地方,卻又忽然停住了。我的心快要從胸口裏跳出來,就在這千均一發的時候,電話又響了,是爸爸,問我:“莞爾你這麽晚不在家在哪裏?”


    “我和天宇在一起呢。”我說。


    “哦?”爸爸說,“兄妹倆聊天呢?”


    “是啊,聊天。”


    “那我就不打擾啦。”爸爸笑著說,“晚上回家注意安全,讓天宇送送你。”


    “好啊。”


    掛了電話,我惡作劇地對葉天宇說:“我爸讓你晚上送我回去。”


    “也不是不行。”他硬撐著作要起來狀,我連忙按住他說:“算了,跟你開玩笑的,我讓魚丁送我就行了,再說我也不是那麽嬌氣的。”


    “你還不嬌氣?”他很不滿的樣子。不過過了一會兒自己又更正自己說,“不過說實話,你丫有時候也特勇敢來著。”


    被他表揚我還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站起身去把門打開。他好象恢複一些了,嗓門兒也大起來說:“開門幹嘛呢?”


    我真怕他又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趕緊解釋說:“這裏難找,我怕魚丁會找不到!”


    他不再說話了,眼睛又閉了起來。我靠在門邊等魚丁,隔壁的女房東出來倒水,水嘩啦一下潑在冰冷的青石板路麵上,被清冷的月光一照,反射出陰冷的光。魚丁終於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大聲地喊著她的名字迎上去,沒顧到腳下,差一點就滑倒。


    “喂,小心。”魚丁一把抱住我說,“到底咋了,我一路上心都怦怦跳。麥當勞的隊又排得老長,真是要多倒黴有多倒黴。”


    “葉天宇被人打了。”我聞到麥當勞的香味,把她手裏的袋子接過來,壓低聲音說,“我都怕死了。”


    “哦,在哪裏,去看看。”魚丁拉著我說,“有本小姐在,你莫怕。”


    我們一起走進葉天宇的家,我把門帶上。魚丁問我說:“他睡著了?”


    我看看葉天宇,他依然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著了,於是對魚丁說:“我也不知道,他剛才還醒著呢。”


    話音剛落葉天宇就說話了:“煙呢?”


    魚丁嚇得往後一跳說:“哇,詐屍!”


    “別亂講啦。”我重重地拍魚丁一下,伸出手說:“煙呢?”


    魚丁搖搖頭,從書包裏掏出一包煙,嘻嘻笑著說:“玉溪哦,不怕告訴你,還是簡凡那冤大頭掏的錢。”


    “你有辦法。”我把煙遞到葉天宇的手裏。他連忙掏出一根來含在嘴裏,又吩咐我說:“火。”


    我在桌上找到一包火柴遞給他,見他行動不便,索性劃了一根替他把煙點著了,魚丁嘖嘖地說:“蘇莞爾大小姐何曾這樣服侍過人哦。”


    我的臉騰地就紅了,為了掩飾我的窘態,隻好追著魚丁拚命地打。魚丁被我追急了,隻好反擊,一個招勢將我拿下,扣住我雙手說:“別鬧啦,再鬧我可來真的了。”


    “男人婆。”葉天宇悠閑地吐出一個煙圈,罵她。


    “喂!”魚丁放開我,大踏步上前對著葉天宇伸出手說:“煙可是我替你買的,還來還來還來!”


    葉天宇在她的手掌上一彈煙灰說:“謝謝謝謝,正愁找不到煙灰缸!”


    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魚丁氣得把葉天宇的衣服領子一拎說:“你別裝死,有種起來單挑!”


    魚丁的力氣真大,葉天宇被她一下子拎得高高的,他嘴裏大喊一聲,臉上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我還沒來得及罵呢魚丁已經輕輕把葉天宇放下了,拍拍雙手說:“看來你小子還真的傷得不輕呢。”


    說完了,從包裏掏出一瓶藥水樣的東西來:“雲南白藥比起我這祖傳秘方來可要差多了,你把衣服擼起來,我替你上藥!”


    我這才想起來,這瓶子魚丁總是隨身帶著,她訓練和比賽的時候常常被人傷到,於是她做中醫的老祖父就專門泡製了這種“神奇”的藥給她以防萬一。


    可是沒想到這回葉天宇卻扭捏起來,接過瓶子說:“行行行,我自己來吧。”


    “叫你上藥就上藥,扭扭捏捏不像樣!”魚丁打開瓶子,捋捋袖子,一幅江湖大夫的樣子命令道,“蘇莞爾你來替我按住他!”


    “不要這麽誇張吧。”葉天宇趕緊說,“怕了你!”說完,自己幹幹脆脆地把衣服給擼了起來。


    也許是有些害羞,也許是怕看到他的傷痕,我轉開了我的眼光。


    沒過多久,聽到魚丁說:“好啦,保證你明天活蹦亂跳的!”


    “多謝。”我回頭,正好看到葉天宇朝著她拱手。


    “要謝就謝莞爾吧。”魚丁用毛巾擦著手,得意地笑著說,“還是她前世有福,修來我這樣的好友。”


    “呃~~”我和葉天宇不約而同做嘔吐狀。


    “還真有兄妹相!”魚丁吡牙裂嘴,“快吃東西吧,我可是餓壞了。”


    我遞一個漢堡給魚丁,再遞一個給葉天宇。葉天宇皺皺眉頭,不過還是接下了。


    魚丁胸有成竹地說:“我知道男生不喜歡吃這個,可是時間很緊,除了買這個我也不知道買什麽好。但是我買得多,你可以吃三個啊。”


    “你平時喝水怎麽辦?”我問葉天宇。


    他指指角落裏的一個看上去像鐵做的東西對我說:“熱得快,見過沒?插到水瓶裏就可以了。”


    “我來。”魚丁說,“我比蘇莞爾見多識廣,這東西我用過。”


    水是燒開了,我找來找去,也隻在房裏找到兩個杯子。隻好讓葉天宇喝一杯,我和魚丁共喝一杯。低頭喝水啃漢堡的時候,我的心酸得有些不像樣,記得他告訴我十六歲就從他叔叔家裏搬出來住了,在爸爸媽媽溫暖的懷抱裏養尊處優長大的我無從去猜測這些年來,孤單的他,到底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吃過東西後的葉天宇看上去精神好了許多,他從床上站起來,動動身子,對魚丁說:“你丫的藥好像還真他媽有點用。”


    “廢話!”魚丁說。


    “不如把剩下的留給我。”葉天宇得寸進尺,“反正我常出狀況,用得著。”


    “那不行。”魚丁把書包護起來說,“那絕對不行。”


    “小氣鬼!”葉天宇坐到椅子上,又問我說,“莞爾你身上有錢不?”


    “幹什麽?”我好緊張地問。


    “不賣!”魚丁高聲喊道。


    “鬼喊什麽?不是要買你的藥!”葉天宇又問我,“有還是沒有?”


    “有。”我說。


    “有多少全借給我。”他伸出手來,“我會盡快還你的。”


    “不行,你得告訴我你要幹什麽才行,不然我不會借你的。”


    “好吧。”葉天宇捂住胸口站起來說,“你們跟我去一個地方。”


    “你行嗎?”魚丁問。


    “有什麽不行的!”葉天宇說,“你愛去不去!”


    “去!”魚丁的好奇心一向強烈,“我是莞爾的保鏢,她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行。”葉天宇說,“那我們走。”


    我們隨著葉天宇出門,葉天宇的步伐有些緩慢,但看上去並不沉重。魚丁在我耳邊悄悄對我說:“這家夥忍耐力真不是一般的,換成是我也不一定爬得走來。”


    “你說他要帶我們去哪裏?”


    “怕什麽!”魚丁說,“有我在去哪裏也別怕!”


    我們並沒走多遠,大約五分鍾後就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口。也是平房,不過顯得比葉天宇租的房子還要破舊。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敲門,而是不知道從門邊哪裏摸出來一把鑰匙把門給打開了。屋裏的燈是開著的,一個中年婦女從床邊站起來,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葉天宇和她說話:“阿姨,豬豆跟我幹爹出去跑趟生意,過兩天就回來!”


    他一麵說,一麵用著手語。


    把我和魚丁都看呆了。


    原來這個又聾又啞的女人是豬豆的媽媽!


    “這是我幹媽的女兒,我找到他們了。”葉天宇把我往那個女人麵前一推說,“她是重點學校的高材生呢。你瞧,她是不是賊漂亮的那種?旁邊這個是她的好朋友!”


    豬豆媽媽全聽懂了,拚命點著頭,露出慈祥的微笑,打著手勢請我們坐。


    “阿姨你別擔心。”葉天宇說,“豬豆跟著我幹爹好著呢,過兩天就會回來的。學校裏我也給他請過病假了。”


    豬豆媽媽的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來。


    “你是擔心他的學習吧,豬豆成績有進步哦。他是想掙點錢給你,你也用不著那麽辛苦嘛。”葉天宇查言觀色可真是一流的,看來和豬豆的媽媽一定很熟很熟了。


    豬豆媽媽發現了葉天宇臉上的傷,指著它不說話。


    葉天宇滿不在乎地說:“摔跤了,沒事的。你去倒點水給她們喝啊。”


    趁著豬豆媽媽去倒水給我們喝,葉天宇指著豬豆媽媽的背影告訴我們:“豬豆生下來就有哮喘,他親爸親媽不要他,把他丟在醫院的門口。多虧這個女人收留他,他倆相依為命,靠撿破爛過日子。我從我叔叔家出來後,都是豬豆媽媽在照顧我。”


    原來是這樣!


    我聽了,連忙把口袋裏的五百塊錢全掏出來遞給葉天宇,魚丁也掏出五十塊低聲說:“我就這麽多了……”


    “謝謝。”葉天宇感激地接過。


    “可是現在豬豆被抓……”魚丁說到一半,趕緊捂住了嘴巴。


    葉天宇說:“沒關係,她完全聽不見。”


    “我讓我爸想辦法。”我說,“不過我有個條件。”


    “好了好了,”葉天宇說,“我不賭就是,現在這錢也夠她用一陣子的,實在不行,我再想別的辦法。”


    “也不許去搶!”我說。


    “咦?”葉天宇把眉毛擰起來看著我。


    魚丁哈哈大笑說:“嘿嘿,葉天宇,有了個管家婆,夠你受的吧。”


    那晚魚丁送我回家,我們並沒有坐車,而是踏著滿地的星光慢慢地往回走。一路上我們的話都很少。快到我家的時候,我摟緊魚丁的臂膀對她說:“我打算寫一篇新的小說,題目我都想好了。”


    “叫什麽呢?”魚丁問。


    “誰可以給誰幸福。”我說,“其實這個世界,真的誰都可以給誰幸福,你說對不對呢?”


    “嗬嗬嗬嗬。”魚丁笑起來,“大作家就是跟我們不一樣哦,一有感慨就可以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來,佩服,佩服!”說完了,人卻突然僵住,指著前麵說:“我會不會是眼睛出問題了,你看那是誰?”


    是簡凡。


    他就站在我家樓下,抱著他的大書包,像個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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