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初見我人身之時，就連靠近我都不敢，現在卻是在我洗澡時，都會靠過來為我擦背了。你膽量見漲啊，小師弟。”但對他心中這般綺念，薑煦卻是一概不知，懶洋洋地半躺在浴桶之中，還有心同段巽調笑。　　段巽謹慎地借著浴巾擦拭薑煦身體之際，稍稍用指腹輕輕觸及了薑煦肌膚之上的溫度，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我不過是看師兄身體仍然虛弱，怕師兄自己一個人沐浴昏過去而已。”　　“好好好，小師弟的好我都知道，日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報答於你的。”薑煦一下子笑了起來。　　段巽雖然和那個人還有很多不同之處，但終歸還是有不少相像之處的……　　對著段巽他的心情不自覺的便是會好上許多。　　段巽微微蹙眉：“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報答。”　　薑煦是這世上第一個拿他當人看的人，他為他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的，又豈會想要他的報答？　　再說了，截至目前為止除卻一些瑣事，他什麽都沒有幫薑煦做過，反倒是薑煦一直都在幫他？　　“那你想要什麽？待師兄好了，師兄全都幫你取來。” 薑煦看著他與那人少年時相似的容貌，對他的態度不自覺便是和婉上了許多，忍不住泛起憐惜和疼愛。　　他說的具是好話。　　但段巽聽著，心下卻是不自覺別扭了起來：“我早已不是孩子了，師兄不要把我當成孩子。”　　他不喜歡薑煦拿他當做孩子的態度，他想要成長為與薑煦比肩的男人。　　“我沒有把你當成孩子。”薑煦一下子便是意會了這少年的別扭所在，當即便是配合的改了口。　　段巽聽著他漫步盡心的口吻，並不如何信他的話，但卻也不想反駁，隻全神貫注地幫薑煦擦洗著身體。　　隔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兄為何對我這般好？”　　“自然是因為你討人喜歡，我喜歡你，才想要對你好了。”薑煦抿唇一笑，和這少年相處，他總是有種仿若回到了自己和那人少年時期的錯覺。　　那個人那樣好，他對他好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段巽垂眸看著他光滑的脊背，長這麽大，他隻聽過有人罵他災星恨不得他去死的，第一次聽見有人說他討人喜歡，喜歡他的。　　雖然他知道薑煦不是那個意思，但他卻也已是知足，感覺自己從肺腑之中都被薑煦溫暖了起來……　　薑煦這個人於他而言，就如他的名字一般是煦日，是烈陽……　　是他生命當中唯一的一縷陽光，燦爛到了照亮了他的整個世界。　　“對了，師兄，我想問你，隻是想問問沒有其他什麽意思，我若是想要修魔，而非修道，你作何感想？”段巽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薑煦，細致地觀察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封印解除之後，他的修為雖然進展得一日千裏，但與他而言卻還是太慢了，距離楚北宸還相差得太遠太遠，距離達成他想要保護薑煦的這個願望也相差得太遠太遠……他想快點強大起來，而修魔則是他唯一的捷徑……　　且他的體質生來便也是更加適合走魔修這條路的。　　相較於道修，魔修這條路與他而言要坦蕩上千倍萬倍。　　因此，他便懷著試探的心思，想要了解薑煦的想法……薑煦若是同意，他便修魔，薑煦若是不願，他便放棄這個念頭，繼續堅持與他體質背道而馳且易生心魔的道修之路。　　薑煦微微垂眸，當下便是知道了他的心思，長歎了一口氣，道：“在我看來，魔修之中有正義之士，道修之中亦有宵小之輩，修魔修道隻要初心不改，能夠確保自己堅持自己的本心，並無太大的區別。”　　他知道要天生魔骨的段巽去修道乃是強人所難。　　因此，就算救了段巽，他也不打算強迫段巽去走道修這條路。　　而且，就這個世界而言，薑煦想人人都說段巽天生魔骨，注定為禍蒼生，致使生靈塗炭，若最後結果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是段巽這個魔修解救了蒼生不是很好嗎？　　很諷刺，不是嗎？　　“真的嗎？那太好了，謝謝師兄。”段巽一下子便是雀躍了起來，見師兄支持自己的決定，高興到無以複加。　　自那日起，段巽便是開始修魔，薑煦的傷很快便是痊愈了，在傷好之後，他便是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與扶華宗不死不休。　　他雖然自爆真元，幾乎修為盡廢，但他的製器隻能還在，且他是能夠越級製器的頂尖製器高手。　　他在黑市開出高價，義務幫高階修士煉器……不索取財物，隻要求對方幫他去對付扶華宗……　　自此扶華宗風波不斷，三天兩頭便有薑煦為之煉器的高階修士上門尋釁。　　扶華宗上下對此焦頭爛額，在雲清死後簡直恨不能對薑煦殺之而後快，可偏楚北宸護著，即便薑煦現在沒了修為，他們也是動不了薑煦分毫，隻能對其無可奈何，望而興歎。　　段巽修為一日高過一日，因他天生魔骨的緣故，不少魔修皆是找上了門來，想要奉他為主，邀他一同對抗正道。　　但段巽卻是將他們盡數拒絕了，隻一心守在薑煦身邊。　　不少魔修恨鐵不成鋼，便是生出了挑撥段巽與薑煦之心，告訴段巽薑煦救他全是為了利用他，根本不是出自真心。　　段巽當場便是將他們全數轟走了。　　薑煦陰差陽錯，卻是聽個正著，見段巽對自己如此信任，不由好笑：“你就不怕，我救你當真是因為你是天生魔骨，天魔轉世想要利用你的一身天魔之力嗎？”　　這孩子心思如此單純，將來在自己走後，莫要被旁人騙了去才好……　　“隻要師兄不離開我，在我身邊，師兄便是想要利用我又有什麽關係呢？我心甘情願給師兄利用……”對於這些事情，段巽從未有過絲毫遲疑，薑煦想要什麽他都願意給，別說是利用，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毫不猶豫。　　段巽定定看著他，緩緩道：“我知道，師兄對我這般好，其實不是因為我，而是在透過我看什麽別的人，但——我不在意，隻要師兄在我身邊就好。”　　薑煦一窒，當即失笑。　　透過這個少年看那個人的事，他以為自己做得很隱秘，不想這少年看著年紀不大，心思竟是如此細膩，竟連這個都是覺察了出來……　　“假若，我要的是你的魂魄呢？”薑煦見少年如此坦誠，輕輕歎了一口氣，將自己心中所想也說了出來。　　他來到這裏不過是為了那人的一縷魂魄罷了。　　不論是早是晚，段巽和楚北宸體內的靈魂碎片他都是要取走的……這才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　　“師兄可算是對我說了一句真話了。”聽了他這般可怖的言論，段巽卻是一笑，一字一頓：“師兄想要我的魂魄，隻管拿走便是，隻要師兄永遠和我在一起，莫說要我的魂魄，便是灰飛煙滅，隻要師兄在，我也不懼。”　　他的命是這個人救的，想要他的魂魄……他就給。　　薑煦不想少年對自己竟是如此執念，輕輕抓住了他的手，當即便是承諾道：“除非我死，否則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段巽本就是那人的魂魄中的一縷，他又怎麽舍得離開他呢？　　段巽定定看著薑煦的眼睛，緊緊回握了他的手，確認他所言非虛當即便是一笑。　　“滴！拯救目標段巽拯救值 10，目前拯救值為90，任務二即將完成。”係統機械式的提示音當即在薑煦腦海中響了起來。第038章 　　薑煦與段巽雖是避隱結界之中, 但因為段巽的修為不斷提升的緣故，卻還是引來了不少正道修士與魔修的忌憚, 三不五時的便有人上門來找麻煩, 段巽現在雖然憑借著魔骨已是能夠勉強應付，但卻還是吃力得很。　　段巽生性好強, 又一心想要獲得強大的力量保護師兄, 超越楚北宸，如此重壓之下, 修煉之中難免便是生了差子。　　段巽急於求成，心神一慌, 正在閉關打坐的他頓時眼底赤紅一片, 便是嘔出了一口鮮血來。　　天空之上當即集結了遮天烏雲，黑氣繚繞，血月隱顯，儼然一派邪魔將要出世之相, 叫所有人見這異象皆不自覺心生畏懼。　　薑煦仰望天空，當即一驚，心知不妙，當即便是強行破開了段巽的閉關結界, 擔憂地看向了眼前的黑衣少年：“段巽，你怎麽樣了？”　　少年眼中赤紅一片，儼然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薑煦焦急地上前, 一把便是半分畏懼沒有的扶住了眼前神色可怖, 口吐鮮血的少年。　　“師兄, 你快走……我，我怕是要入魔了，快走，我不想傷了你……”段巽喘了口氣，卻是一把推開了薑煦。　　雖然眼底赤紅一片，身體之中魔氣奔騰四溢，他已是要漸漸控製不了自己了，但他卻仍是不舍亦不願傷眼前妖修分毫……　　薑煦卻是態度強硬地一把再次扶住他，心急如焚：“你別動，我立刻為你調息療傷。”　　他如何都是不可能看著段巽在他麵前入魔的。　　段巽可以做魔修，但卻絕不能入魔致使生靈塗炭……　　“別管我，我就要控製不住我自己了，你快走！”段巽猛地推開他，心急如焚，他猛一坐直身體，體內磅礴魔氣當即強橫四溢而出，將屋中的桌椅板凳震得四散開來，門窗具破。　　薑煦已是被他魔氣所衝，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一口血卻噴了出來。　　段巽想要過去扶他，但卻再也控製不了自己了，他的體內彷如有一隻猛獸破籠而出，身體無法自控。　　看著因他口吐鮮血的薑煦，段巽頓感絕望，在絕望之際，他甚至生出了一股自毀之意……　　果然，像他爹娘和那些仙尊說得都是對的，如他這般的天生魔骨，天生禍害就不該存在於世。　　他隻會不斷的傷害和牽連和自己親近的人……　　段巽抬手欲焚自己的天靈蓋自毀。　　他寧可死也不願傷害牽連師兄分毫……　　薑煦見狀，再是不顧自己身上的鑽心之痛，和段巽雙眼赤紅，青筋畢露的猙獰之態，強行便是生受著魔氣侵擾衝到了段巽身邊，生生攔下了他自焚的那一下：“你這個傻子想要做什麽？我怎麽可能不管你。”　　“師兄，師兄……”段巽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薑煦仍不放棄他，願意來到他的身邊，一下子便是哭出了聲來。　　但他體內魔氣亂竄，痛得鑽心刺骨，儼然已是無法回頭自救了。　　薑煦摸著少年猙獰，魔紋畢現的臉，聲音堅決：“段巽我一定會救你的。”　　“師兄，你救不了我，救不了我的，你走吧。”段巽生生承受著魔氣侵襲，自己痛苦異常，卻強行控製著自己不動薑煦分毫，亦不動他。　　魔氣在他體內四竄，以薑煦現在的修為根本救不了他，隻有如同楚北宸那般的大能前來，他方有一線生機，但現下再等他們來，卻已是來不及了。　　現在等待他的隻有兩個結果，一是任由強橫魔氣四處亂竄，衝撞，他與之相抗爆體而亡，二則是他放棄，接受魔氣徹底入魔，成為一個隻知屠殺，失去自己理智的野獸，徹頭徹尾的魔頭。　　薑煦帶他離開的時候，是對天道立下了重誓，覺得他絕不會造成蒼生之禍的。　　段巽不願陷師兄與不義，因此他已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隻要薑煦能有這片心意，他已是知足。　　“你救不了我的，師兄你走吧，能夠認識你和你相處這麽長時間，我已是很開心了。”段巽已是做好了自決的打算，眼中帶淚，目光淒然地看向了薑煦。　　薑煦看著他這般模樣，當即便是回憶起了那個人出事的時候。　　他一把抓住了段巽，不容他掙脫半分：“誰說我救不了你？你這個傻子，我不會讓你死的。”　　“你……你要怎的救我？”段巽神色淒清，不信薑煦能夠救得了他，現在這樣的情況，再繼續僵持下去，隻能有一個結果，那便是薑煦為他所殺。　　薑煦並不答他，隻是對著他幹裂的嘴唇，輕輕吻了下去。　　他現在的修為，的確是不足以幫段巽壓下體內如此強橫的魔氣，強行阻他入魔，他自己隻會反被他所殺，但他卻還有第二個辦法，那就是結侶。　　他若同段巽結為道侶，段巽體內的魔氣再是強橫也是傷不到他分毫了，結侶之後他們的靈力便會纏繞在一起，儼然一體，段巽的魔氣對他沒了抵抗，他便能不用壓製的幫段巽疏導他體內的魔氣。　　兩個人的意誌，總是比一個人要強的。　　薑煦堅信加上他的意念，定能阻段巽入魔。　　“師……師兄……”段巽嘴唇顫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眼前的妖修。　　薑煦輕輕握住他的手，再次吻了上去：“雖然我沒有糟蹋你的心思，但現在已是別無他法，你隻能接受我這般靈力低微的道侶，你不願意也不行了，別怪我。”　　話音落下，薑煦便是催動自己微弱的靈力，引導著段巽開始了結侶之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