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楚玄遲因胃裏翻江倒海而醒來。


    他想往床沿移一些,猛然發覺腰間被什麽禁錮著。


    隨後他才想起,他已娶妻,枕邊人即是心上人,此刻正抱著他。


    墨昭華因為擔心,不敢睡太熟,聽到點動靜立馬睜開眼,“不舒服?”


    楚玄遲強忍著不適,低低應了一聲,“嗯……”


    墨昭華揚聲喊道:“珍珠,掌燈。”


    珍珠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一喊就醒了,趕緊進來掌燈伺候在旁。


    楚玄遲終究還是喝多了些,又吐了一次。


    好在墨昭華有先見之明,提前準備好木桶,吐完也不需要特意清理。


    珍珠又及時遞上來兩杯水,一杯涼的用來漱口,一杯熱的則暖胃。


    墨昭華讓珍珠留了盞小燈出去,而後便關切的問楚玄遲,“有沒好些?”


    楚玄遲強顏歡笑,“好多了,看來熱水很有用。”


    墨昭華的手覆上他的小腹,“是不是更疼了些?”


    楚玄遲閉眼隱去痛色,但沒否認,“嗯……”


    墨昭華力道均勻的揉按起了他的胃部,“他們逼你喝酒了?”


    楚玄遲感覺疼痛短時間內便得到了緩解,“愛妃為何會這麽說?”


    墨昭華作為醫者,即便沒藥沒銀針,也能用揉按手法為他緩解疼痛。


    她偶爾還會用拇指按壓,“夫君既是懂分寸的人,也清楚自己的身子。”


    楚玄遲暫時沒精力解釋太多,“此事日後再說吧,今日先歇息,有些累了。”


    墨昭華繼續為他揉按,“好,有事及時喊妾身,妾身一直會在夫君身邊。”


    楚玄遲應聲睡去,但睡得極不安穩,胃疼雖緩解,內傷又發作,疼的直冒冷汗。


    後來又起來吐了一次,此時他人已虛弱了許多,大有明天真爬不起來的征兆。


    他不想再影響墨昭華休息,“抱歉,昭昭,要不我去其他房間睡一晚吧。”


    墨昭華給他拭汗,“妾身若連這點小事都受不了,那如何與夫君執手偕老?”


    楚玄遲輕歎,“我的傷不知何時好,這樣的日子以後或許還有很多,昭昭怕嗎?”


    墨昭華把頭靠在他肩上,“不怕,因為夫君很快會好起來,妾身也會一直陪著夫君。”


    她有著足夠的自信能治好他,隻要他給機會。


    楚玄遲伸手攬緊了她,“昭昭……”


    好好地一個洞房花燭,因著楚玄遲的醉酒和傷勢,折騰的兩人一夜沒能睡好。


    負責守夜的珍珠也一樣,霧影作為外男不好入內,便一直是在她在伺候著。


    琥珀早早來交換,她仔細交代了一番昨晚的情況,這才安心打著哈欠回了下房。


    墨昭華比楚玄遲先醒來,她側身躺著,睜開眼便看到他的睡顏,安靜又美好。


    不對,應該是安靜卻並不美好,他臉色泛著紅,卻又不是昨夜的醉酒之態。


    她抬手摸了向他的額頭,果然稍有些炙熱,竟是在發熱,這便是他忌酒的原因。


    楚玄遲感受到了額上的小手,還未睜眼,先伸手去抓她的手,“早安,昭昭。”


    墨昭華感受到他手上也帶著微微的炙熱,“早安,夫君,現在感覺如何?”


    楚玄遲睜開眸子,眼中有些血絲,“不太好,但我們正好可以入宮去謝恩。”


    墨昭華反應極快,“難道說你昨夜是故意喝酒,把自己折騰成如今這般模樣?”


    楚玄遲試探著問,“我若說是,昭昭是不是要生我的氣?可我若否認,便是欺騙。”


    墨昭華滿眼疼惜之色,“不生氣,妾身知道夫君做事必有充足理由,但妾身會心疼。”


    “昭昭……”楚玄遲將她的手扯到唇邊親吻,“謝謝你這般信任我。”


    “妾身自是會全身心的信任著夫君,也望夫君能給與妾身一定的信任。”


    墨昭華在心中幽幽歎氣,唯有他足夠信任她,屆時才會心甘情願的讓她治療。


    楚玄遲堅定的道:“我信昭昭,全身心的信任。”


    “好,那起身吧,夫君既有意折騰成這般模樣,便該趁此進宮達成目的。”


    墨昭華正欲將他扶起來,卻被他阻止,“不急,昭昭先去梳妝,我再躺會兒。”


    “很不舒服麽?”墨昭華下意識的就想去抓他的手把脈,把一切都告訴她。


    楚玄遲卻以為她要牽手,先一步抓住,“不是,是我知你裝扮的時間需久一些。”


    既是入宮叩謝聖恩,自然要盛裝才行,昨夜她拆了發髻,需得重新盤發上妝。


    他又幫不上忙,倒不如再躺會兒,將戲演的更加真實一些,讓那些人相信。


    ***


    承乾宮。


    文宗帝與敬仁皇後正襟危坐。


    普通人家大婚第二日,新婦要給公婆敬茶,皇室則是進宮謝恩。


    得到宣召後,身著一襲黑色織金蟒袍的楚玄遲被霧影推著進了正殿。


    墨昭華也穿上了暗紅色的王妃朝服,盛裝打扮,施施然的走在他身側。


    夫妻進入殿先向帝後行禮,再謝恩,但無需敬茶,隻需要安靜的聆聽即可。


    帝後說了些祝福新人的話,又賞賜了不少禮物,其中最惹眼的是一尊送子觀音。


    白玉觀音慈眉善目,手裏還抱著個可愛嬰童,這一幕卻刺痛了楚玄遲的眼睛。


    昨日洞房花燭,他連圓房都做不到,文宗帝卻賜下了送子觀音,何其誅心?


    墨昭華倒是很喜歡這尊白玉觀音,神像手裏抱著的嬰童像極了她前世的孩兒。


    那也是楚玄遲的孩子!


    文宗帝:“老五既已娶妻,以後便多帶禦王妃出來走動,見見你那些兄弟姐妹。”


    “兒臣倒是想遵旨,就怕這身子不爭氣,既要讓父皇失望,又要委屈了王妃。”


    楚玄遲可不敢多走動,免得文宗帝以為他是站隊了哪位兄弟,或結黨營私。


    敬仁皇後聲音溫柔,“遲兒莫要喪氣,我們東陵神醫眾多,遲兒定然會好起來。”


    很少有人會這般稱呼楚玄遲,除了元德太後,大概也隻有敬仁皇後會如此了。


    楚玄遲歸來已大半年,但以前隻見過皇後一次,這是第二次,每次她都溫柔以待。


    他猜測太子的性子應該隨了皇後,外表溫文爾雅,說出來的話也讓人如沐春風。


    若是真情實感還好,若也跟楚玄寒一般隻在表麵,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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