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國公坐著一動不動,“丫頭趕緊施針吧,要不老夫真該緊張了。”


    墨昭華伸手去取針,“已施針了,昭昭說了不疼,外祖父都沒感覺到。”


    輔國公很是疑惑,“奇怪,以前禦醫也曾給老夫施針過,怎有時疼的很呢?”


    墨昭華繼續找穴施針,“這個要看是什麽穴位,具體是何療法,有些是會很疼。”


    施針本該專心致誌,她卻可一心兩用,在為輔國公緩解壓力的同時,精準的銀針刺穴。


    楚玄遲受傷後也經曆過針灸,但醫者都是全神貫注又小心翼翼的樣子,沒這麽輕鬆。


    第一次看她施針,他就被震撼到了,也越發欽佩,她在深閨中竟能練的如此之好。


    想到自己的傷,他突然有種想法,她難道是上天賜給他的福星,甚至是位仙女?


    當然,他隻是想想罷了,世間哪有什麽神仙。


    禦醫也好,名大夫也罷,旁邊都會有徒弟或藥童之類的幫忙,刺穴時也有人及時遞上銀針。


    奈何墨昭華隻有一人,每用一根針就得重新去取,在油燈上炙烤後再找穴下針。


    楚玄遲想幫她,但他不通醫理,便先問,“昭昭,這些銀針可是一樣的?”


    墨昭華還能分心回答,“略有不同,共有三種,分別為長中短,我有分開放。”


    楚玄遲仔細看了眼木盒,裏麵設有三格,每格裏麵的銀針長短確實不一樣。


    他見墨昭華拿起中等長度的銀針,又問,“那我可否幫上忙,你找穴下針即可?”


    墨昭華前世有禦醫打下手,也習慣有人幫忙,“可以呀,隻要夫君不嫌麻煩就好。”


    楚玄遲巴不得,“這怎會麻煩,能幫上昭昭的忙,是我的榮幸,那我取針了。”


    墨昭華脫了鞋上床,跪在輔國公的身後,“那就有勞夫君了,今日隻需用中針。”


    在後麵更好,隻是她之前要取針,又覺得楚玄遲坐著輪椅不太方便,便沒找他幫忙。


    如今他主動提出來,她若是拒絕了,怕是會傷了他的自尊,況且他也有自知之明。


    若是他做不到,他肯定不會提,如此她還有什麽好擔心,安心讓他幫忙便是了。


    楚玄遲取了銀針放在油燈上炙烤一下,再遞給墨昭華刺穴,配合的頗有默契。


    有他幫忙,墨昭華效率高了起來,“這樣快多了,昭昭早該找夫君幫忙的。”


    楚玄遲心裏不太舒服,很介意自己,“昭昭是怕我不方便,不好開口麽?”


    墨昭華並不敢承認,“不是呀,是我向來都是獨自偷偷練習,沒想到這事兒。”


    坦然相對雖然很重要,但善意的謊言,有時也能撫慰一個人的心,她不想他難過。


    楚玄遲又遞了根銀針過去,“為何要偷偷練習?”


    墨昭華一手探穴一手施針,“昭昭好歹也是尚書府嫡女,應習琴棋書畫,而非做醫女。”


    醫女雖不是下九流,但高門貴女做醫女,讓人知曉確實容易被輕視,甚至是笑話。


    楚玄遲反應過來,“抱歉,我又忘了這是在盛京,南疆的女子,沒這麽多規矩。”


    “昭昭也不想守著這麽多規矩,奈何生在盛京,身不由己,除非不怕出門被人指點。”


    墨昭華畢竟是女子,又怎能毫不在意名聲,她也不想淪為其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等夫君傷好了,我們若是能去南疆就好,屆時夫君保家衛國,妾身救死扶傷。”


    話雖如此,她也確實想遠離盛京,但暫時做不到,因為她前世的大仇還未報。


    楚玄遲眸光大盛,“昭昭與本王想的一樣,天子腳下的勾心鬥角太多,我不喜歡。”


    “老夫也懷念在西陲的日子,聽你們這麽一說,老夫倒是能理解老四為何不肯回來。”


    輔國公回盛京已經好些年,早厭倦了官場的紛爭,也疲於應付文官的彎彎繞繞。


    隻是他們武將除非馬革裹屍還,否則遲早是要葉落歸根回到家,而他的家在盛京。


    “好想小舅父,昭昭都好些年沒見過他了。”墨昭華上次見到容瀟,還是在七年前。


    提到幺兒,輔國公也想念的緊,“誰又不是呢?這臭小子,連他老子都不要了。”


    楚玄遲感慨,“征戰多年,國庫空虛,糧草不濟,如今西陲戰況也不容樂觀。”


    輔國公這才釋然,“是啊,我和老大都回來了,老四確實回不得,除非凱旋而歸。”


    楚玄遲和輔國公聊起了戰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緩解緊張,墨昭華也可以專心施針。


    他們聊的起興時,墨昭華突然開口,“好了,外祖父且歇息片刻,稍後昭昭再為您拔針。”


    輔國公幾乎忘了自己還在針灸中,“這就好了?”


    墨昭華看了眼漏刻,“已經快一個時辰了。”


    過了這麽久,輔國公卻依舊坐的不動如山,“時間過的如此之快?”


    墨昭華撇了撇嘴,“是外祖父跟夫君一聊起戰事,便忘乎所以。”


    楚玄遲連忙道歉,“抱歉,都是我不好,隻顧著自己,忽略了昭昭。”


    墨昭華無所謂,“沒事,昭昭能專心更好,兩位都口渴了吧,那喝點茶。”


    她起身去桌案那邊將茶水端了過來,大家喝著茶繼續聊天,聊得也還是戰事。


    從先帝起就戰事不斷,西炎屢次進犯,南昭步步緊逼,北戎虎視眈眈,全靠和親。


    文宗帝登基後,南昭大破南疆,他讓長女嘉貞公主和親南昭,這才安分了幾年。


    西炎與北戎趁機又提出讓東陵公主和親,文宗帝本想答應,結果西陲傳來大捷喜訊。


    彼時舉國士氣大振,敗下陣來的西炎自是不敢再談和親之事,真要談也是他們來和親。


    北戎看西炎吃了大虧,也趕緊打消了念頭,如此這幾年便再無出現公主和親的事。


    楚玄遲在心裏默算了下時間,“西陲大捷之戰,可是外祖父在西陲的最後一戰?”


    這是輔國公最得意的戰績,提到就愉悅,“是啊,老夫也算得上的凱旋而歸。”


    他雖不是大元帥,可當年在西陲軍中,也是舉足輕重的存在,此戰更是功不可沒。


    還朝後文宗帝能如此厚待他,還給他指派禦醫,其中也不乏這一戰的功勞。


    墨昭華想起了楚玄寒,“夫君,你在南疆多年,可知嘉貞公主在南昭境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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