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最後幾天冷得可憐


    我和你分開整整一年


    我送給我自己第一個平安夜


    溶化在人群裏麵電台中響起溫馨的音樂


    街上的人雙數的心多甜單數的淚多堿


    我都了解兩個人的下雪天


    下在心中的雪誰也看不見


    ……——


    許慧欣《兩個人的下雪天》


    多了,媽媽跟他說半天也不得要領,隻好氣憤地扔了電話。


    “你別瞎想。”看她六神無主的樣子,我主動招認說,“我隻是去他家看了看他的cd,他有很多的cd。”


    “你怎麽知道他有很多的cd?”媽媽的反應飛快。


    “他搞樂隊的,cd當然多嘍。”明知道沒用,我還是繼續蒼白地解釋著。


    “你怎麽知道他是搞樂隊的?”她繼續緊逼。


    這回我倒是放鬆了,咕噥著說:“整幢樓裏的人都知道。”


    “你少跟我貧嘴!”媽媽怒吼:“你給我跪下!”


    我疑心聽錯了,從小到大,媽媽對我雖說是挑剔了些,但也從來沒有這麽的凶狠過。我怔怔地看著她,她見我沒反應,拿起桌上的一本書就朝我撲過來,那是我才買的一本參考書,書不算厚,被媽媽卷起來,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打在我身上。我沒有躲,任她打,她終於打中了我的臉,新書的書頁在我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她這才住手,人搖搖晃晃地坐到沙發上,用手捂住臉,嘴裏喃喃地說:“天塌了,女兒居然變成這樣,天塌了!”


    她的小題大做讓我痛心極了。我默默地看了她幾秒,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怕她出什麽事,我在房間裏拔爸爸的手機想讓他早點回來,可是他一定已經爛醉了,根本就不接。我又打開門看了一眼媽媽,她仍然陷在沙發裏哭泣,哭聲高一陣低一陣。我知道她在想什麽,女兒已經墮落了,女兒一有機會就和男生呆在一起,女兒讓她丟臉極了……我對她既同情又憤恨,可是我實在是無能為力,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才可以讓她相信我的清白。


    夜裏十點多,爸爸終於回來了,是叔叔開車送他回來的。媽媽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裏不肯出來,是我出去開的門。叔叔把爸爸扶到椅子上坐好,問我:“你媽呢?”


    我用下巴指指她房間。


    “怎麽了?”


    “在生我氣呢。”


    “你又做什麽事讓你媽不高興了?”這回說話的是爸爸,他人雖然站不穩,腦子卻好像挺清醒的。


    “等你酒醒了問她去吧。”我說。


    “怎麽跟你爸爸說話呢。”叔叔吩咐我:“去,倒杯熱茶來!”


    我到廚房裏去倒茶的時候聽到叔叔在敲媽媽的門,可是裏麵半天也沒有聲音。等我出來,叔叔著急地說:“你媽是在裏麵嗎?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我聳聳肩。


    正在這時,媽媽卻一把拉開了門,看著我說:“對不起,我還沒死呢。你現在胡作非為還不到時候!”


    “我可沒有胡作非為。”我不服氣地頂嘴。叔叔做個手勢,示意我禁聲。


    媽媽三步並做兩步走到爸爸麵前,把我倒給他的茶一把拂到了地上,厲聲說:“你喝,你喝,你女兒將來比你還沒出息我看你還喝得下!”


    爸爸濃眉一豎,搖晃著站起來說:“誰……誰說我女兒沒出息!”


    “我!”媽媽尖叫著,“就是我說的,不信我們走著瞧!”


    爸爸笑著上前拉拉媽媽:“別吵,給兄弟看笑話!”


    “你怕人家看笑話,人家都看了你大半輩子笑話了!”


    “嫂子,好啦,好啦,”叔叔連忙上去勸媽媽說,“你和大哥快去休息吧,讓我來跟天意談談?”


    “跟她有什麽好談的?從明天起關禁閉!”


    “好好好,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媽媽指著我:“我今天給你叔叔麵子,你要是有臉就自己跟你叔叔說,說你都做了些什麽,怎麽會變成這種樣子,你好好跟你叔叔說說!”


    媽媽聲音尖厲,看著我的眼睛充滿了怨恨,我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叔叔牽著我,把我帶進我的房間,關上了門。


    “說吧說!”叔叔扶我坐下,“到底什麽事?”


    “我抽煙了吸毒了,談戀愛了做舞女啦!!”我抽泣著亂說一氣。


    “過份啦!”叔叔虎起臉來,“好好跟我說!”


    “反正在我媽眼裏我就是這樣!可是天知道,我不過是從隔壁男生的房間裏出來被她看到而已,我隻是去聽了一首歌,這有什麽不對嗎?”


    “秀水街的那個?”叔叔記性倒是不錯。


    “嗯,他叫淩夏。”我說,“我們是相當普通的朋友。在我不開心的時候,他的音樂給我很多的安慰。你信與不信,都僅此而已。”


    “我信。”叔叔笑著說,“但是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今晚你媽媽隻吃了一丁點兒東西就惦著回來給你送吃的,她親口對我說,我要趕快回去,不能讓天意吃泡麵,就要考試了,那東西一點營養也沒有。”


    我的心縮了一下,我也相信,叔叔說的是真的。


    “別和媽媽吵。”叔叔說,“你和她有代溝是事實,可是填平它並不隻是你媽媽一個人的責任。如果你事事都和媽媽交心,她就不會對你有那麽多的疑慮。”


    “太難。”我說,“沒有辦法溝通的。”


    “那就慢慢來。”叔叔說,“你奶奶直到現在還管我,不可以吃太多肥肉不許和女秘書講太多話不許講手機超過半小時,簡直比我老婆還專政,嗬嗬,把子女從頭管到腳是天下媽媽的通病麽。”


    “你就會護著她!”


    “那是表象。”叔叔嗬嗬笑,“你還真不知道我護著誰?快睡吧,等我有空了約你,你陪我去秀水街聽歌去?”


    “真的?”


    “叔叔什麽時候騙過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說吧。”我泄氣。


    “周末前把你媽媽哄哄好,晚安。”叔叔說完,拿起他的大衣回家了。


    夜裏入睡的時候,隱約聽到陽台那邊又傳來了吉它聲。從沒有聽過的曲子,顯得悠長而落寞。我困極了,沒有起身,就這樣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媽媽照例比我走得早。爸爸的酒醒了,問我:“昨晚又和你媽吵啥來著?”


    “你問媽吧。”我說。


    “她讓我問你。”爸爸說,“你們這對冤家,讓我說什麽好?”


    我一邊喝稀飯一邊埋著頭問爸爸:“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現在變得不可救藥了?”


    “誰說的?”爸爸看著我親切地笑了笑說:“我家女兒我心裏有數。”


    “可是媽媽……”


    “哎!”爸爸打斷我說,“你別放在心上,你媽的疑心病又不是一天兩天,再說了,她要是不愛你也不會管你,她數落什麽你隻當沒聽見就是,快吃,吃完了快去上學吧。”


    我點點頭。


    冬天終於來了,早晨的天的暗灰色的,我穿著厚厚的棉襖出門還是冷得瑟瑟發抖。在小區門口,西裝革履的淩夏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天意,早!”


    “早啊。”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昨晚,沒事吧?”他問我。


    “什麽事?”我死要麵子,欲蓋彌彰。


    “哦,那就好。”他說,“害我擔心了一夜。剛才看到你媽媽,她上班去了。”


    “對,我媽上班挺遠的,所以她走得早。”我忽然想起來,“你那麽早就在這裏幹什麽?”


    “沒什麽。”他說,“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麽。快走吧,不然要遲到嘍。”


    “好,再見。”


    “等等。”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遞給我,上麵寫著一個電話號碼,對我說:“這是我的手機,想聽歌的時候打我電話。”


    “好。”我把那張紙接過來,再次跟他說再見。


    說完再見,我們就往不同的方向而去。我忽然想起幾米的那本很流行的書《向左走,向右走》,這種無端的聯想讓我心裏非常的不安,於是我努力地剔除了它。


    學校還是老樣子,高三的教室裏永遠都有怎麽趕也趕不走的緊張氣息。葉細細的瘋勁算是徹底過去了。和我說話的時候,細聲細氣的,眼睛看著窗外,一幅對什麽都很漠然的樣子。我把淩夏給我的電話號碼抄在筆記本上,然後把那張紙撕成條扔出去。葉細細眼睛一瞄說:“是電話號碼還是愛情密碼啊?”


    “我才沒你那麽浪漫。”我輕笑著,把她的頭按到桌上的書裏。


    我們都小心翼翼地不提於楓這個名字。可是我認出了那本參考書,是那天於楓遞給我而我沒要的那本。體育課上,葉細細不小心扭了腳,是於楓第一個跑過來,背著她上了醫務室。我傻傻地跟在後麵,葉細細在於楓的背上衝我做鬼臉。愛情的甜美讓她忘掉所有的疼痛,我不是一般的羨慕她。


    我和淩夏很多天都沒見麵。我每夜埋在沒完沒了的習題裏,將門窗關得緊緊的,不再去陽台上看星星。我知道媽媽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我,抓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她總算是稍稍放了心。周末的時候叔叔打電話告訴我替我請到了新的數學家教,晚上就會到我家來。


    我說:“上次那個不是挺好麽?”


    “這個更好。”叔叔說,“是個女孩子,挺能幹的,應該和你談得來。”


    哦,是個女孩子。


    我明白了,一定是媽媽的主意。


    家教準時準點地來了,一個又白又胖的女生。想知道她的底細,我找了不少的難題怪題給她,誰知都被那女生篤篤定定地全搞定了。我看著她豎起大姆指,她笑了一下問我說:“我通過考試了?”


    我的臉漲得通紅。


    我叫羅琳。”她大大方方地朝我伸出手。


    “哦,寫哈利波特那個?”


    “高中生就喜歡賣弄。”她並不是省油的燈,“夏天意,你叔叔付我雙倍的價錢,我已立下軍令狀讓你的數學突飛猛進。”


    “不那麽容易。”我嚇她,“當心你得賠她雙倍的錢。”我這才知道我的家教費竟是叔叔出的,可是他從沒在我麵前提起。叔叔對我們家,真是沒話講。


    “我看過你寫的小說。”羅琳說,“不錯。”


    “我叔叔給你看的?”


    “no。”羅琳提起一本雜誌,我是常常在那本雜誌上發表東西,看來她並不是吹的。我對她頓生好感,問她:“你還在上學?”


    “我是你叔叔單位的財務總管。”她得意地朝我擠了一下眼。


    “嗬嗬,我叔叔挺會招人的。”我說。


    “這個工作是我用拳頭砸來的。”她笑著說,“你信不信?”


    “不信。”我看著她心想,人這麽胖,難道會相撲?


    “他們招人,我去報名,可是人事主管嫌我太胖,連表都不肯讓我填。我一氣之下拿著我所有的資料到你叔叔的辦公室,一拳頭砸在了他辦公桌上。沒想到第二天,嗬嗬,我就收到了錄用通知。”


    “哈哈。”我笑,“沒聽叔叔提起。”但因為這幾句對話我對她產生好感,於是特意跑到外麵泡杯咖啡給她喝。媽媽低聲問我:“這個感覺怎麽樣?”


    “挺好。”我小聲說,“可是,幹嘛要讓叔叔付家教費?”


    “我可沒逼他,是他自願掏錢的。再說了,小孩子家家管這些幹什麽!”媽媽罵完我,頭就扭到電視上不管我了。


    我覺得她真是受罪,怕影響我學習,所以名符其實的“看”電視。一點兒聲音也不敢有。爸爸出去打牌了,不到十二點不會回來。我覺得媽媽也挺寂寞的,於是多衝了一杯咖啡放到她麵前。她衝我一瞪眼說:“我喝不慣這個!”


    杯子卻已經先端了起來。


    我繼續回房間和羅琳玫數學,她給我講題的時候,思路清晰,口齒伶俐,常常讓我有撥開雲霧見晴天的好感覺。


    我心中暗喜,看樣子,我的數學真是有救了。


    葉細細嘴裏含著餛飩恭喜我。學校食堂的飯菜實在是吃不下,我們就到校外的小店吃餛飩。葉細細說:“天意你隻要數學上來了考重點大學絕對沒問題。”


    “誰說的?”我白她。


    “於楓說的。”


    “難怪,於楓說什麽都是聖旨。”我繼續白她。


    她咕咕地笑:“你也考上海的學校吧,到時候有得玩啦。”


    “你醋勁那麽大,我還想保住我的牙。”


    她拿起筷子來打我桌上的手。這是上次的事情後我們第一次如此輕鬆地提到於楓。看來,那些芥蒂已成過去,挺好。


    所以聖誕節那天清晨收到於楓的賀卡的時候,我相當的坦然。因為聖誕節還是我的生日,葉細細最羨慕我的就是我的生日是在這一天。


    那是一張紙質的賀卡,裝在信封裏,看上去厚厚的,我剛從公車上跳下來於楓就走到我麵前,把他遞到我手裏說:“聖誕快樂,生日快樂。”


    “謝謝你。”我接下,“看來我隻有回送你一張電子賀卡啦。”


    “沒關係。”於楓和我一麵走一麵說,“你最近數學進步很快啊,上次那道題你居然會用那麽簡單的方法,要我想也想不出的。”


    “我家教挺好。”我說。


    “他的交通費要到了吧?”於楓記性真是挺好的。


    “早換一個啦,現在是個女生。”


    “嗬。”於楓說,“不看看這張賀卡?”


    “好啊。”我當著他的麵拆開來。一看上麵的字,淚就忍不住地流了下來。那是博文的字,有些歪曲,但肯定是他的!上麵寫著:“親愛的天意,沒有我的聖誕節快樂,生日快樂,有生的日子天天快樂。”


    “這是博文在病床上寫下的。”於楓說,“他讓我在你生日這天交給你。別哭啊,你應該高興才對,是不是?”


    我擦掉眼淚,內心自是百輕千回。


    “走吧。”於楓拉我一把,“不然要遲到了。”


    校門口站著葉細細,她很開心地笑著,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到我麵前,也祝我生日快樂。並咐咐我回家才許拆開。於楓從我們的身邊悄悄地走了過去,在學校,他總是不太和葉細細說話。


    “可別誤會。”我揚揚手中的賀卡說,“是博文給我的。”


    “呀!”葉細細的小臉嚇得煞白。


    “別亂想,是他生前寫下的,托於楓轉交。”


    “呼~”葉細細拍拍胸口,出一口長氣說:“人家博文就是懂感情,你看於楓,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開竅哦。”


    “嗬嗬。”我把賀卡和葉細細的禮物細心地放在書包裏,說,“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他還在,天天跟我吵我也會覺得幸福。”


    我說得認真,免不了有些傷感。葉細細不露聲色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竟有些恨博文,恨他這樣自以為是地來擾亂我的心。我一天的課也沒上得安寧。快放學的時候,天慢慢地陰了下來,雪花開始悠悠地飄落,大家都對著窗外叫起來,說是今年還沒有見過這麽大和下得這麽美的雪。


    校園裏很快就成了一片雪白。


    葉細細嗬著雙手對我說:“今晚有生日宴會?”


    “又不是周末。”我說,“家教要來,晚飯後就得上課。”


    “那多沒情調。”葉細細說,“今晚有很多的晚會,我想約於楓一起出去玩玩放鬆放鬆,你覺得妥不妥?”


    “你們倆的事幹嘛問我?”


    “聽聽你意見麽。”葉細細說,“下雪的聖誕節,不要太唯美哦,呆在家裏看書真是浪費!”


    “祝你們玩得開心。”我說。


    可是那晚,羅琳並沒有來上課,她打來一個電話,聲音歡欣地說今晚要放假,我問她:“是不是男朋友約你啦?”


    “小丫頭片子莫管。”她真的很開心,在那邊笑得什麽似的,“我明晚來哦。”


    “安啦,聖誕快樂。”


    叔叔也打來電話祝賀我的生日,他讓爸爸給我帶回一個新款的彩信手機,很抱歉地說沒空親自來送禮物,我說:“禮太重了,老媽不開心。”


    “哈哈!你開心就行麽。”他真的很忙,很快就掛了電話。


    我興致勃勃地用手機給爸爸拍照,拍完後又去廚房拍媽媽。“給我收起來。”媽媽端著一條大魚說,“考上大學才給你用。”


    “讓她新鮮新鮮麽。”爸爸說:“用手機的中學生到處都是,我們科室小李的兒子在幼兒園也用上手機了,你窮緊張什麽!”


    “不窮,會緊張麽?”媽媽又是話裏有話,爸爸不再說話了。


    媽媽卻繼續說下去:“你哪天像你兄弟這麽豪爽,我就放開心了。”


    “得!今天是女兒生日,你閉閉嘴!”爸爸也喊起來。


    給他們這麽一吵,我哪裏還吃得下。匆匆地吃了兩口後我開始坐在書桌前看書,爸爸照例出門打牌,媽媽照例看無聲的電視。我把博文的賀卡從書包裏拿出來,不敢再看第二眼,夾在了日記本裏。打開葉細細的禮物,竟是一套正版的黃舒俊,上次在淩夏家聽後我曾跟她提起過,沒想到她這麽有心。


    對了,淩夏。


    我很久沒有見過淩夏了。


    我找出他留給我的手機號碼,試著用叔叔送我的新手機給他發了一則短消息:“我是天意,祝你聖誕快樂。”


    沒想到他很快就回了:“下雪了,你在哪裏?”


    “在家。對了,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快樂,不到陽台上看看雪?”


    我推開門,吃驚地發現淩夏居然呆在家裏。怕媽媽聽見,我壓低聲音問他:“你怎麽沒去唱歌?”


    “聖誕節我不工作。”他說,“你媽媽在家?”


    我點點頭。


    “那沒辦法給你唱生日歌了。”淩夏說,“你可以聽收音機嗎?”


    “可以,我有隨身聽。”


    “調頻99.4,晚十點聽海天的節目吧,他是我哥們兒,我送歌給你。”


    說到這裏媽媽推門進來了,我趕緊跟淩夏擺擺手回到我房間裏。媽媽見我從陽台上走回來,吃驚地說:“不嫌冷?”


    “看看雪。”我連忙把門關起來。


    “就要考試了。”媽媽說,“手機不要帶到學校去,知道嗎?”


    我把桌上的手機遞給她說:“你收起來吧。“


    她猶豫了一下:“你自己收著吧,又大了一歲,別老讓我操心了。今天是生日,不想看書就早點睡吧。”


    我點點頭,她出去了。


    夜裏十點,我準時打開收音機聽海天的節目,淩夏真沒吹,第一首歌就是送給我的,海天說:“淩夏把這首歌送給隔壁愛聽歌的小姑娘天意,祝她生日快樂,聖誕節快樂。並且想要對她說,謝謝你一直願意做我唯一的聽眾。”


    那是一首英文歌《白色聖誕節》。我很喜歡,於是發短消息給淩夏謝謝他。淩夏過一會兒又回了:“要是不怕冷也不想睡,晚上十二點開窗聽歌。”


    我一直等到十二點。


    淩夏如約而來,他開著窗在唱歌,雪花一定飄到了他的臉上,可是他的歌聲依然是如此的溫暖和動聽,讓我深深地著迷:


    當鍾聲傳來耶誕祝福


    像宣布一年已經結束


    此時意外地收到你的禮物


    像風吹亂我平靜心湖


    信中你說你身在遠處


    那裏的冬天雪花飛舞


    你問我是否還是一樣幸福


    是否也能享受孤獨


    merrychristmas我祝福你


    你說過你永不再離開我


    這聖誕我期待已久


    說讓我擁有今夜的幸福


    merrychristmas我祝福你


    夜空中有重重的煙火


    這耶誕我期待已久


    請別再走進我的生活


    ……


    我身不由已地跑到陽台上,他正好唱完站起身來,手裏握著吉它,雪花飄到他的頭發和眉毛上,也一定飄到了我的頭發和眉毛上。


    “喜歡嗎?”他問我。


    “淩夏,你可以成為一個歌星。”我由衷地說。


    他笑著答我:“三年前,有個女孩也這麽對我說。”


    “她離開你了,所以你總是唱這些憂傷的歌?”我自作聰明地問。


    “嗯。”淩夏說,“快去睡吧,別凍感冒了。把門窗都關好。”


    我點頭回到房間,給淩夏發去一個短消息:“很願意,也很幸運,做你唯一的聽眾,祝你快樂。”


    然後,關機,睡覺。


    十七歲的第一夜,一樣的聖誕節,天上飄著雪,我睡得又香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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