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穀子的二十多天裏,下了四場雨,有兩場來勢洶洶,林秋緣家的有幾挑稻穀沒來得及收,被雨浸了,隱隱有發芽的跡象。


    陳舅公想了個法子,把這些浸濕的穀子攤在他們先前搭的棚屋裏的竹床上,籠了火盆放下麵烤著,試圖把稻穀烘幹,能搶救一些是一些。


    這個法子頗有成效,陳舅公還跑去找了趟村長家,讓他把這個法子告知一下村裏稻穀受潮的人家試一試,能搶救多少是多少,好歹是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不是?


    期間,陳氏用上次曬幹的綠果子的籽,用紗布包上,在水裏揉搓,直到揉搓出黏糊糊的液體。


    林秋緣這才認出來,她外婆這是在手搓冰粉。


    等放置了半天的冰粉成型後,澆上紅糖漿,比神仙豆腐還要滑嫩,成了孩子們的心頭好。


    陳氏見幾人都愛吃,又背著背簍上山,薅了滿滿一背簍回來。


    幾個孩子則幫忙挑選母的涼粉果,公的涼粉果軟乎乎的,肚裏沒貨兒,都被丟進雞鴨院子,讓它們啄。


    陳氏切,幾個孩子則拿著木勺把籽挖出來,攤在簸箕上曬上,等曬好了,陳氏就把它全都裝進陶罐裏密封好,要吃的時候才拿出來。


    女人們帶著幾個孩子上山摘棉花,而陳大舅幾人,則跑了趟張三家和李忠家。


    張三家的勞動力隻有張三和他兒子,家裏隻有個老母親,腿腳還不是很便利,所以張三家的稻穀才收了一半不到,收的也不及時,也有三四挑受潮的。


    村裏田地少的,早早就割完,去地主家打短工去了,花錢都請不到人來幫忙割稻。


    李忠家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陳大舅喊了兄弟幾個來幫兩家搭了個棚子,幫忙把受潮的稻穀烘上,才急匆匆地走了。


    陳大舅回家給家人說了下兩家的情況,一家子商量了下,決定去幫兩天忙,把稻穀搶收出來,不然拖到白露後,秋雨連綿,稻穀可就難曬幹了。


    第二天天麻麻亮,大人們就集體出動去幫張三割稻,還是烙餅、神仙豆腐和薄荷水的裝備。


    孩子們則在家曬稻穀,還得時刻提防麻雀來啄稻穀。


    幾個孩子人手一根棍子,棍子上還掛著一條串起來的雞毛,隻有一看見有麻雀飛下來,就把棍子狠狠地打過去。


    等張三在家忙完,帶著兒子張林來地裏準備割稻時,看見自家地裏被割了一大片的稻穀,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直到正在打穀子的柳幺舅回身抱稻穗,才看見張三來了,連忙招呼他。


    張三愣愣的站著,看清打穀子的幾人的臉後,眼圈有些發紅。


    林守義見他眼裏有淚意,連忙對兩人招手道:“三哥,快點兒吧,一會兒太陽要出來了,得趕緊割完。”


    人多力量大,一個上午倒是割出兩畝多地。


    中途,張三還讓兒子回家一趟,估摸著是回家讓他老娘煮飯。


    果然,中午張三就不讓幾人走,讓他們一定要去他家吃飯。


    陳舅公也招呼兒子把烙餅和神仙豆腐帶上,提去加個菜。


    張三的老母親感動得眼淚嘩嘩地流,直言他們心善,讓兒孫不要忘記他們的大恩大德。


    老太太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兒子和孫子,所以兒媳婦才在逃荒前就跟人跑了,先前還生了去意。


    何氏幾人自然是一陣勸解。


    “老嫂子喲,你胡思亂想些什麽喲,現在日子好起來啦,該你享福咯。你孫子過幾年也要給你結孫媳婦了吧?張三兄弟一個大老粗哪懂這些?還不得靠您老幫您孫子掌掌眼啊。您啊,便是為了這個可憐孩子,都得努力長命百歲呢!”陳氏握著老太太的手,細細跟她分析道


    “是嘞,嬸子,萬一張三兄弟眼瘸,聽了媒人的胡話,隨便給你接個孫媳婦回來,萬一是個秉性不好的,您老怕是在地底下都要氣活喲,所以啊……”朱氏還沒說完,就被自家婆婆踩了一腳,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歉。


    “哎呦,瞧我這張嘴!就是個沒把門兒的,您老可別往心裏去我不是咒您!”朱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臉都羞紅了。


    老太太沒怪罪,眼裏滿是堅定和感激。


    果然,第二天去張三家吃午飯時,老太太看起來精神不錯,飯也能吃兩碗了。


    張三和張林直接濕了眼眶。


    張林直接跪下給幾人哐哐磕了幾個響頭,把幾人嚇了一大跳,連忙跳開。


    “該他磕頭的,你們受得的!我們能來這兒啊,也是因為你們的功勞……”老太太把何氏幾個按在座位上,細細解釋了一番。


    第三天半個上午不到,張三家的所有水稻都割完了,幾人拿了籮筐把曬得差不多的稻穀幫張三挑回了家去,幫他鋪開曬上,這才準備離去幫李忠家割稻穀。


    一個下午倒是也幫李忠也割完了,李忠的一兒一女也很嘴甜,眾人幫忙打穀子的時候,兩個孩子就幫忙端茶遞水惹得幾人直誇。


    村裏各家各戶緊趕慢趕,總算在白露前把稻穀曬幹進倉。


    陳舅公搬出先前和拌桶一起買的風簸(穀風車),先把先前曬幹的高粱搬出來,用風簸把雜質吹走,這才把高粱給入倉。


    緊跟著又開始處理幹稻穀,不停地搖動風車,把穀子的雜質吹幹淨。


    幾個舅舅輪流搖風簸,院壩的吱呀聲從早響到晚,風簸都差點被搖出火星子。


    用風簸搖過的稻穀多少還有些雜質,但影響不大,都被一挑挑地裝起來,挑進堂屋旁的西次間的木質的圍倉內,幾個圍倉被塞的滿滿當當。


    連著挑了三四天,林秋緣默默數著,似乎挑了近百挑稻穀進圍倉,九十六挑啊,大籮筐一挑約摸一百斤左右,小一點的籮筐一挑約摸八十斤左右。


    林秋緣取了個中間數,算九十斤一挑,也有八千多斤,接近九千斤!


    陳氏把這個數據算出來告訴眾人,屋裏聽取吸氣聲一片!


    “天啊,那畝產豈不是差不多四百斤了?比往年我們的畝產都高!姑姑,你沒有算錯吧!”朱氏訝異道,滿臉得不可置信。


    “大概是這個數,應該不會錯。要不是溪邊那幾畝地被倒灌影響了,我估摸著應該還能多收幾百斤。”陳氏篤定道。


    林秋緣原本以為產量還會更高來著,在空間的一分水田裏,產量都有六百來著,大概是現實世界中,土壤的肥力跟不上吧,或者是種子還在適應期?沒有發生變異,林秋緣都謝天謝地了。


    一家子都以為是溪江村的土壤肥沃,才比他們老家的畝產要高一些,直到幾人去村裏溜達時,才知道別人家的畝產都才三百斤出頭,有些肥力不足的田,畝產甚至不到三百斤。


    幾人都緊閉雙唇,沒敢開腔,非常有默契地回到了家。


    “你們說,咱們這畝產怎麽那麽高?”何氏忍了一路,一進院壩,這才無需再忍。


    “會不會是老天保佑?你們還記不記得記得上回秋緣說神仙指路,然後咱們……”朱氏放低了聲音,用隻有幾人的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倒是有這個可能。”陳舅公本不信神佛的,但一路上一路上遇到些運氣爆棚的事,到讓陳舅公不由自主頷首道。


    “會不是咱們多犁了一遍地,耙地也仔細,漚的肥夠肥,放鴨子放得勤?”陳氏倒是伸出手指頭一點點地分析道。


    “倒也是,可能是咱們更細致些。”柳外公覺得妻子分析的很有道理,也在腦中仔細回想著。


    “不如明兒去問問他們是怎麽犁地施肥的?”何氏扭頭看了一圈,低聲問道。


    眾人頷首,當做無事發生的樣子進了家門。


    何氏問了肖大腳,才知道他們隻犁了一遍,底肥隻灑了薄薄的一層,家裏倒是沒有養鴨子,說是肉少不劃算。


    何氏順其自然地就說了自家的稻穀大概畝產,還是往最低了說,說了三百八左右,倒是把肖大腳驚得不行,連忙追問用的什麽種子。


    “有我們從安州帶來的幾百斤種,也有從縣城買的幾百斤種,混在一起撒的種,秧苗長勢都還可以。但是曬幹的這個穀子,比我們原本帶的種都還要好,我估計來年都不用選種,直接就可以撒。”何氏端著一簸箕新穀,仔細地抖動著,把裏麵的雜質揚出去,這是今兒要檑出來吃新米的新穀。


    肖大腳看向簸箕,也捏了捏新穀,確實比他們原有的自留種大,莫不是外麵出新種了?他們一直都沒買過稻種……


    “要不,我跟你們換點種子,來年我們家也種來試一試?”肖大腳沉思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試著問道。


    何氏並無不答應的,糧食多誰不愛啊?!


    李忠、張三和覃虎幾家都是省時間,直接跟四鄰買的稻種,產量也是少了好幾百斤,也都來陳家換了稻種。


    村裏不多時就傳開了,就連裏長都上門來看看情況,村裏除了羅家,基本上都來換了稻種。


    陳舅公倒是沒有拒絕,隻是換的量有限定——每戶最多給換二十斤。


    他們這小山坡上陸續熱鬧起來,天天人來人往,笑聲不斷。


    林秋緣不由得臭屁道,“算你們有眼光,這可是空間出品的實驗種呢!”


    空間內還囤著很多,但林秋緣並沒有再換稻穀的打算,她猜稻穀可能還在慢慢適應這個環境,說不定來年長得更好呢!


    一共換出去兩百多斤的稻種,陳舅公把換過的稻穀都放一起,專門留著吃,口感上,倒確實比他們的新穀差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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