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一過,村裏少有的幾天農閑時間就過去了。


    肥也已經堆上,趁著天還大熱,家家戶戶又準備開始犁板田。


    用犁或耙將穀樁翻至泥下,漚爛作肥料,好用做熟田。


    幾場雨過去,水田裏已經續上了足夠多的水。


    村裏的人們不約而同拿起犁頭,開始翻耕田地,好為來年的播種打下基礎。


    閑了幾天的溪江村又熱鬧起來。


    犁頭深入泥土,翻起一層層肥沃的土壤。


    田裏的男人女人們揮汗如雨,手中的犁頭在土地上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弧線。


    他們的眼神專注而虔誠,他們知道,這片土地是他們的生命之源,也是他們的希望所在,隻有伺候好的這片土地,他們才能有活路。


    溪江村的上空連續幾天都飄蕩著吆喝聲和號子聲,伴隨著犁田的聲音在田野上回蕩。


    經過幾天的辛勤勞動,稻田被犁得整整齊齊,等待著下一次的播種。


    柳幺舅幾人在犁田的時候倒是逮回不少黃鱔,陳氏想了想,把黃鱔用熱油爆香,煎了幾個荷包蛋,直接煨成了黃鱔蛋湯。


    浮沫已經被陳氏打掉了,留下的黃鱔蛋湯湯白醇厚,還無腥味,林秋緣吸溜吸溜地喝了滿滿兩大碗。


    黃鱔的肉也很細嫩,是與燜黃鱔完全不同的兩種味道,很受幾個孩子的喜歡,他們早已忘記當初把黃鱔當成蛇,死活不肯吃,後麵被真香定律打了臉的事兒。


    犁完板田,家裏的旱地也得開始打理。


    地裏的各種雜豆被連根拔起,用穀草捆成一把把的,被挑回家中,倒扣在地上、或是直接卡在竹竿上暴曬。


    等曬得差不多,就鋪上曬席,把豆稈平鋪在曬席上,用連枷捶打出來,收進倉裏。


    捶打完的豆稈就被堆在屋後的廊簷下,當做幹柴,用來燒火。


    說到柴火,他們家可真不少。


    他們住在山腳,位置得天獨厚。


    後山的枯枝敗葉還真不少,男人女人們上山就會順手帶一捆回家,堆在屋後的廊下,倒不用他們四處找柴燒。


    又挨著竹林,竹葉竹殼也不少,專門用來點火。


    先前暴雨狂風吹倒的竹子也被砍下,曬成幹柴。


    收完苞穀後,又有苞穀稈、苞穀葉和苞穀芯。


    苞穀葉同竹葉竹殼一般,用於點火,灶很快就會被點燃。


    苞穀芯則被當做木炭,專門用在爐子上,煨湯或者燒開水的時候,家裏的幾個女人都喜歡點爐子。


    豆子收完後,一大家子倒不急著挖紅苕了,家裏養著豬,一茬一茬的紅苕藤,都是它的口糧,要是挖早了,入冬了,豬的口糧就會不太夠,家家戶戶都要在地裏搶著割豬草。


    他們問過肖大腳,霜降後再挖紅苕都來得及,所以他們並不急著挖。


    幾人一合計,打算先整理收過高粱、棉花等作物的土地,先翻一翻地,撒上底肥,準備點小春。


    老百姓們習慣把第一年秋播種下,到第二年初夏收獲的作物叫小春,小春是種油菜、小麥、豌豆、胡豆的時期。


    而大春作物指的是春夏季種植的作物,到了立秋前後就能收獲。


    大春作物多以水稻和玉米為主。


    家裏的男人們犁完水田又準備開始犁旱地,虧得他們家有兩頭壯牛,倒是比赤手拿鋤頭的要快得多,也輕鬆些。


    旱地的雜草,多數都進了家裏的大鵝的肚子裏,或者被大鵝踩扁在地,給家裏出了一份力。


    何氏和陳氏在家挑著麥種,用細孔米篩把麥都過一遍,把顆粒均勻且個頭飽滿的小麥篩選出來,單獨放在一旁用做麥種。


    柳芸娘同朱氏衛氏一起,在挑豌豆和胡豆種子,這不僅需要更細心,還得眼神好。


    挑去幹癟或者被蟲蛀了的豆子放一旁,倒進雞鴨院子,讓他們去啄。


    旱地被犁了一遍,家裏的壯牛就開始休假了。


    竹林旁的好幾個漚肥坑坑裏的草葉已經漚爛了,陳舅公揭開草蓋,坑裏酸臭的怪味兒撲麵而來,連忙屏住呼吸,但也躲不過坑裏的熱氣直撲臉上。


    柳幺舅是個傻的,沒有屏住氣,被坑裏散發出來的怪味兒嗆個不停,差點把午飯都吐了出來,惹得幾個孩子哈哈大笑。


    不服氣的柳幺舅作勢要抓他們過來聞,幾個孩子哇哇大笑著跑開。


    新的漚肥方法還是跟溪江村的村民們學的,混合了他們先前的漚肥方法,單看這味道和熱氣,就知道肥力指定不錯。


    陳舅公拿鐵耙把漚肥坑翻了翻,很是滿意,讓幾個兒子侄子出動,把堆的好幾個漚肥坑都打開蓋子攪一攪,散散熱,隻等著撒底肥了。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都換上了比較舊的衣服,戴著草帽。


    草木灰不是很重,幾個婦女負責把堆積的草木灰全都運出來,就連灶裏的灰都被掏了個精光。


    幾個孩子也想幫忙,被何氏攔住了。


    倒不是心疼孩子,而是草木灰太輕了,稍微動作大一些,灰就會四散開來。


    幾個孩子的動作幅度太大,估摸著灰會到處飛著,浪費了可不好,是的,沒錯,何氏是心疼草木灰。


    等到草木灰全部運出來,幾人全身都是灰,趕忙互相幫忙拍打著。


    何氏和陳氏用鐵耙把草木灰和漚爛的肥攪拌均勻,讓幾個年輕力壯的兒子侄子用鳶籃子挑去地裏。


    陳舅公和柳外公則在地裏,用鋤頭把這些底肥翻進土裏,要是翻到土塊,就會用鋤頭背麵把土塊敲碎整勻。


    兩人所過之處,規矩平整的土壟就呈現出來,壟與壟之間是一卡寬的排水溝,隨著土壟,從地頭一直延伸到地尾。


    溪對麵的地裏,全是翻挖土地的身影,溪江村的村民們都在為點小春做準備。


    精耕細作,從來不是說說而已,需要足夠多的耐心和毅力,還得要細心。


    幾個孩子就在田間地頭跑著鬧著,知道最近各家各戶又開始忙起來,就沒去村裏找小夥伴玩。


    陳舅公有些發熱,脫掉了一件衣服,掛在地頭的樹枝上,撐著鋤頭,歇一歇,看著在田間地頭肆意奔跑的狗子和孫子孫女們,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誰能想到,去年這個時候,他們正準備開始逃荒呢?而今年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繼續過安穩的生活了,有錢有地有房有糧。


    陳舅公感覺從未如此滿足過,他們去年的一賭,簡直是贏大發了。


    雖然一路走來不容易,有過膽戰心驚,有過傷心害怕,有過迷茫不解。


    也不知老家是何場景?沒跟著一起逃荒的親人們是否後悔,倒不是陳舅公所考慮的事情了。


    陳舅公不自覺地看著孩子們玩耍,嬉笑聲傳入耳朵,心裏感慨萬千。


    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陳舅公又繼續揮舞著鋤頭,有條不紊地整理土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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