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全家人都洗了澡,換洗的衣服太多了,又加上糞坑的糞快漫出來了,陳舅公幾人又抓緊堆了幾堆肥,洗衣服的水也不敢往裏倒。


    溫和內斂的陽光透過雲層,穿過溪江村的茫茫白霧,撒在了陳家的院子裏。


    早飯後,柳芸娘就同朱氏和衛氏一起,背了滿滿三背簍髒衣服去溪邊清洗,背簍上還倒扣著三個木盆。


    陳家和幾個小的要割草,也背了背簍跟著走,幫忙提木桶,背簍裏放著洗衣服用的棒槌、搓衣板以及自製的洗衣粉。


    洗衣粉是把茶枯、無患子、還有皂莢都磨成粉後,混合而成的,去汙能力特別強。


    溪邊的三分地前就有塊較平坦的大石頭,適合用來捶打衣服,沒挖糞坑前,她們都是來此處洗衣的。


    溪邊已經有了幾個早到的婆媳占了好位置,正拿著棒槌奮力地敲打著衣服。


    三人跟對麵的人相互打過招呼後,就放下背簍,把木盆先放地上,把洗衣粉倒進盆裏,打了水倒進盆中,把洗衣粉化開。


    幾個皮猴幫忙放好東西後,就穿過橋去,與小夥伴們匯合,一同找豬草去。


    昨兒去地裏幹活的幾個男人的衣服以及幾個泥猴的衣服是最髒的,全是泥點子,需要先放河裏透一遍,把泥巴給搓掉,再放進起泡了的盆裏泡著。


    溪水冰冷刺骨,剛把衣服泡上,幾人的手就已經被凍得梆硬,一雙雙紅彤彤的,看著就覺得冷,三人用力地搓了搓手,等手恢複知覺。


    在等泡衣服的時候,幾人也沒閑著,把三分菜地裏的雜草拔了拔,嫩一些的雜草堆做一堆,等著洗完衣服再裝背簍背回家去。


    幾人邊拔草,邊與溪邊洗衣服的女人們話家常。


    來溪江村快一年了,一家人倒是與村裏的人融合的很好,隻要碰上,總會話一會兒家常,分享一下村裏的八卦,溪邊的洗衣大隊,倒是村裏的情報中心之一了。


    最近村裏熱門的談資當屬是羅家鬧鬼的事,當然,一家子不把羅大丫三姊妹當一家人的事也要被拉出來狠狠吐槽唾棄一番。


    也有幾個好事的長舌婦,知道他們家與趙大匠和趙大牛家走得近些,二人的家剛好離羅家不遠,認定她們家肯定知道的多些,都紛紛套話打探。


    這可實在是冤枉了幾人,他們家都是在村裏聽來的,哪有什麽一手消息?


    幾人也不是悶葫蘆,隻說不太清楚,始終麵帶微笑,說些不痛不癢又無關緊要的話,實在被問煩了,就用力地拿棒槌敲打衣服,直接裝沒聽清。


    一來二去的,倒是聽了滿耳朵的八卦,倒是可以回去學給家裏人聽聽。


    也有幾個好事的婆子婦人,明裏暗裏地打聽他們家的情況,還用上了捧殺,想從幾人口中套話。


    幾人也不是傻子,打量著對方不是個好相與的,也說不到一塊兒去,三人也懶得跟她們胡侃,兀自認真的洗起衣服來。


    朱氏力氣大,用棒槌砰砰砰的捶打著石頭上的衣服,捶打過後的衣服後遞給柳芸娘,柳芸娘就拿搓衣板在盆裏搓幾下,再把衣服浸到溪中漂洗幹淨,再同衛氏一人一邊逮住衣物開始擰,擰幹的衣服放在空地木盆中,等著男人們來抬。


    貼身的裏衣要軟和一些,倒不需要用木棒捶打,隻需要用手大致搓洗幹淨即可。


    一大家子的衣服實在的不少,洗完衣服後,太陽都升到了半空,陽光撒在身上,也暖和了些。


    溪邊洗衣服的人都陸續離去,打豬草的幾個皮猴早已經家去。


    陳大舅陳二舅和林守義從地裏回來後,直接推了獨輪車來接幾人,把木盆抬獨輪車上,推回家去,女人們背著木桶和洗衣用具,還有上午拔的野草,搓著凍僵了的手,開始走上田埂歸家去。


    三人洗衣服洗得熱出了一身汗,被風一吹,直覺得涼嗖嗖的,何氏連忙招呼幾人喝紅糖薑水去去寒,陳氏也打了熱水出來,讓幾人燙燙手,多搓一搓,免得長凍瘡又拿出豬油膏,等幾人燙完手好抹上。


    冰冷的手突然放進熱水中,像被針紮的刺痛感順著手指尖直鑽大腦,三人忍著痛使勁地在盆中搓著手,直到手開始暖和起來。


    男人們自覺的端著衣服到了曬衣杆麵前,合力把衣服擰得更幹一些,才往架子上搭。


    陳氏和何氏早就做好了飯,就等著女兒(兒媳們)回來吃飯。


    “娘,今兒我可聽到個大八卦,關於羅家的。”朱氏端著碗,夾了塊南瓜到碗裏,邊神神秘秘地說道。


    “啥事啊?別神神叨叨的吊胃口,直說了吧。”沒聽見八卦的幾人也抬起頭,何氏扒了一口飯,催促道。


    “先前不是說老羅家鬧鬼那晚,羅老六不在家嗎?您猜他哪去了?”


    “還能哪去?不是在鎮上賭嗎?還能哪去?總不能跑縣城去了吧?”何氏不以為然。


    “娘,您真是料事如神!”


    朱氏放下筷子,一臉便秘地對著何氏豎了大拇指,得,關子還沒賣上,就被猜透了。


    “他咋跑縣城去了?跑縣城去賭去了?”


    陳氏已經吃好,放下了碗筷,掏出手絹抹了把嘴巴問道。


    “聽說是找到發財的法子了,天天在他們那片山上砍青崗樹,還堆了幾個個窯子,燒炭呢!”


    衛氏喝了碗熱湯,渾身都舒暢了,額角還溢出了汗,邊擦汗邊答道。


    “燒炭?不是每家每戶都會嗎?咋城裏的炭就變得那麽值錢了?”


    陳舅公不解,燒炭還不容易?起個窯,糊上泥,燒就是了,他們今年有很多苞穀芯,倒是不用燒炭。


    “爹,那可不一樣,普通老百姓確實會自己燒,但城裏貴人多啊,燒炭也講究,好像不同的木頭燒出來是炭價格都不一樣,不知道羅老六得了秘方,燒出來木炭不容易碎,樣子看著也整齊。說是每次拉去縣城都是一搶而空呢!一車炭可以賣到五兩!”


    朱氏臉上滿是激動,像是親眼目睹了似的,激動得手舞足蹈。


    “啥?你說啥!?一車木炭,五兩銀?那麽貴?先前在縣城的時候,一秤炭才二十文呢!”


    陳舅公坐不住了,五兩銀啊!都能買頭小牛了!


    “要不……咱們也試一試?”


    柳幺舅有些心動,心跳的老快,激動的瞪大了雙眼,望向他爹。


    “看老子作甚?你想燒自己砍柴去,你小子又不是不會。”


    柳外公看見小兒子那模樣就頭疼,忍了又忍,瞪得柳幺舅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倒是沒下腳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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