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裏歡聲笑語,磨坊外的打穀場已經被化了的雪打濕,看來這濕雪一時半會還堆不起來雪人,林秋緣蹲在磨坊的廊簷下,望著外麵的稀稀拉拉的雪花歎氣。


    冬至和陳念已經被抱回了家,磨坊裏就剩陳舅公和幾個舅舅,還有自家老爹,倆哥哥一姐姐。


    林夏至和陳家和正一左一右的站在磨盤前,看著村民們簽字畫押。


    會寫字的人很少,多數人都隻畫個圈代替名字,村長幫他們在圈圈下方補上名字。


    陳舅公默默地看著認真看著村長寫字的倆孩子,臉上掛著滿意的笑。


    當姐姐的總會不自覺地承擔起看護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的義務,陳思思正蹲在林秋緣旁邊,陪著表妹看外麵的雪花,雖然她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麽好看的,看今天眾人的反應,似乎下雪是一件特別稀罕的事兒似的。


    如果林秋緣有讀心術,此時一定會抱住她表姐的肩膀拚命搖晃,嘴裏還要委屈巴巴地喊著——姐啊!你知道一個南方孩子對雪的執念有多深嗎?


    想當年,天上下霰,她都激動的不行,以為是雪,還堆了小雪人,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窗戶外麵隻有一灘水和兩粒黑豆,小雪人什麽的,全都變成了浮雲。


    陳思思陪著表妹望著外麵望得出神,突然聽見一陣沉悶的車軲轆聲,以及馬蹄踏在濕漉漉的泥地上同樣沉悶的“啪嗒”聲。


    林秋緣也回神,跟著表姐站起身,跑到磨坊最邊上的廊下,探頭往外看。


    柳幺舅一看倆小屁孩一動,連忙跟在二人身後,深怕二人跑出去踩水淋雨……不是,淋這個像雨一樣的雪。


    站在倆侄女身後,柳幺舅不明所以,也跟著探出頭去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寒意和雪水的味道,柳幺舅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遠遠就見一隊馬車緩緩行駛在村道上,剛穿過村裏的大桂圓樹下,正往這邊走著。


    馬車隊伍由數輛馬車組成,距離有些遠,看不太清具體有多少輛。


    除了打頭的幾輛馬車,後麵的每輛馬車上都覆蓋著厚重的桐油布,這種布料不僅能夠防雨,還能抵禦寒冷。


    桐油布的顏色略顯暗淡,在雪景的映襯下更顯滄桑。桐油布邊緣還掛著些冰淩,隨風輕輕搖曳,發出細微的響聲。


    馬蹄踏在濕滑的路上,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偶爾會激起一小片雪水,隨後迅速消散。


    因為路滑馬匹的步伐比平時更為謹慎,速度也慢了許多。


    馬車的車輪在濕滑的地麵上留下深深的痕跡,每一次轉動都會發出“嘎吱”聲。


    駕車的馬夫穿著厚重的棉袍,戴著暖和的皮帽,緊握韁繩,不時地喊出幾句“駕”來調整馬匹的步伐。他們的聲音在空曠的村道上回蕩,與馬蹄聲、車輪聲交織在一起,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從院裏探頭出來看。


    隨著車隊越來越近,磨坊裏忙活完的眾人似乎才聽見動靜,都從磨坊裏湧出來,站在廊簷下往外看。


    隨著車隊越來越近,林秋緣才看清,馬兒們身上都披著厚厚的馬衣,鼻息間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結成霜霧,環繞在它們的頭部周圍,看著似乎在吞雲吐霧似的。


    等馬車走近了,磨坊裏頭的人從看清打頭那輛馬車上駕車的人,正是老熟人陸豐——陸地主家的大管事。


    “陸大管事這是從哪裏回來啊?”


    “哎呦,嘖嘖嘖,瞧瞧這陣仗,可真氣派!又去外鄉拉到不少好貨吧?”


    “陸老爺可是在車上?”


    ……


    眾人議論紛紛,陸管事拉緊了手中的韁繩,馬車依次停下。


    “村長,陸某有禮了。陸某這廂還有急事兒,先行一步,改日登門拜訪。”


    陸老爺掀開馬車窗簾,朝著村長的方向拱了拱手,打了個招呼。


    “不妨事,不妨事,改日等陸老爺上門,咱們小酌幾杯。”


    村長把煙杆別在後腰,也朝著馬車拱了拱手,臉上也揚起了笑容。


    馬車又開始緩緩動起來,柳幺舅終於數清楚了馬車的數量,在一旁咋舌,“乖乖,這可有十五輛馬車啊!”


    “哎呦,可不是,後麵還有幾架牛車呢!”


    “瞧著像搬家似的……”


    “可真氣派啊……”


    村民們議論紛紛,林秋緣隻想起剛剛不經意間的一瞥,就與第二輛馬車上一雙憂鬱、深邃的眼睛對上。


    那雙眼睛的主人瞧著年紀也不大,是個男孩兒,長相精致的男孩兒,眼神有著超越年齡的深邃和抑鬱的男孩兒……這樣一雙眼睛在男孩兒的臉上格格不入,尤其是與年齡不相稱,顯得有幾分詭異。


    林秋緣還想再窺視一番,就見眼睛的主人放下了簾子。


    得虧林秋緣不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孩子,不一會兒與被放出來的小夥伴們玩在了一起,轉眼就把那一瞥忘了個精光。


    雪隱隱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一群人約好了等雪停後,一起到西山腳選址挖窯,才各自往家中跑。


    毛毛也不知道從哪裏突然竄出來,渾身濕漉漉地,夾著尾巴,委屈巴巴地跟在柳幺舅身後——剛剛想撲柳幺舅身上,未果,挨了柳幺舅一腳。


    等幾人回到家,仨小的先被抓去洗頭洗澡。


    據說淋了雪,要是沒洗幹淨,會生虱子,所以幾個孩子都洗得很仔細。


    等幾人洗完澡,朱氏幾人才把飯菜端上桌,桌底下已經升起了炭火,飯廳裏暖乎乎的,貓貓狗狗也齊聚一堂,縮在角落抱團取暖。


    中午吃酸菜肉片湯、清炒白菜、涼拌折耳根和雜糧飯……


    每次聞見折耳根的味道,林秋緣就跟植物大戰僵屍裏麵的僵屍碰上臭臭蒜一樣,恨不得yue出來。


    天老爺!想當初,螺螄粉的味道她都能越吃越上頭,唯獨這個折耳根,吃一次yue一次。


    酸酸辣辣的酸菜湯下肚,一大家子都直覺後背都發汗了,通體舒暢。


    吃完午飯,一家子也沒閑著,青壯們搭了梯子,打算上房頂檢查檢查瓦片的情況,害怕漏水。


    陳舅公和柳外公則去檢查雞鴨院子,抱了好幾捆穀草去,給院裏的棚屋又鋪上一層。


    兔子倒是早就被陳氏和何氏挪了窩,挪到了以前住的棚屋裏,鋪上厚厚的穀草。


    柳二舅還砍了竹子,把牛棚和羊鵬加固了一番,畢竟這兒有倆“孕婦”,可馬虎不得。


    幾個孩子則老老實實待在屋裏烤火,手裏還拿著苞穀,老老實實扒拉苞穀粒兒,扒完的苞穀芯順手就丟進盆裏,用來烤火。


    一家子各忙各的,其樂融融,倒是讓這個寒冷的冬天,多了一份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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