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覺得姑姑說的在理兒,燕兒生小麥可真真是艱險,我端著那一盆盆血水潑出去,我都害怕……為了弟妹好,咱們這段時間都吃清淡點……”


    朱氏在納鞋底,鞋底有些厚,粗針戳起來也有些吃力,好不容易戳完一針,這才抬手把針往頭發上刮了刮,順口說道。


    “確實是,我瞧著老二媳婦都圓潤了不少,都快趕上老大媳婦了……”何氏看著朱氏,沒來由地說了句。


    “哎呦娘,你這是……什麽公雞來著?”


    “人身攻擊”


    “對!人參公雞!怎麽就扯到我身上了?我這還不是您老人家給我補過頭了?天底下再也找不出像您這般好的婆婆啦!”


    朱氏哎呦一聲,連忙表示抗議,想著幾個娃娃最近的口頭禪,朱氏學舌學到一半,陳家和裏麵補充道,隨即朱氏就笑眯眯地靠在何氏肩上撒起嬌來,好聽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蹦。


    “誒,不對啊!人參應當燉母雞才香!怎麽燉公雞了?這有人參和公雞啥子名堂噢?”何氏越聽越糊塗,怎麽就扯上人參和公雞了?連忙追問道。


    幾個娃娃抱著已經笑作一團,林秋緣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娃娃們的笑聲跟要掀翻屋頂似的。


    朱氏也不太懂,隻跟著掩嘴笑,何氏也不懂,瞧著幾個笑得前仰後倒的娃娃,也無奈地歎了口氣。


    “行了,莫笑了,一會兒笑憨嘍!差不多去睡得咯!明兒還去不去店裏頭?”


    陳氏也起身催促道,示意幾人該睡了。


    娃娃們齊齊點頭,還特意跟柳幺舅辦交代要等他們,不然他們可要鬧了。


    陳家和腳已經踏出堂屋,陳氏突然想到什麽,連忙喚住他們,“等等,還有個事要說一哈。”


    娃娃們齊回頭望向陳氏,眨巴著眼睛,裏麵滿是期待。


    “今兒這事兒誰都不能說?曉得不?不管別人是叫春花還是秋雨,都不要到處說,免得村裏頭有些聽風就是雨的,到時候又鬧得幾個娃娃不好過。”


    娃娃們點點頭,也不用油燈,陳家和和林夏至先把三個女娃娃送回房間,這才順著廊走到自己房間去,鞋子一脫就往被子裏鑽。


    柳芸娘瞧懷裏的幺女也睡熟了,這時也起身回了屋子,陳氏做完手中的活計,也準備回隔壁院子去,何氏也將繈褓收好,預備著回屋睡覺去。


    “哎呦!”


    陳氏還沒把油燈端起來,就聽見外頭傳來一聲驚呼,隨即就是重物倒地的聲音,那一聲哎呦聽著有點像她哥,陳氏端了油燈就往外跑,何氏也緊隨其後。屋裏還沒睡的,聽見動靜的人都打開了門出來看情況。


    “大哥!”


    “老頭子!”


    “爹!您老沒事兒吧?”


    眾人團團圍上去,想把摔倒在天井地上的陳舅公扶起來。


    “先別扶!哥,你動得了嗎?”


    陳氏伸出手製止了想把她哥扶起來的侄兒,又油燈交到兒子手中,這才蹲下身問道。


    陳舅公試著活動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後腰,這才借著妹妹的力坐了起來,“還成,沒把這把老骨頭摔壞,幸虧我抱著的是穀草……”


    “來,興業,搭把手,把你爹扶起來……”陳氏扛不動她哥,連忙喚一旁的侄兒,話還沒說完,人就被陳大舅給接了過去。


    林守義速度也快,人前腳剛進堂屋,後腳他就抱著藥酒罐子來了,“娘,舅娘,我把跌打酒拿來了。”


    何氏撩起自家老頭的衣服,摸到男人說痛的地方,抹了藥酒就開始上手揉,力氣下的有些狠,痛得陳舅公齜牙咧嘴的。


    “該!大晚上的,好好廊下你不走你要走天井,痛都是自找的。白天你不抱穀草,晚上黑燈瞎火了才想起去抱,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要是真摔到哪裏,咋辦?”


    何氏一邊揉一邊嘴巴開始嘮叨,陳大舅和陳二舅麵麵相覷,二人大氣都不敢出,拚命咬著下唇聽他們娘叨叨他們平日說一不二的老爹,似乎是把這二十年來的傷心事都想了一遭,這才沒笑出聲來。


    “成了,你這把老骨頭這幾日也正好歇一歇,免得成日裏跟頭老牛似的團團轉……”


    何氏給男人用藥酒把淤青部位揉了半晌,這才放下他的衣服,還伸手想拍一拍他的腰,想了想還是改了主意,隻在他肩上拍了拍。


    “老大老二,把你爹扶房裏去,我去給他打點洗腳水。”


    何氏端了油燈就要往外走,林守義接過她手中的油燈,和妻子一同往灶房走,何氏在廊下黑暗中也暗暗鬆了口氣。


    翌日,幾個娃娃起床了都不知道陳舅公昨晚摔了,還是陳家和發現他爺走路有點不對勁,跑去一問才知他昨晚摔了一跤。


    娃娃們一聽這還得了?紛紛圍上去噓寒問暖,陳念還撩起她爺的衣服幫他吹了吹淤青的地方,“吹吹,痛痛被吹走了~”


    冬至瞧著好玩,也學著陳念的樣子要幫她舅公吹,沒成想沒把握好力度,吹出來的不是氣,而是口水……


    陳舅公被老妻勒令待在家中歇息,他哪是閑得住的人?


    陳舅公又把麻、棕繩和碎布條子拿出來,在家編了一天的背篼繩,把家中常用背篼上的繩子全給換了個遍,還真別說,混了碎布條的繩子比純麻繩舒服多了,至少不會勒進肉裏去。


    今日店裏頭有人留宿,下午天還大亮的時候柳幺舅就把幾個娃娃趕回家中,他則留在店裏頭看店。


    娃娃們背著小背篼在村道上蹦蹦跳跳,林夏至見田埂上的折耳根長得好,便一轉就上了田埂,沿著田埂,娃娃們可挖了不少。


    “家和!夏至!你們在撬折耳根啊?”


    正在埋頭苦娃的娃娃們被嚇一跳,連忙起身探頭望,左看右看才看見在草垛後頭的人頭,正是滿臉是泥的劉溪生。


    “溪生,你在這兒做啥子?”


    “摳泥鰍呢!今兒我可摳了不少,聽說鎮上賣得可好啦!”


    劉溪生將腰間的竹簍子舉得高高得,示意小夥伴們看。


    倆男娃瞬間來了興趣,連忙跑下另一根田埂去看,林秋緣和陳思思則繼續撬折耳根,陳念膽子大,也跟著下了田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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