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是被香醒的,她做了個夢,夢裏頭全是泛酸的食物,刺激得她口齒生津,夢裏都在無意識地砸吧嘴,忽然夢裏頭的食物變成了酸蘿卜和會飛的鴨子,變得屋裏頭起來,衛氏在夢裏還是追著鴨子跑,突然腿下一抽抽,衛氏猛地就睜開了眼睛。


    “嘶……真煩人,又抽筋了!”


    衛氏抱著肚子小聲地抱怨著,小心地往被子裏縮了縮,直到腳底板抵住了床架,用力地一伸腳,麻意就遍布全身,過了好一會兒,麻意才消失,先前抽筋抽得小腿肚都硬了起來,這會兒也停止了抽搐。


    “呼!”


    衛氏長呼一口氣,感覺嘴角有些濕潤,就著袖子就擦了擦,瞧著袖子上的濡濕,衛氏有些臉紅,自己也太饞了些,怎地就做夢流口水了?


    “醒啦?娘讓我來看看你醒沒醒,給你盛了碗酸蘿卜湯……裏頭有你愛吃的鴨jiojio!是不是又抽筋了?”


    陳二舅帶著笑推開門走進來,走進床邊瞧著妻子睫毛上還掛著淚,下意識就把手伸去她腿邊,幫忙按一按。


    “嗯!可難受了!我左邊小腿現在還是邦邦硬……”


    衛氏懷孕之後小脾氣就多了起來,也變得黏人愛撒嬌,本就是青梅竹馬,陳二舅自然心疼她,任勞任怨地按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妻子說了句餓了。


    “來,我扶你起來……”


    陳二舅把妻子扶起來,又蹲下身把鞋子給她穿上,這才攙扶著她準備出去。


    “二哥,你說我是不是太嬌氣了些……以前懷念丫的時候都沒這般……”衛氏吸了吸鼻子,開始自我反省。


    “噗嗤……”


    “你笑什麽?”


    衛氏叉著腰,作勢要拿肚子去頂陳二舅,嚇得陳二舅連連告饒。


    “誒呦小祖宗,別鬧騰,我笑你越活越回去了,你小時候不就是這樣?後頭不知道怎麽滴,你就性子變了,像是娃娃裝大人……”


    陳二舅按住抱著肚子為所欲為的妻子,沒忍住又笑出了聲。衛氏作勢要去揪他耳朵,還沒得逞,門就被推開,何氏著急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


    “咋滴啦?是不是梅花兒要生了?我聽見怪叫聲……”


    “沒得事,娘,我倆鬧著玩兒呢!哎呦”


    陳二舅笑嘻嘻地答道,話剛落下,耳朵就被揪住了。


    “鬧著玩兒?梅花兒大著肚子呢,你跟她鬧著玩兒?來,你娘我跟你鬧著玩兒會兒!”


    何氏伸手把衛氏護在後頭,一手叉腰一手揪住陳二舅的耳朵,對著他怒目而視,眼裏都快噴火了。


    “娘,真沒事兒,您快鬆手……是我饞呢,他跟我開玩笑,說您給我舀了鴨jiojio,我說不信……”


    衛氏在後頭偷笑夠了,才作勢上前勸道。


    “可不是?娘知道你愛吃,兩個鴨jio都給你舀碗裏頭了,快來吃……上回你肖嬸子跟我說,在村裏啊,懷了身子的人最好不要吃什麽頭啊、腳啊、兔子啊……說是有什麽忌諱,我想著我們老家沒這種說法,你又愛吃,我就沒聽……你看咱那麽多娃娃,哪個不是好好的?都是該吃吃,該喝喝,隻要你們心情舒暢咯,娃娃在肚裏頭才乖……”


    陳二舅瞧著自家娘裏麵換了個麵孔,又替了自己的位置把妻子都扶了出去,還輕聲細語地解釋一番,陳二舅都不由得吸了口氣,很是懷疑自己到底是親生的還是撿來的?


    陳二舅把這個疑問帶給自家大哥,成功收獲白眼一枚和一頓吐槽。


    “你腦子……是不是……缺根筋!娘生你的時候你哥我兩歲多,我都記得那天爺還在山上做活,奶也慌得不行,忙裏忙外的都把我給忘了,我餓得直哭,還是姑姑收到消息往家裏趕,才發現我在屋裏快餓扁咯……這事兒我真要記你一輩子……”


    不是,他有病吧?這分明是爺奶和爹的錯,怎麽怪自己腦袋上來了?陳二舅不解。


    衛氏如願吃上了酸蘿卜湯,鴨肉她倒是不怎麽愛,就喜歡鴨jio,啃一口鴨jio喝一口湯,衛氏覺得滿足極了。


    一抬頭發現念丫和冬至蹲在一旁看著自己,衛氏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一個人在這吃獨食,娃娃們都沒得吃呢!


    “念丫,冬至,來,娘這有肉……”


    衛氏碗裏還有幾塊鴨肉和酸蘿卜,她連忙把湯喝幹淨,示意倆娃娃吃肉,哪成想陳念搖了搖頭,牽著冬至走到一旁,道,“娘,我不吃,奶說我們的肉肉都留在鍋裏晚上吃,你吃吧,冬至乖,跟姐姐走,姐姐帶你去吃烤紅苕……”


    說完陳念果真牽著冬至去了後廚,不一會兒倆人就抱著倆烤好的紅苕過來,又坐在衛氏身側,開始剝紅苕皮。


    陳念剝了半個,先遞給了冬至,又把後頭半個放下,拿起另一個大一些的紅燒,仔細剝著。


    “娘,給你吃!可甜可甜啦!”


    陳念摳了一塊手中的紅燒放進嘴裏,確認味道是甜的,才遞給自家娘親。


    衛氏原本想拒絕的,低頭瞧見女兒眼裏的笑意和認真,便伸手接過咬了一口,不由得眼前一亮——果真很甜!


    “甜吧?姑婆說挑這種黃芯的紅苕最好吃了!”


    陳念邊說邊又撿起先頭沒剝完的半個紅苕,隨意剝了兩下便一口咬下去,鼻子和嘴角都掛上了黃澄澄的蜜薯。


    冬至就更不必說了,連臉上都掛上了紅薯,衛氏笑得不行,從懷中抽出帕子,仔細給倆娃娃擦著嘴,一大兩小抱著烤紅薯吃得美滋滋的。


    林秋緣幫著把切好的蘿卜均勻地鋪在曬席上,做完了才想起來自己的倆小跟班不在,這才四處找,好家夥,都在啃烤紅苕不帶我?


    林秋緣也進了灶房,陳氏掏了個烤得流蜜的紅苕給她,有些燙手,林秋緣也舍不得丟掉,左右手輪換外加吹氣降溫,最後總算捏住了紅苕。


    何氏忙活完扭頭一看廊下,一大三小啃烤紅薯啃得不亦樂乎,仨娃娃也不知是怎麽吃的,臉上都吃得黑乎乎。


    被拉去洗手洗臉時,林秋緣才發現自己爪子上都是紅苕皮上燒焦的黑炭——她還用手背擦過臉,想到這,林秋緣低頭一看手背……好家夥,這不成大花貓了嗎?


    衛氏抱著肚子笑得不行,笑得她哎呦哎呦直叫喚,何氏連忙把幾個娃娃帶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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