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靜靜的等待著,他將元光鏡藏於房中最好的位置,等待好戲上演。 第63章 攤牌 夜,暗淡無光,墨言第一次於房中懸掛了夜明珠,將房間照亮。 這間不算大的房間,仿佛被罩上了一層象牙般的明黃之色。 柔和的光線下,一身白衣的青年端坐於書案前,手持狼毫,正在默寫那篇昆山弟子人人會唱的昆山道歌。 “去偽存真,欲念紛紛不撼我身;迅乎日月,縱踏邪鬼之境不留行……” 忽的,青年的筆掉於桌上,他原本白皙的麵龐,多了一絲不可察覺的粉色。 從耳垂開始,然後到脖梗,最後到麵頰。 青年似乎感到一陣燥熱般,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數次運息,卻好似越運功越焦躁一般。 於是他站起身,在房中不安的轉動著。 窗外有一名新收的小童擔心主人安危,好意詢問:“主人,主人你沒事吧?看起來好像怪怪的……” “滾!”往日一向溫和的青年,今日卻似乎特別的心神不寧。 小童被其嗬斥,默默的退出了這片竹林,回到自己的房中歇息。 然而那房中白衣的青年,卻並未因此而靜下心來,他焦躁口渴之際,又端起茶杯,將茶壺中的水,盡數喝光。 然而當他將水喝光之後,似乎更加不耐煩了,啪的一聲,茶壺被摔在地上,青玉壺被摔得粉碎。 卻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房外響起:“師叔!” 青年眼眸沉暗,整了整衣襟,坐於自己的房中,聲音登時平靜下來:“是誰?” 外麵響起一串腳步聲,片刻之後,一名身長玉立,麵若冠玉的英俊青年,站在竹林中小殿的門口。 “師叔,你說過,你會去找我,可為什麽,一直沒有來?!”洪儒文站在墨言房門口,他覺得這裏的空氣和別處似乎有些不太一樣,空氣甜的發膩,吸一口在腹中,似乎四肢百骸都要沸騰一般。 墨言於房中緩緩起身,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終於還是來了,和自己預料的差不多,隻是沒想到來的人是洪儒文。 “是你父親讓你過來的?”墨言心中感到遺憾。 如果真的按照洪通天所導演的劇本,自己和洪儒文被抓奸在床的話,自己當然不會有好果子吃,那洪儒文,難道又會有什麽好名聲了? 還是說——洪通天為了幹掉自己,已經喪心病狂到不惜犧牲兒子? 洪儒文一怔,他看了墨言一會兒,搖頭道:“不……當然不是這樣。師叔,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可你總是不來。我白天也想,晚上也想,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可是……可是我都快要定親了,你為什麽還是不來找我……” 洪儒文上前一步,離墨言更近了,他感到自己身體中,有著什麽東西在咆哮。 那似乎是野獸般的欲望,盡管他曾經被麵前的人狠狠教訓過,但此刻卻依舊蠢蠢欲動。 “你為什麽一直沒有來找我?”洪儒文不甘的問。 墨言挑眉笑道:“我為什麽要去找你,我聽說你一回來就被師兄軟禁了。他是為了你好,你這樣偷偷跑出來實在不像話,明日是你的好日子,你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不!我等了你那麽多天,原來等待的就是這樣的話麽?!”洪儒文在這一瞬間被激怒,他這一刻感到一腔相思都付諸了流水,他想要轉身離去,可空氣中的香甜味道太濃烈,而麵前男子的容顏太美豔,讓他根本挪不動自己的腳步。 “言弟,你是真的不知道嗎?自從我在落日崖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你了……那時候,本該是我們在一起,明日,和我訂親的人也應該是你……我不愛他,半點都不愛姓白的……” 墨言的臉上變了顏色,他的聲音狠厲,怒喝道:“洪儒文,你是不是忘記當日藏經閣的事情了!還想被斬斷一隻手嗎?!” 洪儒文看見墨言發怒,心中害怕,但下一秒,他的目光就看到了讓他更加難忘的東西。 微怒的青年,耳垂都有著隱隱的粉色,微微敞開的領口,似乎可以看到隱約的鎖骨。 這樣的師叔,是洪儒文平日從未見過的。空氣中那種甜膩的香味被洪儒文盡數吸入腹中,他的小腹處似乎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這火焰使得他不再懼怕墨言。 洪儒文上前一步,狠狠的抱住墨言,用力的扯著他的衣服。 太熱了,太想要,進一步接近了。 洪儒文的聲音急切,他喘著粗氣:“言弟……你和我一起走,和我一起離開昆山,我們找一個無人居住的地方……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再也不用理會什麽師叔師侄,你是我的……唔……你是我的……” 墨言在等著這一刻,他並沒有太過用力的掙紮,他的臉上神情冰冷:“如果你還想留下小命,我勸你及早離去,回頭是岸!洪儒文,我再說一邊,你數次騷擾我,我沒有對你斬盡殺絕,全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若再執迷不悔,別怪我不客氣!” 洪儒文一把扯開墨言的領口,他第一次撒野沒有被墨言推開,心中產生了一股更加奇異的感覺。 他感到下身有東西漲得受不了,他隨手一扯,自己的褲子外袍便盡數滑落,他緊緊的抱著墨言,想要將其壓在地上任意妄為。 “言弟,你幫幫我……我想你,想要你……什麽父親,什麽昆山……我隻要你……” 洪儒文喘息,墨言不再客氣,揮出一掌,打在洪儒文身上。 這一掌隻用了十分之一的法力,便將洪儒文震開。 清脆的裂帛聲於空中響起,墨言的衣袖被洪儒文緊緊的抓著,撕掉了一半,墨言反手拔出利劍,直逼洪儒文:“畜生!你敢再越雷池半步,我殺了你!” 墨言的聲音未落,忽聽得腳步聲紛雜而來,火把在竹林中猛的亮起,好似有人事先埋伏好一般。 墨言微微轉身,以一個不可見的角度,嘴角微微勾起。終於來了,若是再不來,他也沒心情繼續做戲下去。 一群人很快湧入房中,洪通天和白漣首當其衝,然而緊跟在後的,卻是這次前來觀禮的眾仙。 房間中,人人可見洪儒文全身幾乎赤裸,下身之物不堪入目。而墨言袖袍破裂,衣領不整,甚至有細心的人,見到墨言連襪子褲子似乎都沒穿。 “畜生!”洪通天踏入房中,怒喝道,“師弟,我平日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竟然勾引儒文,做出這種亂倫敗德之事,連自己的師侄都不放過!” 白漣看似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切,一下子愣住了,臉上表情便是委屈,隱忍,憤怒,不屑,種種不一,精彩紛呈至極。 眾仙卻在一瞬間都呆住了,他們大部分都是受洪通天的邀請,一同前去找墨言商議明日訂親之事,豈料居然看到了這樣一幕。 一開始眾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被洪通天當眾喝破時,眾人便都明了。有的感到疑惑,認為墨言想要什麽樣的人找不到,何必單挑洪儒文?有的卻在心中暗暗不屑;更有甚者,開始看好戲。 洪通天先入為主,給墨言和洪儒文兩人之間的情形定了性之後,等待著墨言的反駁。他早就準備好了一百種方式,來麵對墨言的反駁,定然會讓他越辯越黑。 豈料墨言根本一語不發。 洪通天一開始感到疑惑,待他再看想墨言的時候,見到那人從脖頸到臉龐都帶著淡淡的紅色時,終於忍不住在心中狂笑。 洪通天早就知道墨言不一般,他恐怕白漣的藥也不一定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但現在,他看見墨言這副模樣,終於明白,墨言是徹底中招了。洪通天很快就認定墨言此刻不反駁,是因為他正在極力抗拒體內的藥物。此事此刻,墨言無法辯解,人證俱在,私通師侄的奸情已經表露無遺,足夠讓自己名正言順的清理門戶了。 不論墨言將來是死是活,都將背上這個惡名。 洪通天手一伸,一根金色的細繩從他手中飛出,朝著墨言直逼而去,眾人有不少人都認了出來,那竟然是捆仙索。 墨言心中冷笑,他並沒有準備掙紮,此刻洪通天越囂張,往自己身上潑得髒水越多,等一會兒,他就會跌得越慘。 卻沒想到,那捆仙索飛到中途時,半空中忽然從天而降一塊玉牌,擋在墨言麵前,那繩索在空中虛晃,抓不到墨言,便落於地下。 眾人紛紛朝著這麵玉牌的主人看去,是軒轅帝出手了。 軒轅帝皺著眉頭,他和眾人一同趕到,盡管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有一件事情很明了,那就是墨言被暗算了。 軒轅帝在心中暗自責備墨言太小心,更恨洪通天過於卑鄙,隻苦於沒有半點憑據證明墨言清白,隻能蒼白的維護道:“我的義弟絕不會做這種事情!洪山主,他好歹也是你師弟,平日品行如何,眾所周知,今日之事,恐怕多有誤會,還要辯個明白才好!” 洪通天並沒有將軒轅帝放在眼中,事實上,眾仙此刻看著軒轅帝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這位中土仙家的高手,竟然為一個勾引師侄,在訂婚前夜做出這種不堪之事的偽君子說話,是不是意味著,軒轅帝和墨言之間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甚至有些心思猥瑣之徒,已經在私下猜測了。 洪通天摸著自己的胡子,笑道:“軒轅帝為墨言出頭,在下能夠理解。畢竟,你們情意非凡,他還曾經在你宮中住過一個多月,自然是不忍見此賊束手了。” 軒轅帝被洪通天氣的滿麵漲紅,但事關自己,卻一時之間難以辯駁。況且這種事情,越辯越黑。 就在這時,一名女子笑吟吟走出,站於軒轅帝身側,對洪通天笑道:“洪山主,墨仙長人品出眾,我和我丈夫都很佩服的。當日他不顧自身性命,救我性命,我丈夫故此很感激他。到是洪山主您,墨仙長當日也救了您的獨子,怎麽看起來,反倒是對待他像對待仇人呢?” 軒轅帝的妻子在場眾人都認識,此刻見她說話,便紛紛想起往事來,一時之間,有的說洪通天忘恩負義,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恩人;有的卻依舊認為墨言隻是人麵獸心罷了。 眾仙熙熙攘攘,人越來越多,幾乎無落腳之處,洪通天正是要借著這個機會解決墨言,豈能輕易放過? 他眼看著墨言臉上越來越紅,皮膚都有些發燙,卻始終一言不發,便知道藥效已經在起作用。 於是命昆山弟子將其帶入紫薇殿廣場前,眾弟子和所有的仙人聽此奇聞,都紛紛趕來看熱鬧,頃刻間便將殿前廣場堵得水泄不通。 “小賊!你還有什麽好說?儒文被你勾引,日夜不寧,當日你救他,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洪通天厲聲喝斥:“眾位莫要被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騙了!還記得五年前那一幕嗎?我就是發現了他要引著儒文走上邪路,才出手教訓他,豈料小賊張狂,打傷我不說,還逼迫我不準對外人言!我被他囚禁了整整五年,今日他仍舊不知悔改,豈能容他?!” “你所做的惡,何止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背著我偷練心法,不顧我養育之恩,將我囚禁斬龍台,你以為自己就此獨大了嗎?” “今日你惡行暴露,真是蒼天有眼!” 洪通天力陳墨言的種種惡行,甚至連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也加諸其上。 眾仙聽聞紛紛詫異,一時間完全不敢相信。洪通天還想要多加一些罪名,但一時之間實在想不起還有什麽能夠引起公憤的,隻得轉頭看向白漣。 白漣走上高台,朗聲道:“眾位,有件事情我本不想說,也不敢說……墨師叔處處為難我,甚至數次想要謀害我。他……他於懸空山殺了我父親,盜取我白家秘籍,後來雖假意將秘籍歸還,卻少了數頁,今日還請眾位給我做主,還我一個公道!” 洪通天心中對白漣豎起了大拇指,這番真真假假,定然讓墨言有口難辯! 洪通天上前一步,利劍出鞘,指著墨言,喝道:“小賊,你還有什麽話好說?這些事情,你認是不認?” 墨言緩緩的扭過頭,看著白漣,洪通天,以及眾位疑惑不定的眾仙,忽然微微一笑:“我當然不認,又不是我做的,我為什麽要認?” 洪通天萬萬沒想到此刻墨言竟然還能夠說話,他哼了一聲:“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今日就替祖師,清理門戶……” 一劍刺出,卻不料空中嗡的一聲清響。 墨言的秋水劍從劍鞘中跳出,速度快得幾乎無人能夠看清。 雙劍與空中相交,洪通天一擊不中,劍尖在半空中爭鳴,正準備再次刺出的時候,卻不料墨言的神色猛然一變。原先略微帶有粉紅的臉色此刻盡數不見,有些迷蒙的雙眼也盡歸清明。 墨言的手伸入懷中,緩緩的摸出一樣事物,丟入空中。 元光鏡在半空中閃光,不斷擴大,使得每個人都能夠看清鏡中畫麵。 墨言走上前去,捏住洪通天懸停在半空中的劍尖,微微挑眉:“師兄,我一直以來對你忍讓,是因為不論如何,你把我養大。所以,便是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我也會為了昆山,為了養育之恩,為你遮掩。但如今,你既然要從頭開始清算,那我們,就從頭把這些事情一件件的講出來吧!” 說畢,墨言轉過頭,看著白漣:“第一件,就是你口口聲聲誣陷我獨吞你的秘籍!” 白漣根本不認識元光鏡,他雖然聽洪儒文說過,但卻從未見過,此刻見墨言反駁,便道:“我何曾誣陷你,我親耳聽到你對旁人說殺了我父親,吞了我的秘籍……” 他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見到了元光鏡中的景象。 那是白霧飄渺的一處叢林,白漣一眼就認出那地方是懸空山腳下。他在這一刻忽然福至心靈,一下子就知道那懸在半空中的鏡子是什麽法寶了。 白漣雙腿發軟,想要開溜,卻不料被自家三舅抓住。 金若水將白漣摟住,拍著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說:“好外甥,你白氏懸空山發生的事情,你不想知道了麽?” 眾人在見到元光鏡畫麵的那一刻,登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