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沒!爸爸想起別的事情,出神了!”被兒子用坦蕩純潔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歐邢天心頭一驚,連忙開口解釋。  “哦!”大概是想起歐天寶,就父子情深了!歐淩逸腦補著歐邢天的心理活動,覺得自己悟了,於是淡淡的點頭,表示自己理解。  見兒子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再追問,歐邢天鬆一口氣,連忙交疊起修長的雙腿,轉頭看向窗外極速流轉而過的霓虹燈火,掩飾身體的變化和臉上的震驚:自己剛才是著了什麽魔?竟然隻單單對著兒子的一隻手,就起了那樣的綺念?難道是最近很久沒有女人的緣故?  起了這樣的疑惑,他低頭默算自己多久沒有紓解過了。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歐邢天一無肉不歡的主兒,竟然在小兒子回歐家後的近三個月裏沒有找過一個女人。  看來得叫raymond給自己安排幾個約會了!歐邢天暗自思量著,將剛才的失態掩埋進內心深處,不願再想。  父子兩人心思各異,車廂內頓時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歐邢天整理好思緒,心情稍微安定了,才再次小心的開口,打破這種靜謐:“逸兒剛才不是說要做臨床試驗嗎?需不需要爸爸提供幫助?”  歐淩逸被歐邢天突然的開口拉回心神,略略思索他的話,心裏估量著建造一間臨床實驗室所需的花費,半響後才開口:“能給我造一間臨床實驗室嗎?所有花費我以後都會還給你的!”  “啊?逸兒你說什麽?”心裏想當然的認為兒子這次又會冷冰冰的回絕自己,一瞬間,歐邢天有些懷疑自己幻聽了,盯著兒子銀黑的大眼,不確定的問。  “能給我建造一間臨床實驗室嗎?所有花費我以後會還給你的!”歐淩逸耐心的再次重複。果然是年紀大了嗎?耳朵開始不好使了啊!  “如果你想以後給我還錢,實驗室就不要想了!要不,爸爸就白送給你;要不,就什麽都沒有。你好好想想。”這次確定自己不是幻聽,對小家夥如此涇渭分明的要和自己劃清界限,歐邢天感到內心苦澀,語氣不自覺嚴厲起來。  “那就送給我吧。”歐小童鞋是俊傑,所以很識時務。反正日後他也會治好歐天寶,這對歐邢天來說也是個天大的人情了吧?足夠抵銷他現在在自己身上的花費了。  想通了關節,歐淩逸覺得心裏不那麽堵的慌了。  “好!不就是一個實驗室嗎?你要一百個,爸爸都能馬上給你辦好!”首次接受兒子主動的求助,歐爹激動了。  “不要一百個!用不了,太浪費了!”歐小童鞋垂首思考一陣,抬頭,正兒八經的回絕掉一百個實驗室。  “哈哈~~那就隻造一個!爸爸馬上叫人去辦!”見小家夥一臉苦惱,嚴肅的回絕自己,歐邢天被他這種另類的幽默感逗的暢快大笑起來。  世界上怎麽能有這樣可愛的小東西?還是我兒子?!真是幸運啊!歐爹蕩漾了。  ﹡﹡﹡﹡﹡﹡﹡﹡﹡﹡﹡﹡﹡﹡﹡﹡﹡﹡﹡﹡﹡﹡﹡﹡﹡﹡﹡﹡﹡﹡  車子平穩的停在歐家主宅的正門前,一屋子人連忙奔出來迎接。  “小逸,你沒事吧?中午是二叔不好,說錯話了!你原諒二叔!”歐邢瑱腿長腳長,第一個跑出來,忙不迭的給小侄子道歉。  現在不把小家夥哄好了,日後他不理自己了,自己怎麽受得了?歐邢瑱腦補著日後和小侄子形同陌路的相處情景,內心一陣恐慌。  “我沒事了。”對醫學和歐淩霜以外的事情從不上心,歐淩逸早就忘了中午那一時激憤,對著二叔淡淡頷首。  “真的嗎?”審視著小侄子的表情,見他一臉冷漠,歐邢瑱心裏不安。  “好了,逸兒說沒事了就是沒事了,不要杵在這裏,逸兒還沒吃晚飯呢!”見弟弟攔著兒子,一臉熱切,歐邢天心裏極度不爽。  “對,快進來吧!吳伯把飯菜都熱好了,大哥也還沒吃。”被歐邢天冷聲提醒,歐邢瑱一臉醒悟的急忙讓開道。  見弟弟終於安全回家,傷勢也痊愈了,還拆了石膏,歐淩霜驚喜的摟著他蹦蹦跳跳,歐天寶則一臉麵無表情的站在一旁看著,眼神莫測。  “別鬧弟弟了,讓他好好吃飯!”一把將兒子搶到自己懷裏,歐邢天額頭滿布十字。  回來用餐真是個錯誤啊,這麽多人和自己搶人!早知道應該定一個味道獨特,氣氛溫馨的餐廳,和小東西過完二人世界再回來!恩!下次就這麽辦!  心裏思忖,歐邢天深感自己失策,暗自磨牙。  “大少,小少爺,快來用餐吧!”將熱好的飯菜都端上桌,吳伯躬身招呼父子二人。  “逸兒餓了吧?快坐下!”將小兒子一把按坐在自己身邊,歐邢天一臉寵溺的給兒子布菜,完全忘了自己急著出門找兒子,也沒吃過晚飯。  歐天寶看著餐桌上正溫馨用餐的兩人,嫉妒的雙眼通紅,牙齒咬的嘎吱作響:每次歐淩逸這家夥離家出走,回來爸爸就會對他更溫柔寵溺一些,這是要鬧哪樣?早知如此,我就離家出走一百次了!  36、魔障  歐邢天承諾了要給小兒子一個臨床實驗室,回到家,馬上讓歐邢瑱給他一張生物科技研究所的圖紙,打算對照著設備最頂尖的一所實驗室,在歐家給兒子另造一個。  “為什麽在歐家造?我每天帶小逸一起去研究所就好了!”歐邢瑱覺得大哥多此一舉。  “到了研究所,小逸每天把自己關起來做實驗,不肯吃飯,不肯睡覺你管的住?”歐邢天挑眉。  “造在家裏,他若是把實驗室反鎖,不肯吃飯不肯睡覺,你管的住?你舍得動他?”歐邢瑱為了爭取與小侄子多一點相處時間,盡快冰釋前嫌,對著老哥開始冷嘲熱諷。  “拉下實驗室的電閘就好了。在家裏,隨時斷電都行,你的研究所可以嗎?”歐邢天不以為然的反駁,看著弟弟的眼神頗為輕蔑。  “……”歐邢瑱垂頭,無力反駁。  “很好,就這麽定了!你把圖紙和需要的設備都整理起來,弄一份資料給我。”歐邢天一語定乾坤,歐邢瑱內傷,暗自磨牙。  有歐邢天親自監工,主宅後花園裏多餘的一間暖房沒幾日就被擴建成了歐淩逸的臨床實驗室。  帶著兒子在新實驗室裏參觀,見兒子大眼滿意的微眯,如蓄滿了漫天星辰,璀璨生輝,歐邢天沉醉其中,內心柔軟成一片:所有的努力,能換來兒子眼中這瞬間閃動的光彩,他就能感覺滿足。  參觀完實驗室,一切都出乎意料的完備,不需要任何改動,甚至連預備做實驗的一些動物也都裝籠,蓄養在旁邊的耳房裏。  看見這一切,歐淩逸滿意的點點小腦袋,瞥向身邊還緊跟著自己不走的父親,用眼神示意他趕快走人。  每次一沒有利用價值就馬上被兒子拋棄的歐爹一點沒有怨憤的感覺,隻俯身拍拍兒子的頭,聲音裏滿是無奈:“好了,知道了,爸爸馬上就走,不打攪你做實驗。隻是我要交待一條規矩:必須按時吃飯,睡覺。爸爸上班,由吳伯監督你。如果你不聽話,吳伯就會關掉實驗室的供電,明白了沒?”  沒有電,設備啟動不了還做什麽實驗?不過前提是自己不按時吃飯睡覺。好吧,保持一個好的身體狀態,這是必須的。歐淩逸思考片刻,覺得條件並不苛刻,於是點頭,表示自己可以接受。  “好乖!”被小兒子濕漉漉的大眼睛直視著,見他諾諾點頭,樣子如小動物般惹人憐愛,歐邢天憑著超人的自製力,終於忍住了強行將小家夥摟進懷裏疼愛的欲望。  改善關係還是一步一步來吧,唐突舉動如果嚇壞了小家夥,他又會躲進自己封閉的世界。這樣想著,歐邢天內心既是疼痛,又是遺憾。  ﹡﹡﹡﹡﹡﹡﹡﹡﹡﹡﹡﹡﹡﹡﹡﹡﹡﹡﹡﹡﹡﹡﹡  自實驗室建成啟用那日起,事情果然如歐邢天所預料,兒子簡直進入了魔障狀態,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進實驗室,然後鎖門,沒有人提醒,絕對不出來。  這就苦了被家主賦予了監督職責的吳伯。溫言軟語的提醒小少爺用餐休息是完全沒有用的,他每天至少都要斷電三次以上,惹的小少爺一雙如貓般圓滾的眸子經常森森的,哀怨的注視著他。  如此,一周時間很快過去了。  歐淩逸拿著手術刀站在無影燈下,渾身濺滿了鮮血,眉頭深鎖,目光沉沉的看著手術台上一隻已經斷氣了的兔子。  不行不行!還是不行!是兔子心跳太快,難度太大了嗎?要不要換心速慢一點的動物再試驗?不,怎麽可以隨意降低標準,這不是試驗,上了手術台,這就是一場生死之戰!怎麽能有如此兒戲的心態。  歐淩逸盯著被自己劃破心髒瓣膜,已然斷氣的兔子,陷入了挫敗,自責的深淵。  手術方案他是真的製定好了,隻是所用理論太過超前,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這幾日試驗的連續失敗,讓歐淩逸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以為經曆了比別人更悠久的歲月磨礪就可以無所不能了嗎?現在事實證明:歐淩逸,你還是和前世一樣失敗啊!看眼前這個破碎的心髒,就是你的傑作!  怔怔盯著麵前手術台上的一灘鮮紅,歐淩逸腦海裏浮起前世自己心髒被取出的那一幕。那心髒鮮活有力,還在怦怦跳動著,而他隻能無知無覺的躺著,眼睜睜看著它離開自己胸膛。  前世我無力挽救自己,今世我仍然如此失敗,嗬嗬~~歐淩逸揪緊自己左胸的衣襟,一臉苦澀自嘲的笑容,一滴透明的淚珠緩緩從他眼角滴下,混著他臉上被噴濺的鮮紅,如一行血淚,觸目驚心。  陷入前世的魔障,歐淩逸仿佛又恢複了遊魂狀態,恍恍惚惚的遊蕩一會兒,在實驗室找一個陰冷黑暗的角落,埋首進膝蓋,將自己緊緊蜷縮起來。  “小少爺,小少爺,該吃午飯了!”門外,吳伯盡職盡責的準點來叫小少爺用餐。隻是他敲了許久的門,小少爺也沒有一絲回應。  “唉~~又做實驗入迷了!”喃喃自語著,吳伯熟門熟路的轉身,去拉電閘。  半小時後,吳伯又急匆匆的轉回來,用力捶門,門裏依然毫無動靜,他臉上開始躺下豆大的汗珠:怎麽辦?叫幾個壯丁砸門?不行啊,這可是造價上千萬的東西,砸壞了我可賠不起!左右為難著,半刻鍾後吳伯終於猶猶豫豫的撥通了大少的電話。  雖然大少很討厭辦公時被人打攪,但是事關小少爺,他大概不會那麽生氣吧?吳伯內心很忐忑。  歐邢天正在公司總部召開一個重要會議,突然感覺西裝內袋的手機震動起來,他不加理會,麵無表情的繼續聽取下屬的工作報告。  隻是撥打電話的人顯然很有耐心,一直沒有掛斷,不停的震動著。歐邢天皺眉,拿出手機隨手想按下拒聽按鈕,卻一打眼看見是家裏的電話號碼。  這個時候,家裏能有誰給我打電話?歐邢天皺眉。不好,逸兒!轉念想起呆在家裏的寶貝兒子,歐邢天心裏一驚,臉色大變。  “會議解散!沒有報告完的,改日再安排時間!藍羽,記錄一下,我先走了!”幾句話結束掉會議,在下屬的瞠目結舌中,歐邢天快步離開會議室,臉色凝重的接通電話,吳伯焦急的聲音馬上在他耳邊響起。  “知道了,你在門外守著,我馬上回來!”聽吳伯慌張的解釋完情況,歐邢天的心如墜冰窟。  他早就察覺小家夥最近很不對勁,總是垂頭喪氣的,眼神也暗淡了很多,但是本著不幹擾兒子心緒的想法,他一直沒有開口詢問。  現在小家夥出事了,他才感到後悔:為什麽每次都要讓我事後才來自責?為什麽就不多主動一點,歐邢天,想做一個好父親,你還是不夠格啊!  沒有喚來司機,歐邢天徑自開著自己的跑車,一路連闖紅燈,飛快的趕回家裏。  “逸兒呢?”匆匆在門口停下,歐邢天一路疾奔到實驗室,抓住一直守著大門的吳伯厲聲詢問。  “小少爺還在裏麵,這都斷電一個多小時了,一點兒聲氣都沒有!”吳伯汗流浹背。  “讓開。”想著兒子將自己關在黑漆漆的實驗室一個多小時,歐邢天拉開吳伯,利落的一腳踹開反鎖的大門。  “逸兒,爸爸來了,你在哪裏?”大門經受不住他巨大的力道,應聲而開,歐邢天急忙走進去,焦急的呼喚兒子。  由於歐淩逸做遊魂時喜陰的習慣,實驗室裏窗簾都緊緊拉上,又斷了電,除去門口射進來的陽光,其它各處都昏暗不明,歐邢天隻能邊摸索著,邊呼喚兒子。  在他急切的搜尋中,終於在一個陰暗的角落,看見了蜷縮成一團的小兒子。  小小的一個人,靜靜的埋首坐在陰影裏,任人如何叫喚,依然一動不動,歐邢天見此情景,心直往下沉,渾身冰冷。  “逸兒!你怎麽了?快醒醒!”心急的跑過去,蹲下身,歐邢天伸手搖晃兒子的小肩膀。  他的手剛搭上兒子瘦弱的肩頭,小家夥突然微微一動,一道森冷的銀光突然朝他的脖頸逼近。  感覺危險突然襲來,歐邢天大驚,連忙側身,快速避開寒光,轉回頭,發現兒子兩眼空茫,已經站起身,手裏拿著一把帶血的手術刀,橫在自己身前,一副靠近就無差別攻擊的狀態。  看著左手西裝外套上被劃開的一道口子,歐邢天暗自慶幸自己躲避及時,但見兒子眼神毫無焦距的看著自己,隻知道反射性的防衛,他又開始擔心起來。  “逸兒,放下刀,我是爸爸!”他小心翼翼的試圖靠近兒子。  回應他的仍然是毫不留情的攻擊,歐邢天吃力的應付著兒子敏捷而刁鑽的攻擊,雖然有能力一擊將兒子拿下,卻唯恐弄傷他的身體,遲遲不敢下手。  靈活的躲避著一道道向自己劃來的銀色鋒芒,歐邢天眼觀六路,暗自思索策略,在兒子攻擊轉換間,故意賣一個破綻,堪堪在手術刀劃破自己頸側皮膚,快要挑開大動脈時抓住了兒子的手腕。  施展巧勁,卸下兒子手裏危險的手術刀,看清他的狀況,歐邢天內心震動,湧上強烈的不安:這到底是怎麽了?向來有潔癖的小家夥怎麽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隻見被緊鎖在他懷裏的少年眼神空洞,一襲白衣濺滿鮮紅的血點,精致小臉上垂下一行血淚,透著一種驚心動魄的淒絕美感。  “逸兒,爸爸來了,快醒醒!沒事了!沒事了……”眼前的情狀深深刺痛了歐邢天的雙眼,他內心翻騰絞痛,語帶顫抖的輕聲不停安慰著,用力收緊雙臂,將眼前仿佛失去靈魂的小人兒深深嵌入自己懷裏。  37、情動  用力環抱住兒子,將他禁錮在自己懷裏,歐邢天不停的輕聲呼喚小家夥的名字。隻是,無論他怎樣撫慰,怎樣誘哄,懷裏的人依然一動不動,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  “呀!大少,小少爺!你們受傷了!?”跑去拉開電閘又跑回來的吳伯,一推開門就看見血跡斑斑,相擁的父子二人,臉上表情驚駭異常。  “沒事。吳伯,叫人把這裏收拾幹淨,我帶小少爺回房。”被吳伯出聲提醒,歐邢天這才感覺自己脖頸間微微刺痛。他隨意的用手抹掉脖子上的血跡,轉眼看見小兒子同樣一身狼狽,皺起濃眉,輕柔的將小東西圈進自己懷裏抱好,起身帶他回房打理。  徑直將兒子抱進自己房間,讓他坐在自己床上,歐邢天蹲下身注視小兒子空茫的雙眼,雙手擒住他的小腦袋,溫柔的呼喚:“逸兒!逸兒!看著爸爸!現在沒事了!快醒醒!”  小家夥依然聽而不聞,隻是微微動了動手腳,欲再次蜷縮起來,逃避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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