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放你離開。你是要去美國是嗎?洛瑪琳達醫學院?thomson教授的碩博連讀生?我都會給你安排好。”輕聲的,艱難的給出自己的承諾。歐邢天跳動的心沉寂下來。 這樣也好,將他送離自己,徹底斬斷自己不堪的奢望。他的寶貝如此優秀,總要展翅飛翔,而他,隻要遠遠的看著就夠了。 聽見男人許下的承諾,歐淩逸停止了在他懷裏的掙紮,微微的勾起嘴角:這場拉鋸,他勝利了。離開歐家,不用躲避歐家勢力無孔不入的追蹤和騷擾,光明正大,這樣最好! 75、五年 五年後,美國,凱特林癌症中心。 手術室的紅燈熄滅,等候區的家屬們神情緊張不安的站起來,引頸期待。 門被推開,一名護士領頭,其餘醫護人員推著承載著病人的病床魚貫而出。 看見領頭護士輕鬆的表情,家屬們臉上的焦躁減輕了。一名穿著素雅,氣質雍容的中年女人走出人群,急切的拉住護士的手詢問道:“我先生手術成功了嗎?” “啊,是的,手術很成功。早先我就跟夫人說過,完全不要擔心,歐醫生主刀的手術,沒有失敗的案例。”護士說到‘歐醫生’三個字時,一臉向往,臉上飄起可疑的紅暈。 “當然。雖然知道,但是等待的時候難免會胡思亂想。”女人優雅的一笑:“那麽,歐醫生和thomson教授在哪裏?我想親自感謝他們。” 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走出來的醫生,沒發現熟悉的身影,女人眼裏掩藏不住的失望。 她對這兩位在醫學界名聲斐然的傳奇人物仰慕已久。特別是歐醫生。聽說他今年才20出頭,小小年紀就因一手出神入化的中醫針灸功夫和精湛的外科技術,享譽整個醫學界,被公認為是現在前途最為遠大的醫壇新一輩的領軍人物,人稱外科聖手。他主刀的手術,目前失敗率為零。 如今,誰不知道,隻要請到了歐醫生主刀,基本上就算拿到了活命通行證,可以高枕無憂了。 護士聽見女人的問話,也回頭看了一下魚貫走出的人,然後轉回來無奈的一笑:“不好意思,他們兩人想必已經去消毒室清洗去了。歐醫生有個怪癖,那就是手術後從不與家屬見麵,夫人您請見諒。” “哪裏!哪裏!我感激他還來不及。那就請護士小姐代為轉告我的謝意,好嗎?”知道這些天才人士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這位夫人不以為意,對著護士殷切的笑笑。 “啊,當然可以。”護士小姐連連點頭,看著女人陪護在她丈夫身邊離去。 “歐醫生什麽都好,就是不大愛搭理人。每次都要我們來幫他應付病人家屬。”嘴裏念念有詞著,她也舉步離開。 消毒室裏 兩名穿著沾滿鮮血的手術服的醫生推門而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高瘦的醫生一走進來就脫掉口罩和帽子,快步走向洗手池清洗。矮胖的醫生拉掉口罩,露出一張慈祥如聖誕老人般的臉,抖落著一臉的菊花褶子,笑眯眯的開口:“逸,我就知道這個主幹神經密集區的腦瘤難不倒你!你剛才又創造了一個奇跡!嗬嗬,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 他搖晃著自己被手術帽壓的七零八落的灰色亂發,那樣子像個老頑童,讓人見了忍俊不禁。 麵對笑容如孩童般明朗的恩師,身材修長的青年略略轉頭,眉梢上挑,狹長的眸子充斥著無奈的笑意,斜看向對方:“的確是名師出高徒。不過,您以後不要隨便給我接手術,免得砸了您名師的招牌。” 這位青年醫師眉目如畫,氣質宛然,赫然就是五年前離開c國的歐家小少爺,歐淩逸。經過五年歲月的洗禮,他身形已經完全長開,一米八的個頭,身形比例完美,穿著黑色長褲的雙腿筆直修長;當年圓潤的一雙貓瞳如今拉長,眉眼極其肖似歐邢天,線條卻比他柔和的多,眼波流轉間無端多了一絲蠱惑的意味。 “告訴過你多少遍了,叫你小子別斜眼看人。這在咱們米國是很危險的。”表情嚴肅的警告著,老頑童,也就是歐淩逸的導師thomson教授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對徒弟進行一下安全教育。 難道他不知道,憑他這幅長相,一舉一動都充滿著誘惑,不但女人喜歡,男人也愛嗎?據他所知,他的研究所裏就有很多男醫生對自己的愛徒情有獨鍾。想到那些醫生因為經常鍛煉而顯得健碩的身體,再瞄瞄自家徒弟單薄的小身板兒,他止不住的為自家徒弟擔心。 警告完,他立馬又換上一副得意的表情:“我接這個手術,不是對你有信心嘛,我知道你絕對能對付。” “啊,那我得感謝您對我的信任了?另外,請您以後和我說話,不要在腦海裏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嗎?”感覺到對方傳來的,雜亂無章的詭異情緒,歐淩逸感到很無力。 “你是不是有讀心術?這幾年我一直想問,你就老實告訴我吧!”被徒弟說中心思,thomson先是一臉錯愕,隨後懇切的開口。 “沒有,我隻是特別會察言觀色而已。”歐淩逸斷然否認。他沒有說謊。他的確不會讀心術,他隻會感知別人的情緒。 “啊,我也覺得不可能。”thomson老臉完全放鬆下來。幸好,讓徒弟知道自己背地裏yy他就不好了。 “對了,您幫我把最近的這個手術推掉吧。”清理完,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再披上製服,歐淩逸表情淡然的道。 “為什麽?那個手術不是和你最近的研究有關嗎?你可以在手術過程中收集到很多有用的資料,而且病人出價很高的!為什麽要推掉?”財迷的thomson教室大惑不解。 “因為對方是日本人,我從不給日本人動手術。而且,我明天要回國了。”歐淩逸不動聲色的宣布著這個驚人的消息。 “……”麵對徒弟怪異的理由和突如其來的重大消息,thomson有片刻的怔忡,半晌後,他終於找回聲音:“原來你仇日啊!很多c國人好像都這樣呢,難以理解。不過,你為什麽突然要回國?你告訴你父親了嗎?”最後這句問話才是他關注的重點。要知道,愛徒的父親,歐氏集團現任總裁歐邢天,每年給他那麽多好處,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多多照顧兒子,並隨時向他報告兒子的動向。 自從收了歐淩逸做徒弟,歐氏集團就成了他的超級提款機。學生還在趕赴米國的飛機上,他實驗室所有的器材就挨個兒換了個遍,更別提此後源源不斷,沒有底限的資金支持。憑著這一點,他當時就決定,不管來人有多草包,他和血吞也得把對方收下。哪裏想到,待師生兩個見麵時,他才意識到,對方就是那個在網上給他遞交了論文和申請書的醫學小天才。這下,他心裏真是百花齊放,春暖花開。愛徒有了,另外還附送一張無形的超級提款卡,這小日子,敢不敢再滋潤一點? “你不需要去理解。時間到了,是該回去了。至於我父親那裏,我想恩師您一定會代為通知的,我就不用多此一舉了。”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歐淩逸雙手插兜,優雅的舉步離開。 五年,再過兩個月就是上一世歐淩霜出車禍故去的日子,他怎麽能不回國? 看著愛徒施施然離去的背影,thomson打小報告的老底被戳穿,臉上表情頗為不好意思。轉念一想,反正徒弟已經知道了,就不用躲躲藏藏了,於是很幹脆的掏出手機,撥通了歐家主的私人電話。 正在開會的歐邢天瞟見桌麵上電話屏幕顯示的來電號碼,馬上抬手,終止了會議,邊舉步離開會議室,邊按下接聽鍵。 靜靜聽完對方的話,他勉強壓下心裏的激蕩,才能語氣平靜的回複。簡短一句‘了解’,他快速掛掉電話,指尖微不可見的顫抖。 對著辦公室外遼遠開闊的天空沉默,他終於找回了以往的冷靜,這才重新拿起電話,按下了爛熟於心的一串號碼。 “喂?父親?”早已知曉接到通知,對方會第一時間打過來詢問,看見熟悉的號碼,歐淩逸快速接通。 送他離開後,歐邢天不但沒有如他想象般對他不聞不問,反而每天都要打一個電話過來關心。他從最開始的不耐,到麻木,到最後的習慣,如今,接通後兩人也能簡單的聊上幾句。 “逸兒,聽說你要回國了?具體什麽時候?爸爸來接你好嗎?”歐邢天低沉性感的嗓音從話筒裏傳來,語氣中莫名有種壓抑的味道。 “下午一點半抵達,來不來接,你隨意。”歐淩逸淡然道。 “這怎麽能隨意?寶貝終於回來了,做父親的哪能不來接呢。”這些年,隨著時間的積澱,懷揣著越來越濃鬱的感情,歐邢天隱而不發,早已學會了漠視兒子的冷漠,自得其樂。 “……”因對方肉麻的稱呼皺皺眉頭,這麽些年的鍛煉,歐淩逸很快淡定下來:“姐姐會來嗎?” “她明天中午剛好要接待一個重要的客戶,所以不能來接你了。”迅速將自己明天的工作推到養女頭上,歐邢天語氣極其流暢自然。 “是嘛?那算了。沒事我掛了。”語氣裏掩藏不住的失落,歐淩逸很快掛掉了電話。 對著不斷響起忙音的手機,歐邢天壓下激動的情緒,露出一個滿是憧憬的憨傻笑容。 推門而入的raymond看見boss異常的表情,驟然停住腳步,遲疑的開口:“總裁?” 總裁,是您嗎?這個傻乎乎的表情真的是您嗎?我現在要不要去找個大師來驅邪? “啊,什麽事?”歐邢天瞬間收起臉上的笑容,恢複了麵無表情,快的仿佛先前那一幕是個錯覺。 看著boss熟悉的棺材臉,raymond放下心來:“這是明天,為招待曼雷投資銀行總裁而準備的詳細資料,剛整理出來,請您過目。” “不用了,將這份資料直接交給淩霜,這個案子由她全權負責。我明天中午有很重要的事要辦。”接過助理送上的資料,快速翻閱一遍,皺眉,將後半部分扣下後,又遞轉回去,歐邢天很幹脆的下達指示。 “明天中午您不是隻負責和曼雷老總接洽嗎?沒有其他重要的事啊!”raymond用自己堪比計算機的大腦回顧了一遍明日boss的行程,肯定的道。 “明天我兒子要回來了,我得去接他。”拿起桌上擺放的一溜兒相框中,最近拍攝傳真過來的一張,對著照片裏溫雅如玉,氣質卓絕的俊逸青年,他笑容溫柔而寵溺。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將資料交給小姐。”了悟的點點頭,raymond快步離開總裁辦公室。 怪不得總裁傻笑呢!怪不得15億的投資隨意就交給剛上任的小姐呢!原來是心頭肉回來啦! 想想總裁桌子上擺滿的小少爺的照片和電腦裏豐富的庫存,再想想自己這幾年幫著總裁搜集的,滿滿一書櫃關於小少爺在國外的資料和報道,raymond冷不丁抖抖身子:兒控太強大了有木有! 76、回歸 透過凝聚著水珠的小格窗看向外麵的層層雲霧,感受著飛機降落時的顛簸,歐淩逸收回放空的心神,係上安全帶。 腦海裏不斷回憶著上一世歐淩霜躺在血泊中的畫麵,他感覺額角抽痛。皺眉,閉上雙眼靜默一會兒,再次睜眼,他眸子裏散發著灼人的堅定:c國,他終於又回來了。這一次,他一定要改寫悲劇。 歐邢天提前一小時來到機場。選了個環境清幽的咖啡廳坐下,預演了一番同兒子見麵的情景,斟酌好問候的話語,現下他滿臉期待的在人群中搜尋寶貝那俊逸的臉龐。 “逸兒!”看見隻帶了一個簡單行李箱,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然顯得奪目耀眼的青年,歐邢天呼喚的聲音帶著隱忍的激動。 “爸爸幫你拿行禮。”努力維持著臉上笑容的弧度,不想太過激動嚇著兒子,歐邢天搶先接過他手裏的行李箱,又自然的交給身邊跟來的保鏢。 “謝謝。”歐淩逸冷不防看見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男人,怔楞中不自覺的交出了手裏的東西。 五年的時光沒有在男人俊美邪肆的麵龐上留下任何痕跡,反倒讓他氣質卓然,以往張揚的霸氣全部聚斂在眼眸中,更顯深邃,非常人,難以與其對視。 但是這氣勢的改變並沒有影響歐淩逸分毫。此刻他大方的與男人對視,表情淡然依舊,打量的動作非常明目張膽。 還是和五年前一樣簡單直接。對兒子毫不掩飾的打量目光倍感舒適,歐邢天心內滿足的喟歎。 “好久不見,我很想你!”終於做出了腦海裏演練了不下百次的動作,將兒子緊緊抱進懷裏的歐邢天笑的溫柔。 離去後,已經習慣了與人保持安全距離的歐淩逸驟然被他抱住,脊背僵硬了一下,感受到對方傳來的,深沉,劇烈,灼熱的情緒波動,他停下了欲要掙紮的動作,愕然的睜大了眼。 五年的時光,與人接觸漸多,他對人的各種情緒已經了解的非常清楚。眼下,從對方身上傳來的,他正在感受著的,讓他全身上下不自覺燥熱,仿佛每個毛孔被熱氣熏蒸,舒張開來的情緒,它有一個很大眾卻又深刻的名字——愛! 歐邢天愛他!縈繞周身灼熱的情緒氣流真切的告訴他:這個判斷,毋庸置疑。 想著這人前世的作為,想著這人送自己離開前,平淡的說著從來沒拿自己當兒子,而現在,他的氣息正向自己傳達著愛意。這是多麽複雜而矛盾的現象!歐淩逸聰明的頭腦陷入了死機狀態。 他善於接收別人的感情電波並對其作出分析,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就算再給他兩個腦子,他也想不明白。 沒有掙紮推拒,他偏頭,看向男人俊挺有型的完美側臉,眼神複雜。 “怎麽了?許久不見,逸兒不認識爸爸了嗎?”察覺到兒子怪異的視線,正因他難得溫順的舉動而滿心饜足,歐邢天戲謔的問,好心情顯而易見。 “沒。我們走吧。”被對方開口,打斷思緒,歐淩逸為自己剛才的失神暗自不悅。他皺起眉頭,舉步,率先往出口走去。 有哪個愛著兒子的父親想要親手取出兒子的心髒?隻為了救治自己另一個兒子?沒有!所以,眼下的這份感情,不過如鏡花水月般虛幻,不過是這人一時衝動興起之下的產物,不值得他太過在意。 眸光轉換中,從兒子眼裏又看見了抗拒和疏離,歐邢天握緊放在身側的雙拳,眼裏凝聚起層層黑霧,轉瞬即逝。 “去把車開過來。”話音裏帶著深沉的壓抑,他對身邊的保鏢低聲交待一句,快步追上前麵透著冷漠的身影。 行走中,兩人都把雜亂的思緒拋卻,待坐上返程的車時,氣氛又恢複了最初的淡然和平靜。 “逸兒是想直接回家休息還是去吃點東西?”緊貼著寶貝兒子坐好,歐邢天柔聲問道,眼裏滿是寵溺,在機場那一瞬間的挫敗壓抑仿佛隻是一個錯覺。沉澱了那麽久渴望,做了那麽久的心理建設,他現在完全扛得住兒子的重重打擊。 曆經五年,當初隱忍壓抑的感情,到了如今,越來越厚重,快要讓他窒息。避無可避,那就麵對吧。當這張麵孔再次映入他眼簾,當這人鮮活的站在他麵前,仿佛一把打開牢籠的鑰匙,將他心裏全部的愛意和渴望盡數釋放。他的心叫囂著想得到眼前這人,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什麽逆倫,什麽罪孽,都見鬼去吧!五年,1825個輾轉難眠的夜晚,他已經受夠了。 “淩霜姐在哪裏?”淡淡看向情緒突然又激蕩起來的男人,歐淩逸出生詢問自己唯一在乎的人的行蹤。 “淩霜在公司。她現在已經在歐氏擔任副總裁的職務,工作很忙,今天中午還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客戶要接待,所以不能來接你。”咬咬牙,歐邢天忽略掉心裏的酸澀,認真回答兒子的問題。 “哦。”淡淡的應聲,歐淩逸皺眉。淩霜姐現在竟然是歐氏的副總裁嗎?他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她還隻是歐氏的一個部門經理。看來,這一世淩霜姐很厲害。 很快就對這個變化釋然,歐淩逸為自己的想法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你是總裁,應該更忙吧?就不用送我回歐家了。我和你一起去公司。”轉過頭,笑容不變,歐淩逸直視男人提出要求。他等不及與姐姐見麵了。 “這~”很想將兒子帶在身邊,雖然知道他現在體貼的舉動和愉悅的笑容不是為自己,歐邢天也不想去計較。他猶豫的原因是此刻正在歐氏工作的大兒子。 “怎麽了?不方便嗎?那算了,你送我回去吧。”見對方猶豫不決,歐淩逸識趣的開口。他不喜歡勉強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