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逸飛的身邊時,請你替我照顧好他。”克裏斯說。 “啊哈……”凱瑟琳嘲諷地一笑,“你還會拜托別人做事情嗎?以前你和林粘在一起的時候,仿佛別人多接近他一點你恨不能用眼神殺死對方,現在呢?你要別人來照顧他?” “別這樣,凱瑟琳。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能照顧好我自己。”林逸飛笑了笑,唇角的苦澀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來。 “拜托你,凱瑟琳。早晨請你督促他起來晨練,一定要他喝牛奶,不然缺鈣的話比賽的時候會抽筋。他一玩起線上遊戲就會不記得時間,一定要提醒他按時睡覺第二天才會有充沛的精力……” “不要和我交代你的遺言。”凱瑟琳別過頭去,良久才蹙著眉說,“你以為我是傻瓜嗎?看不出你們彼此有多喜歡對方。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是因為奧茲本家容忍不了你們兩個嗎?” “不是奧茲本家的容忍力,是我太弱小。”克裏斯的喉頭一顫,這樣細微的動作令凱瑟琳不忍心再說什麽了。 “不要以為林會傻傻地等著你。”凱瑟琳起身,拉起艾維準備離開,她知道應該留多一點私人空間給他們,“你知道他有多優秀,善解人意又紳士,喜歡他的女孩子多到數不清,外加還有一個雷克斯?格雷!” 她走了,一邊走一邊抽著鼻子,有些好笑。但也隻有凱瑟琳這樣的朋友才會不顧世俗的眼光站在林逸飛這邊。 周五的到來,像是世界末日。 喬治來接克裏斯離開。 林逸飛呆呆地坐在床邊,看著他拉起行李箱,走到了門口背對著林逸飛停了下來。 “逸飛……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克裏斯用中文輕輕念。他的中文很標準,沙啞而沉冷,卻有著成熟男子的磁性。 “你曾經說過,承諾是因為沒有把握。”林逸飛用力地忍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那個不是承諾,是我和你的結局。”克裏斯說完,拉著行李箱走出門去。 門關上的聲響,決絕而心痛。 直到行李箱的聲音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林逸飛的眼淚才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第69章 蛻變 他張大了嘴巴,卻哭不出聲音。 他以為最痛苦的事情也不過是重生之前在教堂裏與克裏斯送別。 那個時候他有太多的遺憾。而此刻,他真的很疼。 伸手握住掛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忽然覺得那樣的冰涼。 坐進車子裏的克裏斯,看著那漸漸遠離的校園閉上了眼睛。 喬治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的位置,輕聲說:“少爺,如果想哭就哭吧。” “我為什麽要哭?”克裏斯揚起下巴,唇角輕輕上揚,拉出銳利的曲線,“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哭,不會再流一滴眼淚。我所有的忍耐,都會加倍奉還給那些家夥。” 喬治頓了頓,他的少爺有什麽地方已經不一樣了。 回到奧茲本家,傭人們已經開始收拾克裏斯的房間。所有關於林逸飛的照片,那個小木屋以及舊時林逸飛送給克裏斯的那套護具全部都被清理了。 奧茲本先生敲了敲克裏斯的房門,“別怪我。這些都是德尼羅要求的。他今晚還會再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克裏斯坐在書桌前,隨手拿過那本中文書,書簽仍然別在那一頁。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知道媽媽活的很辛苦也很痛苦的時候,是怎樣忍住的?還是說其實你沒有那麽愛她?” 奧茲本先生淡然一笑,“因為我相信,我一定會讓她回到我的身邊。你沒有這樣的自信嗎?克裏斯?” “但是你並沒有讓媽媽幸福。” 奧茲本先生低下頭,露出自嘲的表情,“所以你一定要幸福,克裏斯。” 吃完晚餐,德尼羅便杵著手杖來到了奧茲本家。 他示意自己要單獨和克裏斯談一談。 兩人來到書房裏,坐在桌子的兩邊。空氣沉寂著,似乎書架上的書隨時會傾倒下來。 “你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嗎?”德尼羅微笑著問。 “你是指怎樣整理?把我的東西全部都收走嗎?還是說你打算找心理醫生來給我催眠呢?” “時間會淹沒一切,你的記憶,你的衝動,還有那些天長地久的決心。”德尼羅笑了笑。 “我已經準備離開華盛頓去紐約了,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諾,別再碰他。” “那要看你能否做到我要求的三個條件。” “說吧。” “第一,你以後不能主動與那個男孩見麵,不能和他聯係包括手機、電郵或者書信以及請他人帶傳,更加不能在經濟上以及其他方式上資助他。” “第二,你要和伊麗莎白訂婚,穩固奧茲本家與泰勒家的關係。” “第三,我不反對你練習擊劍,但是你要開始打理家族中的生意,跟著你的父親好好學習。” 克裏斯一直冷冷地看著德尼羅,“那麽我也有兩個條件。” “哦?說來聽聽。”德尼羅抬了抬手。 “第一,不許用任何借口去危及林的家人、朋友的生活、事業和學習。我可以做到和他沒有任何聯係,但並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在我看不見的時候搞事。” “這個條件很公平,我可以答應。隻要你不和他有任何聯係,那麽我也不會花那麽多心思去攪亂一個中國男孩的生活。” “第二,如果在擊劍賽場上見到他,我要和他公平公正的比賽。” “可以,在任何領域如果想要獲得成功都要有優秀的對手。但是你不要想著借由比賽和他做任何多餘的接觸。” “當然。” “那麽我和你達成了共識了。”德尼羅伸出手要與克裏斯握手。 但是對方卻隻是站起身來,雙手撐著桌麵,身體前傾與德尼羅對視。 克裏斯扯起了唇角,眼睛裏是殘酷的意味。 “不要被我知道你背地裏做任何的手腳。反正這個家族裏沒有任何我眷戀的東西。我可以毀掉我自己,你大可以找其他的蠢豬來做奧茲本家的繼承人,看著他們把這個家族揮霍一空,被蛀蟲咬到滿目瘡痍。” 德尼羅鼓起掌來,“不錯,不錯,你很清楚自己的籌碼在哪裏,也明白我看中你什麽地方。” “如果可以,也盡量讓我不要再見到你。”說完這句話,克裏斯便起身走出了書房。 回到房間裏,傭人們已經開始收拾克裏斯的行李了。明天克裏斯就要啟程前往紐約。 當傭人們離開的時候,克裏斯坐在略顯空曠的房間裏,視線下意識地掃過那些曾經放著林逸飛照片的地方,那個擺放著小木屋的床頭。 此時,喬治走進來,站立在克裏斯的麵前。 “少爺,我想你會需要這個。” 喬治將一條毛線織成的舊圍巾送到了克裏斯的麵前。那是冬天的時候林逸飛繞在他脖子上的,後來就這樣被他戴回家來。 “在紐約,如果冬天到了,您可以圍著他。” 這是唯一沒有被德尼羅的人收拾走的有關林逸飛的東西,恐怕是喬治事先就從房間裏拿出來的。 “謝謝。”克裏斯伸手接過來,仿佛那厚實的毛線裏還殘留著林逸飛的體溫。 隨著克裏斯的離開,林逸飛整個人也沉悶了下去。同班的珍妮知道林逸飛是在因為好友的離開而傷心,上下課都會坐在他的身邊,雖然說不出什麽有用的話,卻非常貼心地陪伴著他。 兩天之後,艾維搬到了林逸飛的宿舍裏。他擺著招牌式的娃娃臉笑容,就連凱瑟琳也來幫他整理行李了。 林逸飛知道,艾維一定是特意申請搬來和自己住的,他和凱瑟琳都害怕林逸飛會寂寞。 “還好我申請的動作快,不然雷克斯那個家夥就會先搬來這裏了!”凱瑟琳一邊幫艾維整理書架,一邊得意洋洋地說。 “知道我先搬過來,雷克斯還說社團練習的時候會讓我‘好看’呢……”艾維一副很擔心的樣子。 “這有什麽的?他又不能真的用佩劍劈死你!你想想要是雷克斯搬來這間屋子,天天騷擾林,林還用不用睡覺了?” 凱瑟琳這麽一說,讓一直沉鬱中的林逸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林逸飛的生活依舊繼續著,但也有什麽正在改變。 早晨他不再賴床,六點四十準時起來晨跑,戒掉了網絡遊戲,每晚十一點必然上床睡覺。而他在社團活動中練習的也很賣力,似乎是要燃盡自己所有的精力。 克裏斯離開的第一個周末,林逸飛來到擊劍館練習基礎動作。周末沒有比賽的時候,很多社友都會在這裏練習。雷克斯也在。他一向表現的驕傲又自大,但是林逸飛知道天賦並不能決定一切,雷克斯的水平來自於他的勤奮。 特別是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沒有對手,雷克斯依然在練習著基礎動作。 林逸飛是發現擊劍館的燈光所以過來看看,當雷克斯重複撲刺的動作快要五十次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 “這樣練習不是很無聊嗎?賽場上站在你對麵的可不是空氣,我來做你的對手。” 雷克斯緩緩轉過頭來,調笑著說:“我以為克裏斯走了,你要沉浸在被甩的悲哀裏很長一段時間,我還在盤算著如何趁虛而入,但是看你的樣子好像沒什麽嘛。” 林逸飛戴上麵罩走到他的麵前,擺出了準備的姿勢。 “雷克斯,我很心痛。如果可以,我希望和你練習能夠讓我忘記一切。”林逸飛的劍尖一挑,帶著挑釁的意味。 雷克斯也站在了他的對麵,“我打賭,克裏斯一定對你說過要你別跟我在一起,我可是一個危險人物。” 話音剛落,林逸飛一劍飛刺而來,速度之快像是要刺穿空氣。 雷克斯被刺中了,向後退了兩步,“嘿!還沒有叫開始呢,你這是違規。” “已經開始了!” 林逸飛的攻擊冷靜而銳利,雷克斯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林逸飛,仿佛他正在經曆一場蛻變。這也令雷克斯興奮起來,每一劍都讓他神經集中,隻要這樣一劍一劍對戰下去,雷克斯似乎也能去到一個更高更遠的地方。 兩人不知疲倦地對戰,除了和克裏斯,林逸飛從來沒有這麽瘋狂過。 當晚上十點到來,擊劍館的管理人敲著門提醒他們離開時,這場看似永無止境地較量終於停了下來。 兩人草草換了衣服,拎著護具走在回去寢室的路上。 雷克斯抬頭看著夜空中的星鬥,拉長了嗓音,“其實你是一顆炸彈。克裏斯就是你的引線,他一離開就把你引爆了。” 林逸飛輕聲一笑,“我好不容易才忘記了他一會兒,你為什麽又要提起呢?” “……因為我難以控製自己不去嫉妒他吧。即便那樣瀟灑地離開,你仍然無法放棄他。” 兩人走著走著已經來到了宿舍門口。 “變得強大起來,林。”雷克斯輕聲說,“耀眼而明亮,讓克裏斯那個混球不得不看著你。” “謝謝。”林逸飛揮了揮手,似乎整個融入夜色之中。 “林——”雷克斯含喊住了他。 “怎麽了?”林逸飛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