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隻記得布蘭奇是你的兒子,您覺得對他有所愧疚,難道我就很幸福?”雷米轉身踢翻了一把椅子,大叫道:“我才是最倒黴的那一個,布蘭奇繼承了赫爾南德家族,有錢有地位有爵位,還有軍權在手,可我有什麽?我說是皇室子弟,卻連一個正經爵位都沒有,老頭子那幾個兒子還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您說您當初為什麽要改嫁,要是從來沒有我那該多好!”  “您還去拜托皇後領養布蘭奇,您怎麽不讓皇後也領養領養我!”雷米怨怒地拍著胸口,冷笑道:“那說不定我這會兒也能混個一官半職,跟太子殿下稱兄道弟了,至少也能當個伯爵。”  “如果你那麽想要爵位,媽媽現在就去求皇後殿下……”  “不稀罕!”雷米打斷道:“沒領地沒實權的伯爵,每年領一點可憐巴巴的死錢,嗬嗬,就跟塞繆爾那個廢物一樣,連他老婆都看不起他!”  “那你到底要媽媽怎麽樣?媽媽從來沒不把你當兒子,你和布蘭奇都是我親生的。”金發人魚擦了擦眼淚,走過去試圖抱住自己的孩子,“雷米,你說,隻要你說,媽媽一定為你辦到。”  “那好!”雷米抓住自己母親的肩頭,目光裏流露出一絲狂熱,“您一定知道特蕾莎真正的死因,您告訴我,我就原諒您!”  金發人魚皺了皺眉,有些不安,問:“你打聽這個做什麽?這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您不用管!”  “不行,我不會告訴你的,你一定又在打什麽壞主意,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外麵散布的那些謠言都是你找人幹的,雷米,聽媽媽的話,別再幹傻事了,這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媽媽去求皇後殿下,為你在宮廷裏找份差事……”  “哈哈,看吧!”雷米鬆開手,“在您眼裏,我總是在打壞主意,而布蘭奇永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不,我才不要什麽好處呢,我心裏不痛快,也不能讓他過得舒坦了,您既然不肯幫我,那就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我已經成年了,不再是個小孩子!”  說完,雷米把母親推到一邊,忿忿地離開了。  金發人魚退後兩步,倒在沙發上,淚水奪眶而出,心裏不知是悔恨還是懊惱。  ☆、36  找工作的事得到了公爵的首肯,回去後發現令人頭皮發麻的換床一事也純屬子虛烏有,並且公爵晚上竟然沒跟他搶床,一個人主動但是無比怨念地跑去睡沙發了,李喵偉心情很愉快,晚餐吃掉了一小鍋子的海鮮拌飯,然後腆著小肚子在公爵鄙視的目光中心滿意足地去睡覺了。  第二天,布蘭奇照例起了個大早,出差半個多月,工作上的事堆積如山,他這幾天一半的時間都待在醫院裏,隻能每天縮短幾小時睡眠時間來彌補。  他輕手輕腳地將自己收拾妥當後,也才清晨五點多,放在桌上的手機閃了閃,車已等在醫院門口了。  布蘭奇拉開門,走道裏非常安靜,值班台護士抬起頭,禮貌地道了聲早安,人魚護士表麵平靜,心裏卻實實在在地羨慕起公爵夫人來,不是人人都能找到一個體貼、務實而又能幹的大貴族作自己的丈夫,他在特等病區工作了近十年,不比那些新進來的小護士,表麵光鮮內裏破敗的事他見過太多,也能看出一些門道來,這對夫妻雖然整天別別扭扭,卻比這裏同時住著的許多夫妻要真實得多。  布蘭奇想了想,又關上門,回到屋裏,心裏的不舍來得挺突然,總覺得走之前不去看看那個小家夥,就很不放心似的。  病房裏隻亮了一盞昏暗的壁燈,少年睡得很熟,身體擺出一個高難度的動作,半條被子都掉到了地上。  果然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布蘭奇搖了搖頭,走過去本想幫佐伊把被子重新蓋好,目光就此被吸引住了,沉睡中的人魚模樣顯得十分乖巧,稚嫩的臉龐埋進枕頭裏,安靜柔順,特別惹人憐愛。  他不由屏住呼吸,一點點湊過去,倆人快貼近時,少年忽然囈語了幾句,一個翻身,手背從嘴唇上擦過,方才他臉頰挨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小灘可疑的水跡,布蘭奇噗哧一笑,心裏才生出的那點旖旎立刻拍著翅膀飛走了。  布蘭奇喝了杯紅茶,在辦公室一直奮鬥到十點多,中途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那人隻是一介平民,但家族生意做得很大,倆人合作了五六年,私交甚篤。  “什麽事,萊默恩?你不是在休假嗎?我現在忙得很,有話快說!”布蘭奇飛快地簽寫自己的名字,然後將一遝合同遞給等待已久的秘書,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布蘭奇,看到今天新出的娛樂周刊沒有?”  “沒有,你知道我從不關心那種東西。”  “我也不關心,是我老婆在看。”  “娛樂周刊怎麽啦?”布蘭奇一邊做事,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叫你秘書買一本來看吧,不不,還是你自己去買比較合適,應該隻是個誤會,你先冷靜一下,然後再考慮該怎麽辦。”  “你到底在說什麽?”布蘭奇不耐煩道。  “啊啊,就這樣,我老婆叫我了!”對方迅速掛斷了電話。  布蘭奇不想理會,可過了一會兒,他還是穿上外套下樓了。  新一期的娛樂周刊翻開沒幾頁,即是一篇關於文娛界新貴莫裏斯歐文的緋聞報道,標題為是真?是假?揭開工傷背後的一段隱秘——周刊記者實拍本市某新婚貴夫病房私會歐文。  布蘭奇很冷靜地看完全文,文章中除了莫裏斯歐文以外,一概沒有點名道姓,但細節交代得十分清楚,隻要對上流社會稍微有點興趣的人,都可以把裏麵的人物一一對號入座。  故事描述得繪聲繪色,非常具有可看性和娛樂性,噱頭十足,看得出這篇文章出自一個經驗老道的記者之手,比伯尼的弟弟不知強了多少倍,單單娛樂周刊的大眾影響力就非挖挖挖自由日報可比。另外,該記者還很懂得擺事實講道理,列陳了關於他流傳在貴族中的好幾段傳聞,尤其是前些日子的謠傳更是被拿來大肆評論,若不是這件事就發生在自己身上,布蘭奇興許也會相信這段垃圾就是事實。  最關鍵一點,這篇撰文的旁邊還刊登著一副比較清晰的彩照,照片雖說不大,但佐伊正對著鏡頭,他當時站在莫裏斯的病房門口,不知在張望什麽,眼神裏帶著點小心謹慎的味道,不知情的人很容易將這理解成與情人私會時,察看有沒有被人跟蹤,而站在他身邊的迪迪卻從畫麵中消失了。  布蘭奇把雜誌往沙發上一扔,起身笑了笑,雙眸中卻沒有一點熱度,雷米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這件事不作第二人想,目標直指他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夏爾迪說得對,姑息等於養奸,不給他來點教訓,那小子會越發不知分寸。  布蘭奇拿起電話,“羅德尼律師,麻煩你到我這裏來一下,對,就現在!”  掛斷後,他又撥了另外一通電話。  李喵偉聽到特殊的蜂號音時,還愣了一會兒,東看西看,不知道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幸好有迪迪提醒他:“少爺,是您的手機。”  “啊,對哦!”這玩意兒他才拿到手,無論是外形還是鳴音都跟地球上的手機有些差別,但使用方法其實也差不多,他拿起桌上一個扇貝樣的東西,掀開蓋子,搗鼓了幾秒鍾才接通:“喂!你是誰?”  布蘭奇挖了挖耳朵,不滿道:“那麽大聲幹什麽?我又沒聾,怎麽這麽長時間才接,你在幹什麽呢?”  “嘿嘿,用著還不太習慣。”李喵偉傻笑了兩聲,又道:“沒幹什麽,正準備吃午飯,今天有灌湯蟹鬥。”  “哦?讓我看看。”  “看什麽?”  “當然是蟹鬥啊!”布蘭奇才不會承認想看吃蟹鬥的人魚。  “怎麽看?”  “把視訊開關打開啊,你怎麽那麽笨!”  李喵偉一聽,沒好氣道:“我是笨蛋,不會弄,就這樣,掛了!”沒事講半天廢話,不知道要幹什麽。  “唉,等等!”  “又怎麽啦?”  “別整天到處亂跑,就乖乖待在樓裏。”  “知道了。”  迪迪差點把叉子戳進鼻孔裏,少爺和大人說話越來越老夫老妻了,一點情調也沒有。  不過一個多小時,布蘭奇派出去的手下就查清楚了許多事,包括娛樂周刊記者的資曆背景,以及他與雷米安托瓦的幾次通話記錄,甚至還有雷米經過幾次轉賬以後,打到他賬戶裏的三萬盧索。  羅德尼律師習慣性地轉動著尾戒,沉思許久後說:“手頭上的證據還稍微有些欠缺,照片的原件沒有找到,可能已經被篡改或者被銷毀了,目前這些隻能表明安托瓦先生有向娛樂周刊記者賄賂買通的可能,但並不能就此證明那篇報道是完全虛假的,他們可以在法庭上狡辯,說匯錢隻是出於私人交情,那名記者聰明就聰明在這裏,他所有的敏感用詞都帶著點含糊其辭的味道,據說,據傳,有消息稱,這些都不代表娛樂周刊的觀點,不作拍案定性的蠢事,隻起到一種誘導讀者的作用,當然,嚴重誤導也可以進行起訴,但這樣一來,責罰就輕得多了,如果這件事解決得不疼不癢,對夫人的名譽隻會起到一個反作用,您知道的,有些人就愛瞎起哄,大人,大人?您有在聽我說嗎?”  布蘭奇回過神,調侃道:“羅德尼,我們認識這麽久了,你這講話隻講一半的老毛病還是沒有改掉,這件案子對你來說根本不是個難題,幫我盡快搞定它吧!”  “……那好吧,我試試看。”羅德尼幹咳一聲,道:“大人,您是否有什麽想法?請讓我參考一下。”  “我?不,我沒有在想這件事。”布蘭奇摸了摸下巴,神情裏透著點思索,喃喃自語道:“雷米又是從哪條渠道得到消息的呢?”  布蘭奇皺了皺眉頭,對塞西爾局長的保密工作感到非常不滿意,這個胖子,真是對他太客氣了!  安卡德市這一天喜歡看熱鬧的人都很興奮,因為同一天,前後隻間隔了一個小時,倆家娛樂性期刊都登載了一條關於某公爵夫人的報道,明明主角是同一個人,切入點卻正好相反,一家揭秘了上流社會腐壞糜爛的生活作風,而另一家卻積極宣揚人性中光輝向上的一麵,都有配圖,都像是在反映最真實的一麵,盡管兩家的讀者數量天差地別,這一天發行的刊物卻被統統搶售一空,隨即,民眾意見也分成了好幾派,並引發了一場口水戰。  兩天後,赫爾南德公爵本人將此事又推向了一個高峰,他以誹謗、損害名譽、收買傳媒、傳播虛假新聞等理由,公開起訴娛樂周刊以及帕特裏奇安托瓦親王的小兒子雷米安托瓦,要求他們公開道歉,並且分別提出了賠償500萬盧索和800萬盧索的訴求。  一家私人小電視台為此還像模像樣地組織了一檔子專題節目,請來一些‘專家’參與點評,討論這兩件事的真實性。  主持人:“各位專家,說說你們的觀點。”  專家a:“唔……赫爾南德公爵和我還是有點私人交情的,他最近確實表現出一副精神抑鬱的樣子,至於是否因為夫妻感情出現危機,哈哈,作為他的朋友,我不好亂說話啊!”  專家b:“赫爾南德公爵向來低調,這次竟然違背常理,高調行事,我認為賄賂毀謗一事確實存在。”  專家c:“我不同意b的觀點,這難道不會是因為想要打腫臉充胖子,故意做些欲蓋彌彰的事嗎?”  專家d:“嘿,在座的諸位,其實我們應該著重來討論一下赫爾南德家族和皇族之間的恩怨情仇,我聽說……”  專家e:“你們是不是偏離話題了,請注意,這兩件事的主角是誰?不是赫爾南德公爵,而是他的夫人,他究竟是個放蕩隨便的人,還是一個仁愛正義之士。”  專家c:“e,你的思維方式有問題,這兩件事並不衝突,公爵夫人既可以跟莫裏斯歐文大搞外遇,也可以救助被拐小人魚,人性本身就是複雜多變的,我最新發表的那篇心理學論文,其中就提到,一個十惡不赦的連環殺手也可以當個溫柔體貼的丈夫……”  主持人抹了一把冷汗,插嘴道:“還是讓我們來聽一下場外觀眾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吧。”  顯然,場外觀眾更加不夠專業。  莫裏斯歐文的粉絲:“嚶嚶嚶~~嚶嚶嚶~我再也不相信愛了!嚶嚶嚶~~”  家庭婦男:“你們要問什麽?我隻是出來買黃油的。”  猥瑣的街頭小販:“嘿嘿,我有一套公爵夫人的偷情實錄,片長八十分鍾,絕對精彩,便宜點賣給你們要不要,唉~別走啊,隻要三十盧索,擦!耽誤我做生意。”  人魚大媽:“支持公爵夫人!唉,記者先生,能不能幫我要個公爵夫人的簽名?我兒子是他粉絲。”  一場鬧劇終於落幕。  挖挖挖自由日報的主編躲在辦公室裏額手稱慶,那個不著調的魯尼塞西爾總算運氣還不壞,那麽沒爆點的一篇東西竟然正巧和娛樂周刊對撞上了,這兩天報紙銷量大增,由於是正麵報道,使得他們報社的檔次也上去了一點,當初看在魯尼貴族的份上才錄用他的決定還是做對了。  不管外界鬧得怎樣沸沸揚揚,兩個當事人好像都沒太當回事,莫裏斯歐文由於演出在即,辦理了出院手續,之後吃住都留在劇團,很少公開露麵,任憑媒體圍追堵截,他始終都三緘其口。  至於李喵偉,報道登出的當天下午,他就死活鬧著要出院了,布蘭奇覺得也好,便同意了,他原先還想借著此事提點一下小家夥,讓他別有得沒得就跟陌生人瞎接觸,可人家倒好,拿娛樂周刊當笑話看,一邊吃飯一邊樂,看完就扔垃圾桶裏了,反倒是那張挖挖挖自由日報,又被他剪下來,小心收藏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奔潰了,這兩天樓上在裝修,尼瑪衝擊鑽震得樓板都在顫動,我頭昏腦脹,思路完全卡住了,樓上也不知道哪家,我們這裏建好都七八年了,還是三天兩頭有人裝修,搞不懂了。  咱家喵喵哥吃的是這種海鮮拌飯。☆、37  外麵鬧得再歡騰,公爵府內一派平靜,下人們做著一成不變的工作,淡定且謹守本份,再見到李喵偉時,一幹人從上到下,包括夏爾迪管家,雖不見得給予他多大熱情,但也沒有表現出疏遠和淡漠,很自然的態度,一切像是重新回到了原點,可若是細心觀察,似乎又有點不同之處。  李喵偉在家裏待了兩天,還是各種不習慣,總覺得漏做了什麽事,他把起床後幹的事再次回顧了一遍,牙刷了,臉洗了,床鋪整理過了,草坪上也溜達過了……一圈下來沒找到原因,幹脆吃早飯去了。  吸塵的洛克和撣灰的傑西在樓梯上小聲地聊天。  洛克:“好無聊啊!”  傑西:“是啊!”  洛克:“好沒激情啊!”  傑西:“是啊!”  洛克:“好幾天沒聽到夫人和夏爾迪管家鬥嘴了,渾身無力啊!”  傑西:“是啊!”  洛克:“唉~”  傑西:“唉~”  而此時,廚子埃德森和管家夏爾迪也在廚房裏交談。  埃德森:“早餐還是準備雙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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