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鬼話很多……”


    看著自己的菩提清光,漸漸將輪回樹上的黑氣盡數驅逐,蕭吟繼續和那魔主扯道:“有很多都險些讓我信了!”


    “哦?”


    此時的準提看起來很和藹,靜等著周圍的佛光漸漸熄滅,方才微笑問道:“倒想問問,貧道有何妄言?”


    “你說魔頭不僅是一切苦難折磨,更是以惡為樂,以惡為戲?”


    “差不多吧,有何謬誤?”


    “可為何如今這天下群魔卻是以惡為善?”


    “以惡為善?”


    準提露出了饒有興趣的表情。


    “這些魔頭從出世開始,他們所見所知所識,皆是諸惡,損他人以壯己身,為私利而害公義,互相爭鬥、殺戮、算計、坑害、折磨無窮無盡……”


    蕭吟歎了口氣,看著那滿臉微笑的準提道:“可在他們心中,自己這麽做才是對的!甚至帶著為了神尊,為了天下大義的決心……從來都不知有善,自然也未為惡!”


    說到這裏,他的言語中已帶上了一絲憐憫:“他們就象一群生下來就在糞坑裏吃喝便溺的怪物,所以認為食物就該這個味兒,碰到真正的美食卻怒斥為臭氣熏天……”


    對於這個惡心的比喻,準提皺了皺眉,看著他奇怪的道:“你想說什麽,難道就因為這樣,他們就不是魔了嗎?”


    “魔非眾重,眾生亦非魔!”


    蕭吟心中默念了一遍佛祖之言,直到剛才在佛光,查看那些魔頭散發出的懊悔之意,他才真正明白佛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雖然這些魔頭以惡為善,從來沒覺得自己做的不對。


    但是,當所有的人生下來,就開始謹小慎微的隱藏著自己,隨著防備著來自背後的襲擊,在小心的吞噬別人以壯大己身的同時,還要防備著被別人所吞噬。


    其實,至少有九成的初生魔頭,都死在了成為高級魔頭的路上,而又有九成的高級魔頭,死在了成為大魔頭的路上。


    而他們的死因,皆是被同類吞噬。


    而每一個能夠對抗神佛的大魔頭,他的腹中至少裝著數百萬計的高級魔頭、初級魔頭。


    所以,無論他們如何覺得自己正確,也都會在無意之中生出懊悔憤恨之意。


    世界的殘酷讓他們步步驚心,甚至後悔來到這個世間,在不斷成長的過程中,又會變成無休無止的憤恨……


    正是了解到這些魔頭們的處境,蕭吟才生出了一絲憐憫,同時也明白了佛祖的話。


    真正的魔頭是不會有這樣的心境,他們隻會樂在其中,所以眾生非魔啊!


    也正因為如此,菩提心中清光起,輪回樹外諸魔滅。


    “我想說的是,這一切……至少不是它們的錯!”


    蕭吟歎了口氣。


    “所以……你未曾滅世,反而投身魔道,是想學唐僧救他等脫離魔道?”


    準提魔主眼中的譏誚一閃而過:“想法不錯,你家佛祖不是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麽,想要救眾生,你自然也是要入魔道的!”


    “誰說我要救眾生!”


    蕭吟不屑道:“眾生非魔……無須救,而魔非眾生,自然也救不得!所以你那魔道,我肯定是不會去的!”


    他看了一眼遠方的已此瞧見了還在誅殺群魔的悟空,心裏歎了口氣:“也許下個輪回,他們會有個好結局?”


    “有趣,你既不願滅世而死,又何必如此……”


    準提魔主看不出半點兒嗔怒,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話還沒完就被蕭吟打斷:“所以說……你一直都是鬼話連天!”


    嘴角帶著一絲譏誚,他冷笑著說:“其實,無論我自爆滅世,還是投身魔道,都中的你的算計吧?”


    “哦?”


    準提魔主笑了:“何來此言?”


    “你說過,那至寶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一切未定!”


    蕭吟冷笑:“若我真走上兩條路的任何一條,都會讓結果定了下來,所以,最終你都會贏……”


    “嗬嗬,現在才明白,可惜入魔已深,救不得了啊!”


    魔主笑了:“現在就算想自爆滅世也不成了,佛光已滅,世界沉淪,所以還是做個執掌三界的神尊吧,上一輪回,你不是搶著做玉帝……”


    魔主盯著蕭吟正絮絮叨叨的勸說,直到看見他臉上詭異的笑容:“唯願眾生得解脫!”


    “什麽?”準提終於發覺了一絲異樣。


    “轟!”


    眼前的一切瞬間盡數化為虛無,甚至歲月虛空也相繼消失。


    那魔主的臉上掛著錯愕,眼神中甚至還帶著驚喜。


    好吧,至少在那一刻的他看來,蕭吟雖然選擇了滅世,但不論哪條路,都是大局已定。


    虛無之中,蕭吟看著魔主那張臉的表情,心中隻覺好笑,這老家夥費盡心思,卻沒想到自己還是掉進了佛祖的坑裏!


    而同時他又有一絲哀傷,直到剛才再次掏出紅果果的時候,他才明白為何之前那東西沒有爆炸。


    一層菩提清光,將其包裹了起來,上麵還有師父玄奘的氣息。


    雖然不知道那和尚哪來的如此偉力,但正是他那菩提清光中的慈悲之意,居然讓這果子沒有直接滅世!


    “這應該是師父給自己留的最後手段吧……”


    蕭吟歎了口氣,若非這清光相阻,當時頭腦發熱的自己隻怕真就隨著剛剛那世界一起,灰飛滅了吧……


    再次抬頭,看向周圍的虛空,他意外的發現,自己如今並不在被炸毀的時間支流中。


    此時,自己像是站在一個半透明的獨立空間中,可以清楚的看見,外麵滾滾而來的魔氣。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蕭吟還是歎了口氣。


    雖然自己成功毀了滅了那魔主以及無數魔頭,但這魔氣……終究不曾斷根。


    而且看起來已成了氣候,無盡魔氣徹底淹沒了歲月長河的下遊。


    蕭吟也發現,自己如今其實就處於那處於那歲月長河中下遊相交的階段,看了看上遊清亮的河水,他也明白了那魔主的計策。


    看來,從一開始那位準提魔主就是打算把自己拖入下遊,把輪回樹徹底湮滅,若非最後一刻自己生出菩提清光,滅了那魔氣,隻怕真就“大局已定”了。


    剛想到輪回樹,他的右臂一亮,眼前虛空中出現了輪回樹的全貌。


    與胳膊上的平麵不同,眼前虛空中的這棵輪回樹看起來更為立體。


    此時,那圓輪上的九片葉子已然長滿,而包括輪回戟、七寶黃金戟、五行飛刀等寶物,也都出現在各個分枝上。


    蕭吟驚喜的發現,輪回樹上那個新生的分枝,如今也已長成,除了九片葉子之外,還有三朵奇異的金花。


    “先結果,後生花?”


    他看著那花兒笑了一聲,突然又是一愣:“特麽的,長一次分枝,這時間結點就前移一次,這回不會直接從東海閉關歸來輪回起吧,那可就真是無解死循環了!”


    正自擔憂之際,忽覺眼前人影晃動,蕭吟抬頭看去,不由大吃了一驚:“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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