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麻煩你幫我還給林昊。”說著秦澈從剛才包裏掉出來的東西裏抽出一本畫冊交給嶽少陽。


    “這是他幼兒園送我的,他可能早都記不得了。”


    “臥槽!你就是他說的幼兒園裏最調皮的小孩。”


    “放屁,老子那時候才不調皮,就是性格有點古怪,沒人理我,倒是他天天追在我屁股後麵想和我玩,還問我怎麽每天都不開心。廢話,老子父母那時候天天吵架,我能開心得起來嗎?”


    “啥?他跟我說的是你特願意跟他玩。然後你走了他送你的畫冊。”嶽少陽拿起畫冊翻了翻。


    “你聽他跟你胡編亂造,你覺得我,可能嗎?”


    “之前我是相信的,知道是你後……”嶽少陽搖搖頭,繼續看畫冊,可看到某一頁後他突然停下。


    “這畫冊你不會從來沒打開過吧?”


    “我都說了我那時候挺討厭他的,等我不討厭了以後,早都過了看畫冊的年紀了。”


    嶽少陽把畫冊反過來,在某一頁空白的地方寫著一行歪七扭八的字。


    “如果你走了以後很gu單,你可以來我家找我玩,我家在xingfu小區1單元501,電話是……”


    秦澈看著這行字沉默良久,每個人都會美化回憶,他一直都知道林昊是善良的,他羨慕林昊跟誰都能處得來,也羨慕林昊每天都被他家裏人第一個接走。而自己總是坐在秋千上等到太陽落山,幼兒園人走完,自己的爸爸或者媽媽才會有一個人來接自己,而且一定會在接自己時對對方抱怨。


    某天下午,他的父母終於辦完了離婚,他也要跟著父親去別的地方上學,這是他最後一天在這個學校了。


    秦澈跟往常一樣依舊在秋千上坐著看其他小朋友一個一個被接走。突然,他感覺秋千被誰輕輕推了一下,他驚訝地轉過頭,發現林昊笑眯眯地推著自己。


    “等會你要推我哦。”


    “你不是都走了嗎?”秦澈緊緊握著繩子,像是握緊了這一刻就不會跑掉一樣。


    “今天周五,我想多玩會。”林昊慢慢用力,秋千也越蕩越高。


    “去了別的幼兒園每天要開心一點喲!”


    “你怎麽知道?”


    “因為你今天把放在幼兒園的所有玩具都帶走了,我問了老師,老師說你要轉學了。”


    隨著父親的一聲呼喊,秋千慢慢停下了,身後的林昊隻是看著秦父的方向有些惋惜地說:“下次換你推我。”


    說完他從書包裏拿出一本畫冊交給秦澈。


    “送你的禮物,我本來想寫上你的名字的,可是你名字的兩個字我都不認識。”


    “我叫……”秦澈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父親抱走了,那天他就這麽看著林昊一個人坐在秋千上,他也看著自己,像往常一樣跟自己揮手道別。


    “你沒事吧?”嶽少陽看向出神的秦澈。


    “沒事啊。”秦澈回過神來,“吃完了沒,吃完爸爸去洗碗了。”


    嶽少陽看著在廚房裏忙活的秦澈,他有些擔心,便站在廚房門口岔開話題:“秦狗,你還記得我們怎麽認識的嗎?”嶽少陽靠在門上。


    秦澈一邊洗碗一邊說:“咋能不記得?初中的時候逃課翻牆,正好遇到你也在翻牆,你笨得要死,要不是我幫你翻過來,你估計得去教務處喝茶。你為了感謝我,還給我買了包煙,那煙好像還挺貴的。”


    嶽少陽得意地笑了一下說:“你還真以為我翻不過去啊?那是想跟你認識,裝出來的。”


    秦澈洗碗的手停下了,詫異地看著嶽少陽:“臥槽?你這麽腹黑嗎?”


    “翻牆那之前都注意你幾天了,把你翹課的時間都摸得透透的,那天就是故意在那等你。”嶽少陽得意地挑挑眉。


    “不是?你為啥啊?”秦澈傻了,自己以為嶽少陽像個傻子一樣,沒想到自己才是傻子。


    嶽少陽自嘲地笑了一聲說:“為了做個壞孩子,這樣就能吸引我爸媽的注意了。”


    聽到嶽少陽這麽說,秦澈拿起剛才放下的碗說:“理解!我父母離婚的時候,我也這麽做過,隻是做著做著就把自己陷進去了。”


    “誰不是呢?不過還好我們都回頭了,也沒釀成什麽大錯。”


    “不過你現在可是回不了頭了。”秦澈洗完碗,把一雙濕漉漉的手放在嶽少陽的睡衣上蹭了蹭。


    嶽少陽趕忙把他的手打下去,一臉嫌棄地說:“髒不髒,那有毛巾你不用。”


    秦澈坐在沙發上,拿起嶽少陽的手機說:“所以你準備什麽時候聯係林昊?”


    “哦對!我差點把這茬忘了。”嶽少陽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林昊,想讓他晚上過來吃飯,自己再跟他道個歉。秦澈撇了一眼嶽少陽的桌麵,是他穿著迷彩服和林昊的合照,無奈地笑了一下,心想:


    “還說什麽快分手了,結果壁紙都沒舍得換。”


    “昊昊,你電話是不是響了?”嶽少陽電話打來的時候,林昊正和奶奶在廚房包餃子。


    林昊擦了下手說:“好像是,我去看看!”林昊離開廚房後,奶奶看著桌上的餃子被分成了兩溜,一溜包得整整齊齊的,另一溜卻是歪歪扭扭的。


    林昊一看,是嶽少陽的電話,看來他是想清楚了,隻是不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麽。


    林昊戰戰兢兢地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喂!”


    “喂!”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你先說吧。”林昊深吸了一口氣,好幾天沒聽到的聲音,現在竟然有些懷念。


    “昊昊,晚上有空嗎?來我家吃飯吧!我想和你談談。”嶽少陽的語氣聽上去很溫和,但他其實緊張地要死,秦澈甚至看到他的腿在發抖。


    “嗯!我也準備晚上去找你吃晚飯,我也想跟你談談。”林昊雖然聽著嶽少陽的聲音很溫和,但心裏還是沒有底。


    “好,那晚飯時間在我家見。”嶽少陽掛了電話後才覺得這個定語十分拗口。


    秦澈見他打完電話了,便起身說:“得嘞,那我也該走了,等你們回學校之前我們再聚一次吧。”


    “留下一起吃吧!”嶽少陽幾乎沒過腦子就說出了這句話。


    秦澈嘲笑了他一下說:“來!看我嘴型!”說著便做了一個“傻x”的嘴型。


    “你他媽!”嶽少陽拳頭都揮起來了。


    “得了,我走了,你們的事好好結束一下吧。”秦澈走出門後又仿佛想起什麽,回頭對嶽少陽說:“禮物,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嗯,路上小心。”嶽少陽想看著秦澈離開,但秦澈還是讓他趕快回去想想晚上做什麽,就把門關了。


    其實在秦澈說林昊最想要的東西時,自己的心裏就已經有了答案,嶽少陽拿起手機,打了一個他很難得打一次,但卻記得滾瓜亂熟的號碼。


    “喂!老羅……”


    一切安排妥當後,嶽少陽走進了廚房,看著家裏還剩的麵粉、白菜和肉沫,嶽少陽覺得晚上包餃子吃也不錯。


    而另一邊,林昊接了電話後就回到廚房跟奶奶說:“奶奶,吃餃子的人來電話了,我先把我的這份煮了啊。”


    “行!”林昊早上就跟自己說他不在家吃晚飯了,林奶奶也能猜到他要去幹嘛,於是就允許了。


    得到了奶奶的同意後,林昊就把那溜包得整整齊齊的餃子放進了鍋裏,留下了林奶奶包的那溜歪歪扭扭的。林奶奶不禁歎了口氣,自己做了這麽多年的飯,別的都是駕輕就熟,唯獨這個餃子包得一點進步也沒有,第一次做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林昊把餃子放進鍋裏後,又幫著奶奶把剩下的包完,餃子就熟了。林昊把這些餃子都夾在飯盒裏,又放了幾個在爺爺遺像前,這是他家的傳統,隻要吃餃子,就得給爺爺遺像前放幾個,林昊也不知道為什麽。


    “奶奶,我走了!”林昊穿好鞋,就準備離開了。


    “路上小心點。”走之前奶奶不忘叮囑林昊。


    “知道了!”說完林昊就離開了。


    奶奶聽到林昊的關門聲後,走到林昊爺爺的遺像處,拿起遺像,細細摸索著遺像上的臉,仿佛回到了那個除夕夜,那個自己第一次為愛人做晚飯的日子。


    “寒楓,咱孫子出息了,還會幫我包餃子,包得可比我好多了。這麽多年吃我做的餃子你也吃膩了吧,這次你也嚐嚐昊昊做的吧!”


    林奶奶把林昊爺爺的遺像抱在懷裏,喃喃地說:“老頭啊,如果你在天有靈,就請你好好保佑昊昊吧!讓他多笑笑吧。”


    “咚咚咚”


    嶽少陽剛把餃子放進蒸鍋裏,門就響了。嶽少陽懷著一種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門邊,猶豫了一會才把門打開。


    “來了!快進來吧!”嶽少陽從鞋櫃裏拿林昊的拖鞋,無意間瞥到林昊手裏的飯盒,還以為他想帶點回去。


    “嗯。”林昊也是小心翼翼地穿上拖鞋,兩人不像情侶,更像剛見麵的相親對象,處處小心謹慎。


    林昊把飯盒放到嶽少陽的手裏說:“放在蒸鍋裏熱一下吧。”


    “這是啥啊?”嶽少陽打開一看,是餃子,兩人真是想到一塊去了。


    林昊看嶽少陽強忍著笑意,又看到火上放著的蒸鍋,試探性地問:“你不會也弄的餃子吧。”


    嶽少陽點點頭。


    “噗”兩個人相視一笑,好像什麽都沒發生,兩人還是那麽好。


    嶽少陽把遊戲機打開,讓林昊玩著遊戲等一會,自己把餃子放進蒸鍋裏就來和他一起玩。


    林昊本來想接著玩的,但當他打開存放時,卻發現在自己的存檔下麵多了一個存檔,又看了下存檔時間,發現是今天淩晨三點。林昊很奇怪,嶽少陽為什麽要熬夜玩他通關了很久的遊戲。


    林昊看到嶽少陽來了,就趕快打開自己的那個存檔,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嶽少陽就這麽坐在林昊旁邊,在林昊卡關時適當地給點提示。沒過一會,林昊感覺肩膀一沉,回頭一看,嶽少陽靠著自己的肩膀睡著了。林昊也不玩遊戲了,把頭輕輕一歪攬在嶽少陽的頭上,嶽少陽的碎發紮著自己的頸部,很癢卻也很安心。


    十多分鍾後,嶽少陽定的鬧鍾響了。他帶著睡意說:“餃子好了!”


    林昊握著他的手說:“你要不要睡會,感覺你好累的樣子。”


    “沒事。”說完嶽少陽就站了起來,去廚房把餃子盛了出來。


    兩個人吃著餃子,林昊得意地炫耀這是他第一次包餃子,“是不是包得很好看?”從表情到言語都活脫脫地像一個期待誇獎的孩子。


    “還行吧,再練練就能超過我了。”其實林昊包得也就跟她奶奶比起來還行,跟嶽少陽的放在一起一眼就看出來差別了。


    “切,我才不想超過你,不然我就得做飯了。”林昊撇了撇嘴,沒有得到誇獎讓他有點失望,嶽少陽看著他這小表情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那我以後去部隊了,你又不和爸媽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得自己做飯嗎?”嶽少陽給林昊夾了一個餃子。


    “我吃食堂啊!”林昊理所當然地說。


    嶽少陽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說:“學校的食堂才吃了多久,你都快吃膩了,等到時候工作,那可是要吃好幾十年呢!”林昊這才注意到嶽少陽的眼裏都是血絲。


    “那這樣我就會盼著你回來給我改善夥食啊!”不管嶽少陽怎麽說,林昊就是不學。


    “你啊……”嶽少陽無奈的看著林昊,不過他說的也對,至少到時候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個牽掛,未嚐不是好事。


    吃完餃子後,林昊試探性地問:“關於那件事,還有說的必要嗎?”因為嶽少陽的表現林昊已經知道他的答案了。


    嶽少陽擦了擦嘴,認真地說:“有!”便一五一十地給林昊說明了事情的經過,並誠懇地跟林昊道了歉,表示自己當時很亂,才會衝他發火。


    林昊安靜地聽完一切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地從包裏拿出一個白色的盒子,打開之後嶽少陽看到正是自己買的戒指,隻是上麵還多了一條鏈子。


    林昊走過去給嶽少陽戴上時說:“戒指太明顯了,項鏈比較隱蔽,而且摘戴也方便。”


    嶽少陽等林昊給自己戴好後,握住林昊的手問:“你不生氣嗎?”


    林昊呼擼著嶽少陽的頭發說:“有一點,不過隻是生氣當時你沒告訴我。但是也能理解,誰遇到這樣的事都會很愧疚,更何況這個人是你。”


    林昊坐到位置上歎了口氣說:“不過那件事我也有錯,應該好好跟你說的。”


    “昊昊,如果有機會,你願意讓我的朋友認識你嗎?以對象的身份。”


    林昊有些錯愕,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你不怕他們用異樣的眼光看你嗎?”


    “不怕,如果因為這點事就給我甩臉子,那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


    林昊看著嶽少陽堅定的眼神,他這次有嶽少陽陪著或許可以勇敢一回。林昊點點頭,嶽少陽高興地親了一下他的手。


    那你先休息,我去打電話安排一下。


    林昊看著嶽少陽興奮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目光一瞥,他留意到桌上放著一本很熟悉的畫冊。


    他按記憶翻開,果然在記憶中的那一頁發現了自己寫的字,隻不過在那一行字下麵有一行新加的字。


    “我叫秦澈,很高興認識你,現在可不許說你不認識這兩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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