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吃過飯,林昊宿舍裏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怪了,我記得我早上是放在桌上的啊。”林昊翻找著桌上的書本,抽屜甚至還趴到地上看桌子底下。


    而程宇則不動如山地在一邊打著遊戲,不過看似打遊戲的程宇,他的目光卻不時瞥向林昊。


    終於,林昊放棄自己找了,轉而詢問程宇:“程宇,你看到我桌上的公交卡了嗎?”


    程宇打遊戲的手頓了一下,心虛地說:“沒……沒看到。”


    這時,嶽少陽推門進來看到林昊亂糟糟的桌子,林昊沮喪地把自己埋在其中。


    “你這幹啥呢?還不走等會遲到了。”嶽少陽指指手表提醒林昊時間。


    “我公交卡找不到了,我明明記得我放桌上的。”林昊委屈地趴在桌上。


    “害,多大點事,喏,我的給你。”說著嶽少陽從兜裏掏出自己的公交卡給林昊,“你先用我的,我再幫你找找。”


    “也行吧,那我先走了。”林昊接過公交卡,背上書包就朝門口走,但就在他快出宿舍門時,他突然停住。


    “還有啥事嗎?”嶽少陽看他停下便好奇地問他。


    “少陽你……你等會可以送我去地鐵站嗎?”林昊漲紅著臉,不好意思看嶽少陽。


    嶽少陽也是一愣,迷迷糊糊說了句:“行……行啊。”


    說完兩個人就離開了宿舍,隻留下程宇一個人出神地看著電腦屏幕,直到耳機裏的擊殺音效響起他才回過神。看著灰暗的屏幕,程宇伸手摸了一下口袋,裏麵靜靜地躺著林昊的公交卡。


    嶽少陽單肩背著林昊的背包,兩個人走在裏,兩人行進方向在這個返校高峰時間與周圍人格格不入,行李箱輪胎滾動的聲音此起彼伏,隻有林昊和嶽少陽兩個人安靜地走著。


    “昊……”


    “誒,這不是林昊嗎?你去哪啊?”一個擦肩而過的男生突然叫住林昊。


    “師兄好。”猝不及防被叫住的林昊,連忙回應那個男生,“我出學校一趟。”


    “哦,我剛跟鄧老師結束義診回來,累死我了。”男生停下腳步跟林昊聊起來。


    “啊?你們去哪義診了?”林昊好奇地詢問。


    “挺遠的,就那種不通電不通水的地方,他每年暑假都要去,每年都把人累個半死。”男生臉上的倦容就是最好的證明。


    “哦,那……”


    “你再不走真的遲到了。”嶽少陽站在前麵提醒林昊。


    “你朋友叫你了,你快去吧,我也要回去睡覺了。”男生看了眼嶽少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總能從嶽少陽眼裏看到不友善。


    “好,那師兄你好好休息。”


    兩個人分別後,林昊和嶽少陽兩人保持著剛才的沉默,但與剛才不同,兩人之間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


    “那什麽。”林昊率先開口打破沉默,“那是一個研究生師兄,我去老師辦公室問問題時見過幾次。”


    林昊的解釋讓嶽少陽有些意外,因為按林昊往常的性格,自己沒很生氣的時候,他肯定會嬉皮笑臉地對自己說:“哦喲,是不是有誰家的醋缸打翻了,剛才好酸啊。”


    然而林昊卻很認真的給他解釋,這一下嶽少陽也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幹幹地“嗯”一聲。


    “那我上車嘍!”林昊看到車來了,便從嶽少陽那裏接過背包。


    “去吧。”但嶽少陽看林昊似乎有些猶豫,好像有什麽話要說。


    林昊又一次猶豫後,試探性地詢問:“少陽,你等會可以來接我嗎?”


    “可以啊,那你把地址發給我,到時候我去接你。”


    嶽少陽倒是答應得爽快,但他也留意到林昊的臉上似乎也沒有因為自己去接他而感到高興,反而有些糾結。


    在送走林昊後,嶽少陽出神地看著林昊離開的方向,結合林昊昨天的表現,嶽少陽總覺得從海南回來以後,林昊好像變了,似乎變得更粘自己了,雖然對自己來說也不錯,但嶽少陽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


    林昊在車上看著窗外景色更迭,耳機裏傳來音樂,但他也沒在意放的哪首歌,隻想有點聲音讓自己不胡思亂想。盡管如此,他的大腦依舊在回憶著那天海灘上的一幕,並排的兩個人,但卻海浪卷走了自己的腳印,仿佛卷走了自己在嶽少陽生命中存在的痕跡一樣。


    “x市第一中學站到了,請要下車的乘客帶好自己的行李……”


    直到廣播裏的女聲提醒林昊他該下車時,林昊才回過神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晚高峰的公交上擠下來。看著麵前的大門,林昊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心情跟著上晚自習的同學一起走進校門。


    “誒誒誒,那個同學,你的校服呢?”


    門衛一眼就在校服海中把林昊瞅見了,當即把他抓到一邊。


    “我不是這裏的學生,我叫林昊,那個劉老師應該給您說過。”林昊還拿出自己自己的學生卡交給門衛。


    門衛瞥了一眼就讓林昊進去了,林昊走了兩步,想起來自己還沒登記,就在他轉身準備詢問門衛時,卻看到門衛似乎在好奇地看著他,但看到自己回頭,卻又躲躲閃閃的。


    林昊正準備去問問,這時手機突然響了:“喂,劉老師,嗯,我已經到學校了,三樓是吧,好的好的。”


    再回頭,林昊看到剛才的門衛已經坐進門衛室了,也不好再去問,就朝著教學樓走過去。


    林昊輕叩教師辦公室的門:“請問,劉老師是在這個辦公室嗎?”


    原本在辦公室聊天的老師,聽到有人來找劉老師,都不約而同噤聲,隻有一位大著肚子的女士對林昊說:“你來了,快進來吧。”


    林昊從這個人的聲音和特點認出了她是劉老師,便徑直朝她走過去,不過在林昊走過去的時候,他在不經意間看到同辦公室的其他老師似乎在偷偷的窺視自己,這讓林昊有些奇怪。


    “坐吧。”劉老師指了下麵前的凳子讓林昊坐下。


    “林同學,今晚就麻煩你幫我盯著他們晚自習了,如果有人吵鬧的話,你也不用給他們麵子,直接記下名字告訴我。”


    “明白老師。”雖然老師是這麽說,但林昊也不是嚴苛的人,他是準備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跟老師打小報告的。


    上課鈴聲響起,劉老師提溜著包對林昊說:“走,我先帶你去班上給大家介紹一下。”


    林昊就這麽跟著劉老師穿過校園的走廊,或許是年齡不同了,林昊此刻的心情也有些不一樣,清一色的校服,稚氣的麵容以及匆忙奔跑的身影,都是林昊曾經不曾留意的,或許這就是天命,讓林昊能有機會把曾經不曾擁有的回憶,以另一種方式補償給他。


    正當他這麽想著,劉老師就帶著林昊走進了高三一班的教室。


    劉老師拍拍桌子,教室安靜下來後他才向同學們介紹起林昊:“今後我的晚自習都由林老師來幫我守著,你們不準搗亂聽到沒有,別給x大的學生丟我們學校的臉。”


    “聽到了!”看著同學們聽話的樣子,劉老師也還算欣慰,看到門外自己的丈夫,便轉頭對林昊說:“那這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有什麽事電話聯係。”


    “好!”林昊應承下來以後,便坐在講台上從背包裏拿出書本學習。教室裏也特別安靜,甚至可以聽到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偶爾有小聲交談的聲音,林昊也沒太在意,這樣安靜的環境一直持續到下課,林昊看到學生們還是坐在位置上專心學習,便隨口說了句:“下課了,你們不出去走走嗎?”


    林昊說完教室裏才逐漸嘈雜起來,活動的活動,聊天的聊天,總算是讓死氣沉沉的教室多了點生機。


    林昊看著自己專業課的書,一名同學好奇地湊過來詢問林昊:“老師,你在x大學什麽專業啊?”


    林昊給學生看了眼書本封麵說:“臨床醫學。”


    “哇,老師,你好厲害啊!”另一個路過的同學敬佩地看著林昊。


    “沒有沒有,你們休息好了就快去學習吧。”林昊不好意思地想把他們支走,但圍觀的人反而越來越多,纏著林昊說了些大學的事後,有一個同學突然問林昊:


    “老師,你都沒介紹自己叫什麽名字呢!”


    “林昊。”


    林昊順口說出自己的名字,但剛才周圍吵鬧的人突然變得沉默,竊竊私語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裏顯得格外清晰。


    “林昊……哪個昊啊?”剛才的同學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詢問林昊。


    “日天昊,怎麽了嗎?”林昊疑惑地看著那個學生。


    “沒事沒事!”


    這時上課鈴響了,那個同學像得到救贖一樣逃回自己的位置上,剛才還摩肩接踵的講台一下變得空蕩蕩的,隻留下林昊一個人獨自淩亂。


    “什麽情況?”林昊環顧下麵的同學,但大家似乎不願意跟他有什麽眼神接觸。林昊不明所以地翻開書,卻什麽都看不進去,暑氣與同學們怪異的反應讓本就煩躁的林昊更加靜不下心,以至於到下課鈴響林昊才發現桌上的課本一頁都沒翻過去。


    林昊收好東西,叮囑同學們回家注意安全後便離開了教室。當他慢慢走出校門,看到嶽少陽在宵夜攤前等自己時,他才想起來自己讓嶽少陽來接自己。


    炊煙嫋嫋,嶽少陽在煙霧背後衝自己招手,林昊的剛才煩躁的心情也在此刻被衝淡了。漫漫人生路,嶽少陽的每次出現總是讓林昊心情放鬆,林昊感覺嶽少陽已經成為自己生活無法割舍的一部分。


    “少陽,我有沒有給你留下難以忘記的回憶?就像你給我的回憶一樣。”林昊望著嶽少陽被煙霧模糊的臉龐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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