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浩渺,暖陽高照,南國瓊州海峽水道上。


    帆影點點,槳聲陣陣,南來北往渡船正忙。


    其中有一艘單桅廣船的甲板之上,有一位綠裙少女正憑欄觀賞海景,


    在一旁的桅杆下方,還係著一匹通身雪白的駿馬,煞是神駿優美。


    那少女青絲如瀑,肩披黑氅,頭上用一條紅色布巾綁著秀發,


    不施脂粉,卻是天生麗質豔光照人,神色更是神采飛揚。


    她興致勃勃地眺望著波光蕩漾的海麵,順風而來的客船,


    還有翱翔振翅的海鳥,滿臉皆是新奇與興奮之色。


    除了這位少女,甲板上還有三三兩兩的渡客,也在指指點點閑看風景。


    不久船至中流,時辰也接近晌午,


    “不好了,海盜來了……”突然前方傳來幾聲大喊,叫聲中充滿驚惶之意。


    正自出神的綠裙少女黛眉微蹙,凝神望向聲音來處。


    隻見一艘三桅樓船破浪而來,距離己方船隻尚有百丈之遙,船頭可辯雋著“南宮”二字。


    此刻那大船之上人影綽綽,二層閣樓跑出不少家丁和丫鬟服色的人來,


    隨即了望台上響起“當當當”的清脆鑼聲,一層甲板兩側站滿了手執槍棒的黑衣壯漢。


    綠裙少女回身走到白馬身邊,以手輕撫馬首,安慰道:“雪兒乖啊,別害怕,有我在呢。”


    那白馬“雪兒”似乎懂得少女的心意,昂頭低聲嘶鳴,輕輕踢了幾下蹄子。


    這時便聽得身旁有人議論道:“那是南宮家的商船,瓊州府數一數二的巨商,誰敢來招惹他?怕是太歲頭上動土,自討苦吃!”


    “那可不見得,沒聽見是海盜來了嗎?民不與官爭,富不與匪鬥,誰吃虧還難說呢!”


    “不知道是哪股子盜匪,是不是衝著南宮家來的?千萬不要殃及池魚,連累了我們被打劫那就慘了……”


    談論間,掌舵和搖櫓的船工都停了下來,不敢再往前行駛。


    而前方的樓船依然吃飽風力,快速向南急駛。


    突然“砰砰”兩聲巨響,兩發炮彈呼嘯而至,分別落在樓船左右水麵上,激起衝天水花。


    樓船上眾女眷一片驚呼,船艙樓台邊懸掛的燈籠不住搖晃。


    隻聽得幾聲大呼隨風飄來:“停船停船,快點收帆!”


    “再不停下,我們就轟船啦!”


    這邊的船老大見勢不妙,急忙吩咐舵手轉向調頭,升起船帆,準備往回溜之大吉。


    那綠裙少女劍眉揚起,高聲喝道:“你們跑什麽?不準往回走,以免耽誤了大家行程!”


    船老大聞言不滿道:“你這位姑娘真是不知好歹,前頭那麽危險,眼巴巴上去送死嗎?”


    其他船客也紛紛指責少女不懂事,讓船老大不要理她,保命要緊。


    少女“唰”的一下拔出腰間長劍,大聲道:“幾個水匪海寇,有什麽好怕的?我保你們平安無事!”


    有一個乘客問道:“你如何保證?我們為什麽要相信你?”


    少女縱身一躍,竟如大鵬一般飛上桅杆,雙腿夾住桅杆,身子淩空前傾。


    她隨手一揮劍鋒,割斷了帆布纜繩,脆聲道:“就憑本姑娘手中紫虹劍,海盜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雙我殺一雙!”


    眾人見這少女如此身手,盡皆噤若寒蟬,不知她是什麽來頭,何方神聖。


    船工們都看著船老大,船老大正為難間,猛然聽得又是一聲炮響,急忙和眾人翹首望去。


    眼前一片紅光升騰,海盜船竟是一炮打在了樓船主帆上,主桅杆上半截折斷,帆布燃燒了起來。


    樓船速度頓緩,船上一時大亂,不少家丁急忙拿著掃把提著水桶去滅火。


    綠裙少女見狀更是激憤,恨恨咒罵道:“賊海盜,如此橫行霸道,本姑娘定要管上一管!”


    催促船老大道:“大叔,快點衝過去,我要將海盜殺個片甲不留!”


    船老大和船工水手以及船客們,都嚇傻了,手酸腳軟,更有跌坐不起的,沒人理睬少女。


    少女急得竄上桅杆,扯著帆布甩動不已,一個勁喊:“快走呀快走呀!”


    若不是彼此間還隔著數十丈,隻怕她就要飛身過去幫忙了。


    但聞前方一陣鼓噪大喊,原來已有兩艘雙桅海盜船包夾住了樓船,


    海盜船上幾十名海盜拋出長索飛爪,勾住了樓船桅杆和女牆欄杆,使勁往外拉扯。


    而樓船內的護衛和家丁紛紛躲閃,或是舉起刀劍欲要砍斷繩索。


    然而海盜們訓練有素,飛爪一排排擲出來,又快又準,不多時便將船身拉得靠在一起。


    一聲呼哨響起,眾海盜紛紛縱身跳上樓船,跟護衛和家丁們砍殺起來,


    二樓女眷和丫鬟們則嚇得躲進艙室。


    這時附近海域的渡船早已見機逃避,躲得遠遠的,


    隻剩下綠裙少女所在的渡船還晃悠晃悠,遲疑不前。


    船老大憂急道:“小姑奶奶,你還是不要為難大家,讓我們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少女冷著臉說道:“現在這條船的帆掛不起來,你們也跑不過海盜。我說過保你們平安,你怕什麽?”


    她隨即一個翻身,輕輕落在船板上,伸手從褡褳裏掏出一錠五兩左右的銀子,扔給船老大,


    說道:“你讓船工把船往前搖,靠近那艘樓船,這錠銀子就是你的了。”


    船老大看著白花花的銀子,不禁有些猶豫,這可抵得過他半個月的收入了,


    可是就怕有命賺沒命花,海盜們窮凶極惡,躲還來不及呢,哪有自投死路的?


    他當下回絕道:“抱歉了姑娘,這份差事我們恐怕承受不起,你是讓我們去送死呀!”


    他轉身對三名船工道:“兄弟們,你們願意掙這個錢嗎?”


    三名船工麵麵相覷,緩緩搖了搖頭。


    船老大又對十來個船客道:“各位客官,你們願意冒險往前行嗎?”


    眾船客更是麵如土色,紛紛搖頭。


    少女微微一頓足,正要發怒,便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嬌叱:


    “住手!你們得罪了南宮商號,就不怕遭受滅頂之災嗎?”


    少女急忙手搭涼棚,看個真切,但見樓船二樓平台站著一名紅衫女子,頭戴麵紗,拍著欄杆喝問。


    “哈哈哈……”海麵上傳出一陣大笑,隨後一個男子聲音喝道:“都給我住手!”


    從海盜船跳上去與護衛家丁搏鬥的海盜們,聞聲都停下手來,往後跳開,卻仍虎視眈眈守著甲板。


    護衛家丁和海盜都各有死傷,他們忙攙扶傷者退開,與海盜們對峙。


    這時又有一艘大船從後麵頂上樓船,黑影一閃,那名紅衫女子旁邊便多了一個魁梧的錦衣男子。


    綠裙少女微微一驚,這男子身法高明輕功極佳,可見是個練武高手,應該是海盜的頭目。


    那名紅衫女子也是一驚,後退兩步,問道:“閣下是何方高人,可否見告?”


    錦衣男子嘿嘿笑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就是白龍島島主黎飛羽。你是不是南宮家的大小姐南宮慧月?”


    紅衫女子更是驚惶:“你……你是海隼黎飛羽?你……你怎麽會知道我們的行程?”


    黎飛羽又是哈哈一笑:“看來你是承認了,你就是南宮慧月。好好好,跟我走吧!”


    說著便伸手抓向紅衫女子的右臂。


    紅衫女子南宮慧月連連後退,喝道:“你不準碰我!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她身後兩名家丁搶出護住小姐,叫道:“賊子大膽!不得冒犯我家小姐!”


    黎飛羽一記冷笑,飛出兩腳踹在家丁胸口,兩個家丁登時如兩口沙袋,撞出欄杆,砸落在下層甲板。


    甲板周圍的海盜振臂歡呼,叫喊道:“老大神威!”“島主威武!”


    南宮慧月慌忙轉身要跑進艙室,卻被黎飛羽一把拉住扯了回來,順勢將她摟抱在胸前。


    嘴裏嗬嗬笑道:“聽說南宮小姐豔冠瓊州,國色天香,老子今日倒要大飽眼福,好好欣賞一番。”


    左手便要去揭她的麵紗。


    南宮慧月奮力掙紮,卻哪裏掙脫得開,怒聲道:“狗賊!今日要是敢羞辱於我,本小姐寧可一死!”


    這時又有三名救火的家丁奔下樓來,手執棍棒朝黎飛羽打去,叫道:“放開我家小姐。”


    黎飛羽頭也不回,迅捷從腰間拔出幾支鋼鏢,反手打出去。


    隻聽“哎哎喲”數聲慘叫,三個家丁胸口中創,仰麵倒地。


    黎飛羽傳令道:“弟兄們都聽好了,老規矩,男的都趕下海去,女的帶回島上快活,船上財物平分。”


    “好啊!島主英明。”眾海盜立時歡欣鼓舞,兩麵向船上的護衛和家丁圍攏上去。


    綠裙少女在遠處看得心急如焚,咬一咬牙,跑到船尾櫓手操作台,


    插回寶劍,一把推開兩個船工,雙手抓起櫓柄,使勁搖了起來。


    隻是她從未搖過船櫓,一頓操作猛如虎,渡船卻在原地轉起圈來。


    船老大搖頭道:“姑娘,你別固執了,就算你趕上去,那也不過是白白搭上性命而已!”


    少女怒道:“如果那艘船上的人是你的妻子女兒,或是親人好友,你會見死不救嗎?”


    船老大呆了一呆,歎口氣道:“好吧,姑娘如此義薄雲天,叫我這老爺們心下慚愧。


    “我就豁出去了,幫姑娘一把。”


    他說完就到船尾把住船舵,將船身調整平衡,船頭朝向樓船方向,


    說道:“姑娘,你是練武之人,悟性應該不錯,


    “搖櫓時雙手用力均勻,不可偏頗;


    “掌控櫓柄,槳葉入水時葉片直立,出水時葉片平貼,像推磨盤一樣,周而複始。”


    少女本是聰慧絕頂之人,逐漸領會船老大指導的訣竅,


    將船兒搖得越來越好,快速向交戰之處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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