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清晨,微雨。


    但我知道這場雨過後,夏天就應該來了。陽光早就藏在大塊的雲後蓄勢待發,隻等著夏風的一聲令下便會撲天蓋地。我一起床我就預感到今天會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要發生,我的第六感總是這樣要了命的準確無誤。果不其然,早讀課的時候,老師領進來一個個子高高的長發女生,她有一個奇怪的名字,叫:斯朵。


    介紹完畢,老師把我原來的同桌丁零調到了後麵一排,讓斯朵和我坐到一起。


    斯朵剛坐下,就扯過我的作業本叫起來:“呀,你叫童話啊,這名字真有意思。”


    我默不作聲地把作業本拿回來,她笑笑地看了我一眼,直截了當地說:“怎麽,是不是不歡迎我啊?”


    我連忙搖搖頭。


    坐在前麵的男生吳天轉過頭來,對斯朵說:“童話是不說話的,你要是讓她說話呢,那就是讓石頭開了花。”


    “你真誇張。”斯朵說吳天,然後轉身向我說:“我初來乍到,以後多多關照啊。”


    “別客氣。”我趕緊說。我要是再不說話恐怕真要被當成啞巴了。


    “哈哈,石頭這麽快開花啦。”斯朵拍拍吳天的背說:“拜托你下次給點準點的情報好不好?”她下手一定挺重,吳天給她拍得跳了起來,臉都紅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了個猛女哇。”


    斯朵哈哈大笑,弄得全班都轉頭朝著我們這邊看。就是這個一驚一乍的女生,第一堂課就給我們來了個下馬威,語文課的時候被老師抽起來回答問題答得可謂是頭頭是道無懈可擊,一口普通話也清脆悅耳,令全班驚歎。


    估計成績是相當的不錯。


    上午第四堂課本來是數學,可是老師病了,臨時改成自習課。斯朵從旁邊遞過來一張紙條說:“童話,你真的不愛說話呀?”


    我想了一下回她說:“對不起,我是不太喜歡說話。”


    “那我們就這樣聊吧。”她飛速地寫下一行字,又把紙條推還給我。


    我覺得斯朵真的挺有趣,於是寫:“但願你和我同桌不會覺得悶。”


    “哈哈,你不覺得我吵我也會很感激哦。”


    斯朵不知道,我以前的同桌丁零天生大大咧咧,總是忘掉拿課本,語文課的時候抽出來的是英語書,英語課的時候抽出來的是數學練習冊。所以很多時候我都不得不把課本放在我們中央與他“共享”。一堂課上下來扭得脖子都疼,沒得斜眼就算是命好了。這就罷了,最可惡的是他有個怎麽也戒不掉的壞習慣,一上課就拚命地抖膝蓋,抖啊抖抖啊抖地抖個不歇,讓旁邊的我老是感覺自己坐在公共汽車上,要不就疑心發生了地震什麽的。


    與丁零比起來,斯朵算得上是安靜多了,我怎麽可能會嫌她吵?


    快放學的時候又接到她的紙條:“放學後請帶我到公共汽車站好麽?”


    “你找不到?”


    “我剛從上海來,對這裏還不熟悉。”


    我朝她點點頭,把紙條揉掉了。心想,原來她是上海來的。大城市的女生就是不一樣,難怪看上去特有氣質的樣子呢。


    我和她走過操場的時候,她忽然有些奇怪地說:“你這樣不喜歡說話的女生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呢。”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於是問她說:“你住在哪裏?”


    “銀杏小區。”她說。


    “那我們都坐5路。”


    “真好。”斯朵說,“這樣我們可以做伴啦。我這人是路癡,最怕的事情就是找路了,迷路可是我的看家本領哦。”


    “我們這裏很小。”我說,“不像上海,不容易迷路的,你放心吧。”


    “謝謝童話。”斯朵眯起眼睛說,“這裏真陌生,我不知道要何時才會習慣呢。”


    “上海那麽好,為什麽要到我們這裏?”我問她。


    “這是我媽媽的老家,我爸爸媽媽離婚了。”斯朵大大方方地說,“我就跟我媽媽到這裏來了。”


    看她的樣子,說到爸爸媽媽離婚的事情,好像一點兒也不難過。真是個奇怪的女生。


    我比斯朵先下車,叮囑她還有兩站就會到了,她把手放在嘴邊跟我飛吻,我傻傻地說了聲再見跳下了車。


    回到家正在洗手間裏洗臉呢,忽然聽見媽媽對爸爸說:“童話真讓我擔心呢,我覺得她有自閉症的傾向。”


    “胡說!”爸爸罵她說:“婚還是要離的,你不要找這找那的找借口。”


    “你以為我怕離婚?”媽媽尖聲說,“要不是為了童話我忍你這麽久?”


    “那就別忍了。”爸爸說,“你犯不著為我受委屈。”


    一聲巨響,媽媽可能砸了煙灰缸。


    他們不知道我回來了。我在衛生間裏流了很久的淚,我的媽媽是全市最優秀的心理醫生,她說對了,我是自閉,但我清楚,她治不好我的病,就像她挽救不了自己的婚姻。


    我用紙巾將臉上的眼淚一點一點地擦去,我不喜歡流淚。因為我知道,不會有任何人心疼我的淚水,流了,也是白流。


    我壓根也不相信媽媽的話,我幾乎可以肯定,她並不愛我,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她甩到我臉上的那一巴掌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天知道我不過是在飯桌上說了一句話:“今天羅叔叔打了兩次電話給你,你都不在家。”


    “別胡說,那不是你羅叔叔。”


    “肯定是他,他的聲音我不會聽錯的。”


    “你這孩子從哪天起喜歡這麽胡說八道!”媽媽說完,在爸爸冷冷的表情下站起身來,啪地就甩了我一巴掌。


    從那以後,羅叔叔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而爸爸媽媽三天兩頭就吵架,我就這樣慢慢地無可救藥地變成了一個寡言少語的女生。


    我用力地拉開衛生間的門走出來。


    他們都嚇了好大的一跳,媽媽說:“童話,你幾時回來的,怎麽沒聽見聲響?”


    我默不作聲地走向自己的房間。爸爸譏諷地說:“你不是什麽權威嗎?你看看你自己的女兒都成了什麽樣子!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父親的惡毒讓我感覺自己就要嘔吐,我摔開媽媽想攔住我的手,衝回小屋關上了門。


    謝天謝地,外麵沒有再傳來吵鬧聲。


    第二天一早,竟在公車上遇到斯朵,她坐著,正在津津有味的啃著一個麵包,看到我激動地大喊:“童話,過來,過來!”好像我們是多年的老友。


    我好不容易才穿過人群移過去,她站起身來說:“你坐,你坐!”


    “不要!”我慌忙擺手說:“我站慣了,沒有關係的。”


    “坐啊!”她用手在我肩上拚命地一按,我便身不由已地坐了下去。


    “你昨晚沒睡好啊。”斯朵一麵啃著麵包一麵看著我說:“一定失眠了吧,是不是?”


    我感覺她像個充滿好奇的小女巫,於是就把臉調到了窗外。她卻站在我旁邊嘿嘿地笑,笑得花枝亂顫,真是個天生的樂天派。


    課間,丁零忽然跑過來,嘻皮笑臉地問我們說:“怎麽樣,這裏的同誌有沒有想我的哇,有的話舉個手?”


    沒人理他。


    丁零無趣地說:“切切切!全是沒良心的哦。”又對著我說:“其實我一直有個末了的心願呢,說起來也真是遺憾,我跟你同桌那麽久,你怎麽就沒有笑過一下呢?”


    “難啊,”吳天說:“誰要能把童話逗樂了,我這個月的零花錢都給他。”


    “那我倒要試試了。”丁零說,“我請大家猜個謎怎麽樣?孫悟空的媽媽,姑媽和姨媽比賽唱卡啦ok。打一人名!”


    斯朵說:“孫悟空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哪有媽媽姑媽什麽的?”


    “幽默感有沒有啊?”丁零歎息。


    “沒有。”斯朵硬梆梆地說,“請你回座位,馬上要上課了。”


    丁零走後吳天回過頭來一臉疑惑地問道:“孫悟空的媽媽,姑媽和姨媽比賽唱卡啦ok。會是誰呢?”


    “三大母猴賽音(薩達姆侯賽因)啊,這有什麽好猜的。”斯朵說,“一點兒新意也沒有。”


    吳天想明白了,笑得什麽似的,對斯朵豎起大姆指說:“厲害,女中豪傑!”


    偏偏丁零是個很擰的人,我一定讓他覺得自己失敗極了,所以中午吃過飯他就又晃過來了:“童話我再給你講個笑話吧,這回你非笑不可。你知道豬的四大理想是什麽嗎?”


    “吃了睡,睡了吃。”這回是吳天帶我答。


    “沒問你!”丁零說,“我在問童話呢,你給我閉嘴!”


    “沒有新鮮的就別玩,全是老掉牙的東西,人家都懶得笑。”斯朵說。


    “你牛?”丁零說:“那你說說是什麽?”


    “四周籬笆全撤掉,天上往下掉飼料,世界屠夫死翹翹,全國人民信回教。”斯朵一口氣說完,示威地看著丁零說:“還玩不玩啊?”


    “算你有兩下!”丁零說:“不過今天這頭豬什麽也不想正忙著呢,你知道它正在幹什麽?”


    沒等任何人答話,丁零飛速地說:“它正在繃著臉聽我講笑話呢!哈哈哈哈哈!!!”一邊笑還一邊用眼睛直直地看著我。


    斯朵站起身來,一拳頭打到了丁零的鼻子上,我看到丁零捂住鼻子慢慢地蹲了下去,手心裏有鮮紅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地滴落下來。


    這是斯朵轉學來的第二天,因為打人,她被老師叫進了辦公室。放學已經快一個小時了,我才看到她從老師的辦公室裏慢慢地走出來。


    我迎上去,跟她說對不起。


    她義氣衝天地揮揮手說:“不關你的事,我這人就是喜歡打抱不平。”


    我們一起坐公車回家,黃昏,天空是淡淡的橙色,公車上人不多,斯朵對著窗外笑眯眯地說:“童話,這裏挺好的,我發現我喜歡上這裏了。”說完,她把手繞到我的肩上來,我從來都沒和人這麽親密過,在很多人眼裏,我是不可接近的異類,不會說話的怪物。隻是斯朵不,她的手溫溫熱熱地放在我的肩上,嘴裏還若有若無地哼起了一首歌。要不是她猛地拍我一下,我都差點忘了下車。


    就這樣,我和斯朵成了朋友。


    體育課測往返跑,天已經很熱了,大家都累得喘不過氣。跑完後我和斯朵坐到操場邊高高的環形石梯上休息。斯朵用手當扇子說:“哇,這裏比上海熱啊。“


    “是啊。”我說,“你該穿短袖了。”


    看我看著她,斯朵趕緊解釋說:“不過我不怕熱的。”


    “我爸爸和我媽媽要離婚了。”我低聲說。


    “你會跟誰?”她問我。


    “我恨他們,我誰也不想跟。”


    “你是因為這個才不愛說話嗎?”斯朵問我。


    “也許吧。”我看著滿操場奔跑著的精力充沛的男生女生問斯朵:“跟我在一起會不會很悶?”


    “會呀!”斯朵笑嘻嘻地說,“不過我習慣的。”


    我不明白她說的習慣是什麽。不過我真的很感激她。因為有了她,我現在一天說的話比以前一個星期說的都要多呢。


    那天回到家,樓下停著一輛車子,爸爸正在房間裏埋頭收拾東西。見我進門,他抬起頭來對我說:“童話,我今天跟你媽媽辦了手續,我這就要搬家了。”


    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這一天,終於來了。


    “你跟你媽媽。”爸爸簡短地說完,拎起兩個大箱子就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站住了,回頭對我說:“你不要恨我。有件事我想你有權知道,其實,你不姓童,你應該姓羅才對,那個羅叔叔,才是你真正的爸爸。”


    說完,他揚長而去。


    我把自己綣縮到沙發裏,羞辱和痛苦讓我渾身顫抖,直到媽媽回來,喊著我的名字一把抱住了我。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她。


    “童話童話!”媽媽撲過來:“你不要聽你爸爸胡說八道!”


    我把耳朵堵起來,我不要聽到“胡說八道”這個詞,四年前,我就是因為媽媽的這個詞和憤怒的一巴掌開始封閉自己。我恨透了她和爸爸的自私,他們永遠都是將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從來沒有想過伸出手來為日日惶恐的女兒找到一個出口。


    我恨他們,


    我病了。


    第二天,沒有去上學。


    媽媽日夜守在我的床邊。她拉著我的手聲淚俱下長篇大論地地說:“童話,媽媽現在隻有你了,媽媽一定會好好陪著你,媽媽以前對不起你,以後我們母女倆在一起過快樂的日子,媽媽發誓一定要讓你快樂。媽媽一直想跟你說對不起,真的,真的……”


    我把眼睛閉起來。


    黃昏的時候有人敲門,竟是斯朵。我聽到她甜甜地叫我媽媽阿姨,然後衝了進來。她的手溫柔地撫到我額上,長呼一口氣說:“還好,沒有發燒咧。”


    媽媽靠在門邊問她說:“你是童話的同學吧?”


    “是啊。”斯朵說:“我是她的同桌。阿姨你要是沒意見我想帶童話出去走走,我想外麵的空氣對她有好處。我跟她聊聊,晚上負責送她回來可好?”


    “去吧。”媽媽說,她的樣子看上去累極了。


    我跟著斯朵出了家門,在小區的綠地上慢慢地走著。斯朵說:“你今天沒來上課可把我寂寞死了,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家的住址,你也知道我是路癡的啊,找了快一個小時才找到的呢。”


    “怎麽會寂寞?”我說,“我在不也是不怎麽說話。”


    “那是不一樣的啊。”斯朵說,“你在,不一定要說話,可是我會感覺到你,這不是挺好嗎?”


    我覺得她說得挺懸,也許是為了逗我開心吧。於是我努力地笑了笑說:“我沒事的,明天肯定會去上學。”


    “其實,”斯朵看著我說,“你媽媽挺愛你的。”


    我看著她。


    “天下的母親,沒有一個不愛自己子女的,這一點你無論如何都要相信。”說完,斯朵拉我一把說:“我家離這裏就兩站路,要不,到我家去玩玩?我媽做的菜可好吃了。”


    “不去了。”我從來都不習慣到人家家裏去做客。


    “今天是我生日呢。”斯朵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往前走,“我家挺窮的,房子比你家小多了,你不要嫌棄就好啦。”


    我就這樣跟著斯朵到了她家。她家的確在一幢很舊的樓房裏,樓道又黑又窄,我們好不容易才爬上頂樓。斯朵的外婆來開的門,客廳的餐桌上,是一個小小的蛋糕。斯朵臉紅紅的,拉我走近說:“我都十六歲了呃,這是我媽媽做的蛋糕,特別好吃,很快你就可以嚐到了。”


    我抬起頭來看到從廚房裏走出來的斯朵的媽媽,她很漂亮很文靜,衝我笑笑,替斯朵點燃了生日蠟燭。


    “生日快樂。”我輕輕地對斯朵說。


    “謝謝你來替我過生日。”斯朵說:“我真高興在新學校裏遇到你這樣的好朋友。”


    我往嘴裏塞了一大口蛋糕,真的很好吃,斯朵媽媽的手藝真好,我真羨慕斯朵,要知道我媽連一盤青菜都炒不好呢。斯朵媽媽不停地替我挾菜。她真的很文靜,跟整日裏嘰嘰喳喳的斯朵一點也不一樣。我一天也沒吃東西,這下覺得自己餓了,雖然是第一次到同學家裏做客,可是我一點兒也沒覺得拘束,吃得鐵飽鐵飽。


    吃過了,斯朵把我拉到她的小屋參觀,牆上全是明星的照片,貼得最多的是周渝民。斯朵嘿嘿笑著說:“我喜歡仔仔,他的眼睛真夠深情!”


    “我好像沒什麽喜歡的明星。”我說。


    “那童話你長大後想做什麽?”她問我。


    “還沒想過,我隻想早點擁有一個自己的家。”


    “不要臉。”她看著我笑笑地說,“這麽早就想嫁了?”


    “呀!”我的臉變得通紅,沒想到她會這麽朝歪處想。


    “我長大了要考醫學院。”斯朵突然正色說,“我要替我媽媽治病。”


    “你媽媽?”我驚訝地說,“她怎麽了?”


    “你沒發現她不說話麽。她看上去很正常,但其實自從我爸爸和她離婚後,她就失語了。”斯朵說:“她們都說她腦子有問題,這病看不好了。我們的錢來越少,隻好到這裏來投奔外婆。”說完,斯朵把長長的衣袖掀開來,我看到一排排觸目驚心的牙印,有的深有的淺:“這就是我從來不穿短袖的原因,”斯朵說,“媽媽難受的時候,咬我的手臂就會好一些。”


    天啦。


    我心疼地一把抱住了斯朵。


    “她是我媽媽。”斯朵微笑著說,“雖然她不能說話,雖然她咬我,可是我知道她愛我。所以,我也好愛好愛她。這些日子會過去的。我媽媽會好起來,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會的,斯朵。”我說。難怪斯朵會習慣一個整日裏悶聲不響的我,難怪。


    “第一次看你名字,我就好喜歡,居然有人叫童話。”斯朵說,“真美的名字,不過仔仔有首歌更美,叫《童話還不夠美好》。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


    “嗯。”我說。


    “大人也有大人的無奈。”斯朵說:“童話,不要用自己的痛苦去折磨他們,要像我一樣,開開心心的才好哦。”


    我用斯朵的衣袖,擦掉了我眼角的淚水。


    那晚回家,我問媽媽的第一句話是:“你會治療失語症的病人嗎?”


    “哦?”媽媽說,“說說看,是誰?”


    “斯朵的媽媽。”我說,“斯朵是我的好朋友,她家是不太有錢,所以,你要免費。”


    “嗬嗬。”媽媽走近我說,“我可以試試。”


    “謝謝你。”我說。


    “不用謝。”媽媽說。


    “為什麽給我起名叫童話?”我問她。


    “因為你爸爸姓童。”媽媽說,“還有,我們希望你可以像童話裏的小公主一樣快樂地長大。”


    “或許,比童話還要美好。”我補充說。


    媽媽顯然吃了一大驚,不過她很快回答我:“是的,是這樣的。”


    我跟斯朵打電話,再次祝她生日快樂。順便告訴她我媽媽願意替她媽媽治病的事情。她遲疑了一下,然後在電話那邊哈哈大笑起來,我問她笑什麽,她說:“看來這個世界真有比童話還要美的事情呢,嗬嗬嗬。”


    我可以想像她在電話那頭眉飛色舞的樣子。


    十六歲的眉飛色舞,我遲早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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