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done it?誰殺的?


    被殺的不必說就是那具木乃伊,而那具木乃伊的身分不是別人,就是名偵探天下一。


    先前離開這個世界時,我殺了他。我現在可以鮮明回想起我當時說的話。


    “不需要名偵探。”我這麽告訴天下一。我這麽說著,把子彈射進他的額頭。


    “who done it?”的文字底下排列著英文字母。我慎重地依著自己的名字觸摸。這不是天下一的名字,是我的本名。


    摸到最後一個字時,出現了變化。


    門邊開始發光,把手則傳來東西解開的“喀嚓”聲響。我握住把手。


    我在打開門前再一次回頭。小綠抱著書,一隻手輕揮著。


    我拉開門,踏向另一邊。


    終章


    我踏出去的腳穿著平常看慣的拉爾夫.洛朗牌襪子;我的腳踏上去的是鋪著淡紫色地毯的地板。


    啪噠——背後傳來關門聲。我回過頭一看,那是我熟悉的門,一扇平凡的門。


    我所在之處是用來當工作室的房間。


    書架雜亂地塞滿書,書桌和架上也堆滿資料、雜誌等莫名其妙的紙類。電腦桌上維持著我最後離開時的模樣,丟著揉成一團的麵紙。


    我打開窗戶看向外麵。柏油路穿過屋前,一名穿著運動服的大嬸在旁邊的人行道上帶著哈士奇散步;馬路另一邊是知名建築公司蓋的成排出售建案。從對麵看過來這裏一定也是同樣景象。


    帕傑羅與舊型 skyline gtr駛過。gtr傳來硬式搖滾的鼓聲。


    我關上窗戶在電腦桌前坐下,然後雙手繞到後腦,伸出雙腿伸展身體。我並沒有穿著格子條紋的皺巴巴西裝,也沒戴眼鏡。


    電腦旁的電話響了。我比平常晚一拍才接起。


    打來的是老相識編輯角山,我這次將在他們出版社的雜誌連載。


    “可以訪問那位交通搜查官了。”他匆匆地說。


    “真的嗎!”我撐起身體拿起手邊的原子筆,撕下一張便條。


    “他很忙,好像沒有太多時間。”


    “甚麽時候都行。我可以配合他。”


    我看著月曆決定采訪時間。雖然行程有些擠,但不能奢求更多。


    “還有甚麽要我調查的嗎?”角山問我。


    “不,其他的我自己有辦法。”


    “好的。那如果有甚麽事,請隨時聯絡我。”他說完後掛電話。


    我在牆上的白板寫下采訪預定。


    準備在角山那裏連載的是以交通警察為主題的推理小說。我以前用過相同主題寫過短篇,因此我們談到可以更深入處理這項題材。交通問題是我從前就很感興趣的主題。


    我想起和角山的討論。我是這麽說的:


    “現實性、現代感、社會性,我想以這三大支柱為重,否則無法在今後的推理小說界存活下去。詭計和凶手是誰根本不重要。”


    我有同感——角山也附和我。


    我一想起接下來的對話就不禁苦笑。我和角山一起將最近常見年輕作家所寫的古典本格推理作品貶得一文不值。說甚麽太落伍,在國外根本沒有成人讀者要看。


    我和剛才一樣在椅子上伸展身體,然後不經意望向書架。


    一本書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以前寫的小說。我覺得奇怪。當時的書應該都裝在紙箱收進儲藏室。


    我把書從架上抽起並隨意翻看。這竟然就是在那座不可思議的城鎮中被封印起來的書。


    某一頁夾著東西,我把它拿起來。


    是一朵淡藍色的小花。


    勿忘草。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開滿勿忘草的那片濕地,還有最後小綠的話:請你不要忘記……


    回神一看,花朵消失了。我四下張望,卻不見花朵掉落的痕跡。


    我闔上書本閉上眼睛。希望有朝一日,我還可以寫下那個世界的小說。


    解說 不是訣別,是惜別


    “我”為了寫作需要去了一趟圖書館,卻在那兒跌入異次元空間,來到神秘的“墓禮路”市——一個沒有曆史的市鎮。自己的身分也成了“名偵探天下一”,接受市長日野委托,調查該地“聖者紀念館”的盜挖事件。“我”陸續與紀念館保存委員會的成員水島、火田等人接觸,卻相繼發生離奇命案,在查案的過程中“我”發現,這個城市不僅是曆史,甚至連“本格推理”都不存在……


    讀過《名偵探的守則》的讀者,應該會對“天下一”這個名字產生反應。在該作他與助手大河原警部攜手,偵破許多推理小說常見的類型案件,還不時穿梭幕後與讀者對話,對“本格推理”各項元素大肆嘲諷了一番,令人拍案叫絕。雖然以《守則》那個特異的結局來看,名偵探天下一似乎很難有再登場的可能性,但在本書《名偵探的枷鎖》這名字又出現了,喜愛前作的讀者自然是期待萬分。


    然而若將《枷鎖》視為《守則》的續作,認為東野會在本書再次展現甚麽諧擬趣味,讀完或許會有期待落空的感覺,因為調性完全不同。與其說是利用本格推理的元素,不如說是針對本格推理本身,藉主角之口抒發作者當前的創作意向與感懷。


    為何東野會寫出這麽一部作品?為何要用“名偵探天下一”當主角?


    要回答這些問題,得從作者的創作年表看起。


    告別懷念的樂園


    東野圭吾的出道作,眾所周知是一九八五年的《放學後》,該作以發生在校園的連續殺人為主軸,也使用了密室詭計,是典型的本格推理。此後直到一九九○年為止,作品多以揭開凶手、手法的謎團為導向,盡管出現如《鳥人計劃》、《布魯特斯的心髒》這種較有變化性的謎團,仍是以解謎、意外性為主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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